玻璃鱼缸 (冰糖糯米小麻花)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冰糖糯米小麻花
- 入库:04.10
慕宁心想,我真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你的。一边去卧室里抱了床被子来给他盖上。
庄尧和以前不一样了。慕宁坐在沙发旁边凝视着男人英俊而凛冽的下颌线,他总是将自己的形象保持得干净整洁,可即使他发型凌乱地一堆鸡窝,胡茬疏忽打理野蛮生长,他也还是很好看。
慕宁不知道他更喜欢哪个庄尧。眼前这个,出现在了错误的时机。可之前那个冷淡而高高在上的庄尧,却不会和自己说心里话。
他叹了口气。这个男人除了不爱他,真的哪里都挑不出缺点。但还好现在,他也找到爱自己的人了。
……
林家阳早上九点的飞机去上海,七点钟,他去机场的路上路过慕宁家,决定见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慕宁之前的感情关系,他对林家阳展现了全然的理解。但林家阳却觉得,他也不够在意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态让他迫切地想找到慕宁,当面说清楚。他可以试着推掉工作,但他希望慕宁能够适当表达自己的需求。不要总把自己当个外人。
林家阳站在慕宁家外面,等他开门,半晌,来开门的却不是慕宁,而是庄尧。
林家阳愣在门外。
第五十八章
庄尧浅眠了几个小时,醒来看到慕宁在旁边睡得四仰八叉。
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窗外的天已泛起鱼肚白。庄尧双肘支在膝盖上,低头捏了捏眉心,而后起身将毛毯搭在慕宁身上,细心盖住。
客厅里一片狼籍,啤酒罐,烟灰缸,滑到地上的外套和围巾杂乱无章地四散着。
庄尧捡起大衣来拍了拍,发现衣服上沾着的烟灰是湿的。再低头看,慕宁的脚边放着一只被踢翻的啤酒罐。不能穿了。他想起自己有件外套还在慕宁这儿,原本是一直希望能引导慕宁来见自己,最后也没能如愿。他轻车熟路地去慕宁的衣帽间里找,那件外套就挂在最外头。
庄尧取了下来正想穿上,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衬衣也脏得好像在泥潭里打过滚似的。慕宁很喜欢穿宽大的卫衣,庄尧遂又钻进去找了找。果不其然翻到一件oversize,刚脱下衬衣,便听门铃响了。
门铃急的不行,慕宁在沙发上将醒未醒地翻了个身。庄尧便跑去开门。
谁知门外竟是林家阳。
两个醒着的,一个前任一个现任打了个照面。都挺尴尬的,那一瞬间。尤其庄尧还没穿上衣。
庄尧没有那些小心思,让慕宁和现任产生误会又如何,就算慕宁回到了自己身边,他也不会接受那样的结果。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堂堂正正,不逼不就的。
“你别误会。”庄尧说完,侧身让开,慕宁正躺在沙发上衣着完好地睡觉。见林家阳僵硬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庄尧道:“我换件衣服就走。”
林家阳在门口换鞋,余光瞥见庄尧确实在换衣服。
“您怎么在这儿?”林家阳还是忍不住问。这是他作为慕宁男朋友的权利。
“昨天正好路过,就来帮他讲戏。”庄尧将大衣搭在手臂上,在门口低头穿鞋。
“我今天飞上海,和慕宁来道个别。他会有十几天见不到我,我怕他想我。”林家阳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主权宣誓。
庄尧没回答,手扶在门把手上,穿着可以把慕宁整个人框在里面的宽大卫衣,却挺合身。
他看着林家阳。
这个年轻人眉目间与二十年前的自己有三分相似,但他能看出来林家阳远不如慕宁单纯。
“庄先生。”林家阳闪躲着庄尧的眼神。他很机灵,如果庄尧不发难,他也不会追问任何事。因为他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一天,就一天不能得罪面前这个男人。
“醒酒药在书房的柜子里面。”庄尧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提醒道:“他昨天喝得多了,今天可能会头痛。”
“您放心,我知道。”林家阳心里很不是滋味。
慕宁其实早已经醒了,只是这前任现任修罗场的情形吓得他不敢睁眼,一直竖着耳朵装死。
等听到了庄尧离门而去的声音,他才缓缓睁眼起身,问林家阳:“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去上海吗?”
林家阳回头,笑道:“你醒啦?”
“恩,睡得不沉。”慕宁明知故问:“没碰见庄尧?”
“刚走。”林家阳说:“他怎么在你家?”
慕宁连忙按照庄尧给的提示解释道:“找他给我讲讲戏。顾老师息影之后,也就剩他了。你不要生气啊,也就今天这一次,下次我尽量电话问他。”
“我没生气。我就是别扭。”林家阳瘪瘪嘴,撒娇似的在慕宁身边坐下,低落地说:“他连你家醒酒药放在哪都知道,我都不知道。”
慕宁捏了捏林家阳的脸,安慰道:“那现在你知道啦。”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圣诞节没办法见面了。”林家阳叹气,很是懊恼的模样:“本来让珊姐别给我安排通告,结果说那天要去参加品牌活动,是上半年的合同。”
“没事,圣诞节我也在组里,出不来。”慕宁安慰道。
“你今天也去组里?”
“去啊。”慕宁看了看时间,“朱砂也快到了。”
“那我先走了。”林家阳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我一口。”
慕宁老脸一红,小屁孩太会了,这谁扛得住啊?
“亲一口嘛。”林家阳见慕宁害羞,又进一步,威逼利诱:“不亲我就不走了。到时候剧组开天窗,你就听珊姐打电话骂你红颜祸水吧。”
慕宁想到那母夜叉似的黄珊打了个寒战,蜻蜓点水般地在林家阳脸上亲了一口:“赶紧走吧你!”
庄尧回到家,阳光洒满地。他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睛。
“您要送什么?”Lucy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鱼。”庄尧耐心重复:“家里不养了。我这有几条黄金狐,赵局之前问过我好几次。你下午来拿一趟,给他送过去。”
“就几条鱼吗?”Lucy问。
“不止,都不要了。”庄尧说:“除了一些送人的,剩下的你随便处理。”
“怎么处理。观赏鱼不能放生吧?”Lucy说:“活不下去啊。”
庄尧道:“所以,任由你处理。送人或者卖掉都可以,钱不用给我。”
即使Lucy给庄尧当了七八年秘书了,她也没见过自己上司这么抽风的情况。一时愣得不知道如何作答:“那,我一会儿,一会儿过来拿?”
庄尧说:“行,尽快。”然后就挂了电话。
庄尧雷厉风行地从地下室搬上来平时别人打理鱼缸用的梯子,撸起袖子,将里面的鱼大大小小都捞了出来。分门别类地放进地上不同的密封容器中。
过去庄尧很少亲自打理,更多的时候只是望着鱼缸发呆,或者喂食。他不接任何电话,任凭手机在大理石地上震得发烫。只一个人埋头忙活,爬上爬下的也不觉得累。缸里二三十条鱼,他独自忙到午后,才算捞了个干净。
Lucy早已在一旁待命。她叫了搬家公司来。
“都拿走吧。”庄尧仰头灌了半瓶矿泉水,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搬运工鱼贯而入,很快就将地面搬空了。
“庄总,您下午四点钟还有场球,奥齐高尔夫球场。钱岳棠导演和孙部长约的您。”Lucy在一片狼狈的水渍中踩着高跟鞋,泰然自若地翻开手中的行程表。然后低头看了看地面,又问:“需要我叫一个保洁来吗?”
“暂时不用。”庄尧说。
下午,庄尧站在衣柜前选了一套运动服,拿上高尔夫鞋,又挑了一套价格得体的球杆。
从卧室走到客厅,要经过那座巨大的玻璃鱼缸。这次庄尧走过,缸里的灯光已经关闭,精心设计的海底景观与往日无二,只是其中已没有任何活物穿行。换水系统亦然不再工作,水面平静无波。
庄尧驻足在鱼缸前。
他想起慕宁有一次问,这么多漂亮的鱼里,哪一条是他。那时,庄尧没有给任何答案,慕宁似乎也心里清楚。
早上在慕宁家里碰到林家阳时,庄尧的理智与多年来的修养告诉他,只要离开就可以。那样足够体面,也是对慕宁来说最好的选择。但庄尧的心里却总有一个恶劣的声音,在锲而不舍地反问。
如果他不放手呢?
如果不放手,他就不需要从那个房间里离开。他可以像从前那样,不急不忙地做一顿早饭,然后等到日上三竿再叫习惯赖床的慕宁醒来。少年香软的唇瓣会贴在他的脸颊上,留下温柔的余热。
但对现在的慕宁而言,最不需要的,就是被圈禁的爱情。庄尧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他喜欢慕宁自由的天性,喜欢他的漂亮,他的野心和小小自负。可却是他的自私,他想要占有便占有,是那些磨灭了慕宁身上所有他钟爱的特质,抹杀了原本属于他的光芒。
这个平凡的清晨,是庄尧真正承认他爱着慕宁的一瞬间。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将慕宁看做他的附属,也不是玻璃鱼缸里一条昂贵而精致的观赏鱼,而是一个独立的灵魂。
他也意识到,原来自己病态的,独裁的,自以为是的爱情,才是引导慕宁走向深渊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