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突然好想郑林林。
林喻吸了下鼻涕:“你那边怎么样了,赞助拉得顺利么?”
郑沛阳答:“和预料的一样,不怎么顺利。边咬紧了牙不肯松口,现在只能回来和那边商量,看看硬件成本能不能压下来。都已经到这一步了,那么多人的心血,不能在我手里前功尽弃。”
对面口气平静,但藏不住疲惫,林喻揉了揉眼睛。前一秒他还有点心疼自己,现在只想心疼他的郑沛阳,恨自己隔着迢迢千里,不能立刻给他一个拥抱。
郑沛阳又问:“你今天广告拍得好么?”
林喻搓鼻子道:“好,特好,明天拍完最后一组就结束了。而且你知道么,我现在是ELI下一个季度的代言人了,说不定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好多好多。”
“那就好。我明天的飞机回来,你在家等我,别来机场接了,免得吹冷风。”
“好。”林喻难得听话,一口答应他。
他怕郑沛阳听出自己情绪的不对劲,塞着鼻子说了几句话,就狠心挂了电话。
天台的风吹得更肆虐了,绕着人的身子直往骨头里钻。林喻把头埋在膝盖上,想着天南地北外的人,埋下头便打定主意,摸出手机拨了另一个号码。
顾甯大概是刚刚接到方衿的通风报信,一顿教训:”你真脑子真进水了吧?!合同都签完了,又在这儿给我耍什么少爷脾气?要不想干了,多的是人等在你后面抢这坨香饽饽,你还在这给我挑三拣四?还想什么让我提刀来砍你,就你现在这副样子再混下去,不用我砍你,你自己都可以跳天台去了?!”
正在天台边上站着的林喻,听这一通狂轰乱炸,探头看了眼楼底,马上缩回了头。
他蹲下来说:“我知道轻重的,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刚才是说屁话呢。”
“……”顾甯一时间骂人也不知道该从何骂起。
深夜的林喻比较脆弱,深夜的顾甯也比较善良,冷静下来问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明天剩半天就能拍完了,何况现在合同都签了,我怎么样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啊。”
对面传来打火机的声音,是顾甯点了根烟。
“不管如何,你是知道的,我们在这种地方拼命,但凡往前的步子迟疑一秒,就有的是人拖着你再跌回脏水沟里。既然已经进了这里,就得给我抓住每一次机会。只要正面还有镜头对准你,没人会管你背后沾了多少脏东西。”顾甯掸了一指烟灰,“你真没事吗?不然我让方衿现在过来接你吧。”
林喻摇头:“不用,这么晚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房间里的电视还像走时那样闪着,好像刚才一切不过只是里面上演的一场荒唐戏码。林喻一屁股坐到床上,看着自己冻得发红的大腿根。算了,顾甯说得对,要真能卖出这个价格,自己做梦都该笑醒。
——如何年少成名,如何一帆风顺,都是标上筹码的代价。世界上,哪有如此轻松的得来全不费功夫。
到如今才遇上这种事,已经算运气不错,人渣又怎样,就算打不过,跑之前也必须狠狠踹上一脚再说。
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
林喻从包里摸出哮喘药,就着冷水咽了下去,药片卡在喉咙里半天没有滑下去,膈得嗓子疼。等苦味在嘴巴里散干净了,他又灌了一口冷水,接着拿出手机给郑沛阳发了一句晚安。
药效的副作用来得很快,眼皮沉重地落了下来。林喻侧身躺在床上,垫着自己的手背,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清醒。
好像是又梦见了那片沙漠,小时候第一次在梦里遇见郑林林的那片沙漠。
小狐狸独自在沙丘上站着,望着他的星星。
林喻蜷起右手,垂在对面的枕头上,空落落地摊开着手掌。像那只狐狸在等着谁走过来,牵住自己的手心,然后再也不松开。
第二天风刮得比前一天深夜更加肆虐。
林喻赶回摄影棚进行剩下的拍摄。ELI那边今天只来了一个策划,在边上站了一上午,半个字也没说。
方衿以为他们哪儿不满意,惴惴不安的,结果拍完了几组后,总监只甩下一句“可以了,上午就这样吧,晚上继续”,就匆匆离开了。
化妆间里,林喻擦鼻涕的纸巾堆了三个满满的纸篓。他耷拉着鼻涕心想,媳妇不能随便哄,随口胡诌一骗,好久都没感冒过的身体马上就真的着了道。
杂志收工完毕,林喻累得不行,浑身没力气,头重脚轻的,方衿喊的午餐也没吃,一个人回房间补觉。路过电梯口那间房间,径直走了过去。
林喻身上发着低烧,喉咙里燥得难受,像团火在烧,不敢把空调温度打低了,垫着手腕凑合地躺在沙发上休息。
屋子里流转着燥热的让人难受的空气,让人半梦半醒。眼前浮起的那片冒着嘶嘶热气的景象里,好像能看见一个熟悉身影。
这时候,有只冰凉的手掌盖上了他的额头。
灼热的额头几乎扑嘶一声冒出蒸汽,林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顺着手臂望过去,梦里的那个人,正皱眉望着自己。
林喻半张开嘴,愣愣地对着郑沛阳思考,自己到底睡没睡着呐。
直到郑沛阳开口:“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他质问人的表情严肃,两道眉毛蹙起,声音也变得锐利。
妈呀,真的是自己凶巴巴的郑林林——林喻一个骨碌爬起来,扑了上去。
郑沛阳被他压在床边,一只脚踮在地毯上,姿势别扭地被抱着。林喻把嘴闷在肩头,格外安分,只是用下巴蹭他的耳朵。良久都没说话,刚想开口,那人突然就用牙齿啄上了他的耳朵,声音毫无底气。
“我好想你啊,林林,我真的好想你,林林,林林。”
郑沛阳不知道他语气为什么这么难过,像只委屈的小狗,只好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林喻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哄道:“好了好了,等下回家,吃完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料想这个人大概生病身体难受,才这样没骨气地撒娇,郑沛阳对待他格外温柔,任由林喻手在自己腰上乱捏,直到这双手不安分地探进了腰带。
“你起开。”郑沛阳把人一下推开,“刚还装虚弱呢,耍赖了十分钟,马上就有力气了?”
林喻头还赖在枕头上,侧过头来看他:“你就让我摸摸嘛!我是个病人!”
郑沛阳站起来,膝盖刚离开床面,瞬间天旋地转,又被压在了床上。
这两天的林喻看着病怏怏的,风一吹就倒,某些方面的体力倒是攒着,和郑沛阳分别这么多天之后的第一次竟然旷日持久,枕头被子飞了一地。
衬衫汗涔涔地贴在身上,林喻俯**去捞被单,被郑沛阳在后边抓紧了冰凉的脚踝:“你这里怎么了?”
他垂头一看,整个踝骨周围都泛着青紫,瞧着怪慎人的,大概是昨天晚上挣扎留下的印子。林喻顿觉心虚,手都抖,胡诌一句:“喔…好像是摔了一跤。”
郑沛阳盯着他沉默不语,眼底尽是怀疑,但末了也没问什么,扯过被单把人整个裹起来,见他额头都是汗,故意问:“发什么抖啊,你冷么?”
“嗯,冷。”
“那抱着我睡吧。”
第十三章
等林喻再次醒过来,手边空空的,旁边的人不知道去了哪儿。
起身一看,郑沛阳的外套和手机都还在,走也走不远,但要是下了楼,没有房卡也刷不了电梯。林喻套上裤子去楼下找他。路过十八楼末那个房间,只见房门开了大半,正好有个人从门口经过。
男人也看见了他,退回来靠在门上,嗤笑一声,讥讽道:“看着软骨头一把,在床上滚得倒是挺快。”
林喻脚步一顿,拳头捏紧又松开,找郑林林最紧要,千万别和垃圾浪费时间。
“昨天晚上装的不是跟贞洁烈士一样么?今天这么快就把男人带回自己床上了,不愧是当红小生,演技可真好。”这位应先生身上的浴袍大开,胸前淌着水渍,轻浮道,“怎么,和人鬼混完就找不到他了?”
“……”手背青筋暴起,林喻转身就挥拳上去。
男人昨天晚上尚且有能力抓住林喻单薄的脚腕,但今天他不知道哪条筋搭错,战斗力暴涨,用全部力量都压上自己腹部,两条腿锁住了整个身体。
林喻抡起胳膊,一拳一拳朝他的脸挥,每一下都是要命的力度,专挑见人的地方打。
他虽说下拳力气不够大,但胜在手长脚长,身型上就胜出一筹,眼下发了狠,每一拳都用劲往骨肉里砸,发出闷钝的响声,掌背关节都渗出了血。可毕竟还发着烧,后劲跟不上,趁林喻懈力的时机,男人掀起他的手臂翻身压上来。
林喻后背狠狠砸上门框,手脚都震骂了,又被男人抓住了头发连着头皮往上提。
妈的!薅什么都不能薅头发!
林喻气急败坏,也不管能不能打到了,手脚朝身前连踢带踹,像只被人捏住耳朵提起来的兔子,疯狂踹动四肢。
这打架的动静太大,很快就有几个安保冲过来,不知道是谁的手锢住林喻的肩膀把他往后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