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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黄土 (柳宝丁)


  风起云涌,时事大变。李宝斗振臂一挥,延河川一片响应。拉杆起派,一群兄弟、拜识成了死党,遍布肤县乡镇,成了肤县农民造反派的头头。闹公社、砸县府、揪干部、批黑帮。成了气候,远近闻名。
  成名以后,李宝斗嫌“宝斗”这名太俗,命县中语文老师提字改名。提了几个,什么“卫东”、“□□”、“批修”,都不满意。说:你给我体现一个“有文化的高大形象”。老师心说,他是嫌自己身材矮小,形象不够;还不能简单的用“大”、“高”等字,显得没有文化。绞尽脑汁,找了一个文言“丕”字,留用“斗”字,既高大又有文化,还体现造反精神。叫“李丕斗”。一解释,大为高兴。嫌普通话“丕”字唸得太硬,陕北话就唸成“培”字。“斗(dóu)”原意为斗粮之器,改为“斗(dòu)争”之意。其实陕北话“斗(dóu)、斗(dòu)”并分不清。遂公布于众。
  到那年底,肤县成立县革命委员会,李丕斗就被结合进了领导班子。当上了县上干部,住进了县城。
  5.2.16重建班子
  冷庙沟大队支书的名头已经贬低了身份,不想再挂了。关键是他不想再回农村了,要断了后路,好永远当城里人。但是冷庙沟是他的根基,他不能放弃李姓家族在村里已经掌握的势力。李丕斗明白这几年冷庙沟被他搞得一年不如一年,怨气冲天,需要有人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他还记着他爹:“贾家……民心所向……不压龙头”的话。于是费尽心机,重新安排冷庙沟的领导班子。
  曹文隆,老的不中用了。这队长他让刘树生来当,树生脑子不灵性,从小没人疼爱,总在丕斗家混吃,算是茂山婆姨把他带大,与丕斗亲如兄弟,把丕斗崇拜的不行,最听他的话。
  申有福,表面惟命是从,很听话,这人脑子灵活,能经得住事。他跟曹贵田是一担挑——有福婆姨的妹子是曹贵田的婆姨,算是曹家帮着落户冷庙沟的外姓人。曹贵田打小就和丕斗是同学,同进退的铁哥们,比段和生可铁多了。这回给曹贵田安了个何家坪公社副主任。丕斗心说有这层关系还怕你申有福不听话,这次“改组”把申有福的会计换成个大队副书记,也好替那不灵性的兄弟刘树生把着点舵。
  申有福的会计换成副书记,那会计不能缺位。合作化以来,冷庙沟的会计一直算班子里的人。少了会计可不成。丕斗就让段和贵来当。老贾出事,德盛沾包,茂山把德盛的会计换成申有福。段家不服。迩个丕斗寻思,段家在村里势力也不小,还是要利用。段和生是他造反起家的铁杆拥趸,对他毕恭毕敬。把他兄弟塞进班子,不愁这个书生不听话。
  老贾那事发生以后,段和生很少回村,毕业后就在县郊小学当了个临时教师。娶茂兰已无望,城里女子根本看不上他,经丕斗他姑介绍了安塞的一个铁姑娘队长,娶过来。那婆姨甚蛮,段和生不愿带在身边,就在冷庙沟段家生着。运动中,段和生投了李丕斗,风起云涌,摇旗呐喊,革命成功,丕斗当了领导,段和生不再当小学老师,让丕斗给他谋了个县文化馆的临时负责人(也因文化馆已砸烂,无人管理)。从此,死心塌地。
  李丕斗之所以能成大事,以一介农夫,半年之内,进入县领导班子,与他过人的心思缜密分不开。他安排冷庙沟的领导班子是有深谋远虑的。他知道,他不当冷庙沟这个家后,也只有老贾能撑得起,众望所归,人心所向,他搞不清中国的大事,摸不清运动的走向,冷庙沟的态势他还是把握得住的。如果这次调换大队领导班子,还是由李姓当权,不要说李家没有这样的能人,六姓族户早已厌烦李家主政越来越糟的光景,多数村民也通不过。他父亲当时耍的伎俩,他心里很清楚,但他不认为那是什么事情。这次运动中比那龌龊烂脏的事多了去了。推翻砸烂了那么多的东西,老辈们的那些规矩仇怨对他来说不削一顾。因此他对贾顺祥并无太多的成见,觉着那人就是一根筋,好糊弄。
  他先是让申有福去说,动员老贾出山。
  当初曹文隆把申有福弄到这个村的时候,贾顺祥就不待见:又瘦又长,眼神不好还戴副眼镜,有点文化吧,和村里人不冷不热的。如今成了干部,倒来做老贾的思想工作,他哪听得进去啊。有福倒有耐心,掰开来揉碎了给他讲出山的理由。老贾听出,有福对他是尊重的,希望他能出山一起扭转冷庙沟的光景,让冷庙沟的乡亲们吃饱肚子。但老贾琢磨不透有福是丕斗手里的一支枪呢,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说了一晚上,熬了不少灯油,老贾还是把有福打发走了。
  有福说不动老贾,这已在丕斗预料之中,并不懊丧,只是想让有福去吹个风,有个思想准备。还想叫树生再去说,教了半天,树生不但心笨,嘴也笨,得不出个要领。关键他解不下丕斗的心思。一个劲说:“他不当就算了呗,还是哥,你当家,我给你把门就是了。”丕斗怕树生去了适得其反,干脆自己亲自出马。
  丕斗闯荡江湖惯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场合没经过。去见贾顺祥,他一点都不怵,尽管他清楚他们李家、他爹对贾家做的那点龌龊事,但他觉得比起运动中那些血腥事件真是小巫见大巫,他一点都不觉得寒碜。关键是他说什么能打动老贾,这丕斗还是提前做足了功课的。
  丕斗没有晚上去熬贾家的灯油。他知道那遭婆姨烦,憨娃闹,老贾闲散早睡,舍不得熬灯拾翻,凭遭白眼。那天早晨赶早工,李丕斗提(dì)了两罐冉饭上了麦场崾岘。那天早工的活是从酒坛沟往牛圈背玉米杆,麦场崾岘是必经之地。一趟背玉米杆的人上来,丕斗把老贾叫住,往场上歇下,说:“俄城里带来的榨菜,比那苦菜甜莒强,来尝尝。”丕斗带饭来此,老贾并不觉得突然,知他有话,还有一罐冉饭,不吃白不吃,省去家里一顿粮食,何乐不为。圪蹴下,抱起罐子,大口喝起冉饭,捡起榨菜,大叫:“好吃食。”
  丕斗也捧起罐子来喝。受苦人只要在地里一起搭伙吃饭,相互赞叹着饭食,相互品尝着小菜,即使不说话,那嘶溜嘶溜的喝粥声都能使整个场面笼罩在一种祥和的气氛中,多少嫌隙、仇怨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爆发。就跟城里人喝酒。
  “酒坛沟今年的玉米怎样?”丕斗问。
  “地都冲垮了,没多少收成。”老贾回答。
  冷庙沟很早就引种玉米,一方面想改变吃食品种,另一方面也想提高粮食产量,因为玉米比谷子高产,这在川面上是实实在在的光景。但是冷庙沟在坡地上种的玉米又矮又小,产量总也上不去。贾顺祥就想找一块平地种玉米,那年扩种开荒,老贾就相中了酒坛沟。酒坛沟过去沟底梢林蔽日,砍掉梢林后,露出一条窄窄的几百米平地,虽不甚宽,平个展展的从沟掌一直延伸到前面的酒坛口,土地肥沃湿润,种上玉米,高大粗壮,那年就收了一个好收成。对渡过荒年起了关键的作用。老贾下了大狱后,为了便于耕种,茂山、文隆又把两边的坡地全部开垦,种上了谷子。这些年旱涝交加,洪水一年比一年厉害,常年耕种的酒坛沟被洪水撕裂得七零八落,沟底的平地布满了沟叉,两边的坡土滚满坡崖,原来的平地成了斜垮垮,沟底的肥壤冲去了一层又一层,能种玉米的好地越来越少,产量一年不如一年。
  老贾出狱后曾经跟丕斗提过,在酒坛口打一个坝,保土保肥。这是贾顺祥在服刑劳改时学来的。老贾服刑的劳改农场并未离开陕北,就在北边的深山沟里。一个黄河治理的研究机构与劳改农场合作开展水土保持研究工作:修梯田、种果树,其中最主要的一项就是打坝修田,利用这些犯人劳力在山沟沟里修出一座座土坝。老贾亲眼看到,洪水一过,修出的土坝就淤出大片平地。研究人员跟他们讲,那是山坡上的泥土被洪水冲下来挡在了坝后。这个浅显的道理冲击着贾顺祥的大脑:冷庙沟有的是沟沟叉叉,要是都能打了坝,那得平出多少地呀!还至于再去开荒扩种吗?
  他带着修大坝的本领和幻想回到村里。村里已经失去了他的话语权。李宝斗对种田都没有兴趣,何况对打坝。对他提出的建议不削一顾。老贾心灰意冷,不想争斗,埋头过自己的日子。但是贾家素来有一种创业的冲动,打坝的憧憬一直搅扰在老贾的心头,他认为只有打坝才能解决冷庙沟的温饱问题,在赋闲的这些日子里他偷偷考察了冷庙沟的所有沟叉,记下了可以打坝和最容易实现的几处地方,这些李丕斗都冷眼看在心里。
  “你来带领大伙把酒坛沟这个坝打了吧。现在中央都在号召学大寨,人家大寨也是打坝出的名。”丕斗一下就把话引到了主题。
  老贾放下冉饭罐,转过头看着丕斗,目光炯炯,半天没说话,爱恨情仇涌上心头。
  丕斗知道他爹做的孽在老贾心头留下多大的阴影,因此他自己也不会在老贾心中有什么好形象。以他现在的地位,经验,他根本就不在乎老贾怎么想的。他平静的对老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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