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尔歌站在别鸣身后,却感觉自己离他有万丈之远:“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离开我,我有些担心,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想我,会不会需要我,会不会只想要我一个人的帮助。”
“尔歌,你喜欢的是我,还是患有抑郁症的我?”
姜尔歌:“我...”
别鸣放下手里的银耳环,道:“茂十一不是因为我患有抑郁症才靠近我的,不是因为我只会依附于他一个人才靠近我的。他希望,我能跟他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成为他的小宠物。”
“我以后会懂吧。”
“我这一生认定了茂十一,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认定他了。他教会我善良,所以我也希望你,可以遇见这样的人。”
“这些话,你对茂十一说过吗?”
别鸣道:“我不会跟他说的,这些话,我永远不会跟他说。他如果知道,就知道,如果不知道,我知道就好。”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姜尔歌紧紧拥抱了别鸣,几乎所有人都会看他们,不少人的心里也愿意祝福这两个人。他们以为这个拥抱是爱的告白,其实,这是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对方告别。
我的前世,是佛前一朵清莲,因为没有耐住云台的寂寞,贪恋了一点凡尘的烟火。所以,才会有今生这一场红尘的游历...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子说的话,“我的前世...”和“如果你愿意...”是白落梅《一剪宋朝的时光》中的句子。因为角色需要,她说的话都是从这本书里摘录的。
不知道算不算侵权...如果是的话,请告诉我,我马上改掉。
☆、第三十七章 井底之蛙与傲慢飞鸟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茂十一双手环胸正气汹汹地站在门口等着,一见是别鸣和姜尔歌,没有夏目狸舟,他稍稍放心了一下,但还是故作生气,将脚步踏得很响。
姜尔歌笑着跟茂十一打了个招呼,又对别鸣一笑,然后提着自己买的东西回房间了。
客厅里只剩下茂十一和别鸣。
茂十一侧了身子斜着眼睛看别鸣,故意表现地心情极其恶劣,他一挑眉:“呵,看来心理治疗很成功啊,出去买东西都不用我陪着了?随便一个人就能有说有笑地跟你出去了?”
“我是看你今天上午心情不好,所以才没有打扰你。”
茂十一被别鸣说得很懵,没人惹他,也没有烦心事,倒是自己因为没有奶喝稍微有些郁郁而已:“我没有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了。”
“放屁。”
“你就是心情不好了,跟往常不一样。我有眼睛,我能看到。”
“嘁。真不该带你去看心理医生,抑郁症不知道治没治好,跟我顶嘴的毛病倒是学了一套又一套,你早晚气死我。”茂十一伸出指头一下一下地点着别鸣的鼻子,“是时候把你关进小黑屋反省几天了。”
别鸣倒是没觉得害怕,他好像已经可以分辨茂十一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假生气,什么时候说的话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话是玩笑话了。
自己对他说的话,什么时候该一笑置之,什么时候该认真对待,已经可以辨别得很清楚了。所以他现在并不担心。
“我在外面遇见了一个姑娘,是个妖怪。”
“哦。”
茂十一回答得蛮不在意,就如同是别鸣说今晚吃炒菜一样平常。
那就是没有危险,很安全吧,别鸣这样想。
“先不说外面的妖怪。别鸣,我接了一个活,要跟祁歌出一趟门,大概四五天左右回来。”茂十一接过别鸣手中买的杂物,随手扔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拉着别鸣的手回了房间,“我会在你身心上画道护身符,这几天,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别上前,躲在别人后面。”
哦,是呢。如果茂十一不说,他都忘了,茂十一是风水师,是阴阳师,社会上的人只要是有个身份的,想要较为体面活下去的,都是得出去工作的。
茂十一自然也不能例外。
没有人可以永永远远陪在一个人身边,就像一个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一个人身边。
别鸣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怎么会在外面拖延这么多天?将要去解决的那件事很棘手吗?十一,你还从没有离开我这么多天。”
茂十一托着别鸣的右手,让其掌心朝上,用食指在上面画着常人看不出的阵符:“一件小事,就是给人看看房子,没什么危险,就是路远了点,来回有些麻烦。”
“屋子外面的妖怪要是进来了,怎么办?”别鸣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茂十一,但又不想让茂十一离自己太远,两者无解,“你不在这里,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保护他们。”
茂十一“噗嗤”笑了:“保护他们?就你这样,能一打二,还是能提刀杀人?还想保护谁?”
可我不想总是被人保护在身后,不想总是在除了你以外的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软弱。如果现在的我被你接纳,那我便不想给你丢脸。至少在外人面前,不要让他们觉得,你找的这个搭档啊,真是个废物。我也想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在你双手够不到的地方,能够为你争点光啊。
“行了行了,别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你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茂十一拍着别鸣的脑袋瓜,“我虽然看不上那个日本人,但是他挺强的,也愿意保护你。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前后脚地跟着他,保准你没事。”
别鸣显然有些不情愿,但他又不是那种口直心快将自己的抱怨按时说出口的人,只能是将这份不甘慢慢咽下。然后他坐在床上,双手绞着自己的衣服,小声道:“那我...我可以跟你去工作吗?”
“跟我去工作?”
“就是说,我们不必非得住在这个地方,我可以跟着你天南海北地风餐露宿。我已经不害怕出去了,也不害怕坐公交车啊、火车啊之类的交通工具,我跟着你还可以长见识,对不对?”
茂十一走到窗户边,“哗啦”一声将窗帘全部拉开,被阻隔的那一小半阳光也欢快地跳进房间,像是电脑屏幕从一般的光亮瞬间跳到全亮似的。
别鸣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阳光,而是担心自己说的话惹了茂十一生气。
好为人师的茂十一四下里看了看,在书柜上找到自己最喜欢的玻璃杯,但是玻璃杯里却没有装满自己最最喜欢的“牛奶”。
终究心有不平,茂十一的手越过玻璃杯,拿了一袋薯片:“这种事情不是你说行就行的,这次的工作太急,来不及给你安排了。下一次,下一次近的话,就带着你一起去。到时我看你表现,如果能达到我的要求,你的提议,我可以考虑。”
别鸣道:“一言为定。”
“嗯。”茂十一答。
还跟姜尔歌在外面的时候,姜尔歌问别鸣说:“我想知道,你追求什么样的爱情。是比较安定,像现在这样一日三餐平平淡淡的,还是那种两人相依为命浪迹天涯的?”
别鸣几乎没有想,脱口道:“不算是爱情吧,我只想跟在茂十一身边。他愿意安定,我就安定。他愿意闯荡,我就闯荡。我都行,我可以吃苦,也可以吃糖。”
恰巧茂十一的问题也触及到了这个方面,别鸣虽然没有直说,但却是这么做的。
对别鸣来说,从一开始这个世界就很可怕,窗帘外的阳光会灼伤眼睛,房门外的人说话可以诛心,大街上来往如潮的人们对自己的痛苦呼救视而不见。他曾以为自己在一间小黑屋里生活就够了。
住在深井里望天的小青蛙遇见了无数飞鸟,每一只飞鸟都跟他讲,外面的世界好大好大,有群星灿烂的深夜,也有雨后初晴的彩虹。小青蛙动过心,却也仅限于动过心。
可直到有一天,有一只飞鸟站在井沿,看着井下的小青蛙,一言不发地冲下来,吓了小青蛙一跳。
小青蛙不解地问:“你下来做什么?从井底望天,没什么好看的,一点点蓝色,一点点黑色,有时候一点点灰色。”
飞鸟道:“带你飞出去。”
于是,小青蛙趴在飞鸟的背上真的离开了那口又深又暗的死井,他真的见到了曾经路过这口井的飞鸟们口中说的那些美景。漫天灿烂的群星闪耀,山林雨后的缥缈云雾,还有还有...还有带他看见这个世界的飞鸟。
小青蛙再也不想回到那口深井。
他变得有些贪婪,想要这个,想要那个,最想的,还是永远跟着飞鸟。他想变出一双翅膀,不用很好看,不用非得很快,能跟得上他就行,能在他身后慢慢地跟随着就行。
茂十一和祁歌晚上便走了。走得很仓促。
别鸣觉得自己都没能跟茂十一好好说一声再见。
四五天,好漫长的时间。
“鸣君,想吃加了肉松的寿司吗?”夏目狸舟走到失魂落魄的别鸣身旁,与他一同看着眼前关闭已久的房门,“今晚的饭菜,你都没动,不合胃口吗?”
别鸣摇了摇头。
“茂十一让我这几天照顾照顾你,我说,鸣君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会让他心爱的人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