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人听她语气尚好,立刻说起什么旧情难忘的甜蜜话来,裴茗百无聊赖地扣着路灯杆子听了几分钟,对方得不到她的回应,语气弱下来:“茗茗,你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吗?”
裴茗的语气冷下来:“郑大公子恐怕误会了,上次见面时,我讲咱们是和平分手,只是为了给彼此留点体面,不代表我真的认同你所谓的苦衷,从前的情分,还是不要再提了。”
“茗茗……”
“嘶——”不妨间手指被刺了一下,裴茗用拇指揉着被刺痛的指尖,道:“你当然忘不了我,在你心里,我还是有些用处的,分手分得早了,难免是心心念念觉得可惜。郑大公子,人会蠢一时,不会蠢一辈子,我现在不喜欢你,你骗不了我了。”
“茗茗你不能这……”
“叫我裴茗,我跟你没这么亲近。”
“最后一次,茗茗,真的是最后一次,”那人终于说出来意,“我现在需要四百万周转,你借了我,半个月之内我一定还。”
“四百万,呵,四百万够填你这次的窟窿吗?恐怕是先说个四百万开开胃,转头又要一千万吧。”
要是换了平时,郑期明一定忍不了裴茗对他这样的态度,但此时有求于人,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茗茗,我知道你最近拿到了裴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件事你一定能帮我的,对吗?”
“郑大公子倒是打听得清楚,我这点股份到手还没几天呢,就惦记上了?你跟你那几个相好的在一块儿的时候,酒帐还是我结的。我裴茗从小到大,连父母都没跟人分享过,你敢让我分享男人?郑期明,只怪我当初没给你来上一巴掌,竟然让你觉得我脾气好得没底了是吧?这人模人样了才几天,你怎么还能开得了口?”
“你得帮帮我,茗茗,我妈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这事儿让她知道我就完了,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也是年轻,我现在改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之前提醒过你谨慎些没有?要不是因为咱们两家几代的交情,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你多说。郑期明,贪心不足,早晚是要吃大亏的。你如果只有跟女人借钱的本事,我劝你趁早收拾了摊子,回去乖乖当一个被供着的少爷。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
“一定一定,我就知道,茗茗你不会这么绝情……”
裴茗直接挂了电话。打开微信把两个人刚刚转存的电话录音文件发给置顶的一个联系人,然后拨通另一个号码:“小六吗,我是裴茗,之前准备的一千万现在可以打到郑斯明的账上了,对,还是那个账户。没事,你放心,我刚刚发给你一份录音,半个月之后你把录音连同这次的转账的记录交给郑姨,我亏不了。郑姨是个明白人,我们两家的婚事她绝不会再提。对了,别让我妈知道。”
裴庸趁着夜色正浓,在校园里闲逛,L道:“刚刚那个姑娘,你待人家那么好,喜欢人家?”
“苏遇那本月刊做得实在是好,我又不好全搬回去,不如就每天到那里看一会儿,陪她只是顺便。”
“小少爷,你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她吗?”
裴庸一把揪住在脑袋上不安分地跳来跳去的毛球,道:“人们有一种说法,热爱艺术的人对美的追求是不分性别的。而我不同,我只对漂亮男人感兴趣。”
裴庸听到L小声说了句上面什么,抬头看了看,二十层的实验室大楼,在周六的夜里九点多钟,只有稀疏的灯光。
“上面怎么了?”
“噢,没什么,你看前面,是不是你说的,漂亮男人?”
程潋之前提醒过他,因为他转系的事,张晰被父亲摆了好几天的冷脸,虽然作为父亲的得意门生,父亲不会真的怎么样,但自己还是不要去见他的好,免得给他惹麻烦。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
实验楼楼下,两个人并排向他的方向走来,张晰穿着长款风衣,抱着几本书,跟旁边的男人谈笑,半月未见,他的轮廓在夜色下在裴庸的眼中格外清晰。
墨蓝色背景下的两个人分明亲近,却看得人似有悲戚。他们渐渐走近,裴庸勉强试图表现出些愉悦,终于后退几步,转身落荒而逃。
☆、第七章 审判日
裴庸回到小公寓的时候,程潋还没有回来。他在冰箱上看到程潋留下的便签,说自己实验室有工作,要到很晚,就不回来了。
裴庸一坐下,就先掏出带回来的几本月刊,打算先看一篇再吃饭。
L问道:“你怎么这么喜欢这个易晴?”
“我觉得这个人,从上到下,就是按我喜欢的样子长的。”
裴庸合上书,兴致勃勃地给L讲起易晴的往事。
那是在她出现在公众视线半年的时候,有人猜测她在两个领域的文风迥异,且从不出席任何露脸的活动,可见是团队有计划地操作一个账号,借此再起风波。
闹了一周左右后,在裴庸高二的暑假的一个早上,他看着易晴在微博上跟对方几番交手后停了回应,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在对方骂声正酣的时候突然分享出一个直播链接,摄像头对着电脑,可以看到半截胳膊。
为求公正,易晴采取评论留言随机抽取的方式,选择了评论区的指定楼层中的一部电影来写影评。直播开了两天,第一天她把这部电影来来回回看了六遍,前两遍原速,然后是1.5倍速、2倍速,最后是0.75跟0.5倍速,每一遍都写了几个关键词。接着查阅了故事涉及的相关时代的背景资料以及导演的风格作品,然后……
然后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手掌大的粉色陶瓷大象存钱罐,拔下肚子上的橡胶塞,倒出一堆各地景点的纪念币,一枚一枚往罐子里扔。扔完之后又倒出来,如此往复三次,终于停手。冲了两杯奶茶,插上吸管一边吸一边噼里啪啦打字,四十分钟之后,两杯奶茶见底,影评完成,的确跟之前风格如出一辙。
接着,凌晨两点的直播间里,三十万人众目睽睽之下,易晴拉开桌面上一个文档,展示了五篇新文的文案,把五篇文名写在评论里,取了十分钟内热度最高的一个,建新文档直接开写,一直写到早上十点,写了两大章,七千字。其间不断删改,裴庸眼看着一个暗□□一点点被扭成浪漫现实主义故事的开头。关于易晴一人并非真实存在的流言于是崩解。易晴也因此一战成名,立下根基,成为一个有一批忠实读者的新锐作家。
裴庸还记得易晴写完两章之后,由于太困,直接伏在桌子上睡着了,颇有先见之明的戴了口罩,任网友尝试了以各种角度放大画面,只得到被长发虚遮的半个额头。裴庸就那么听着易晴的呼吸,看了她的睡相一个多小时。因为易晴的铁血个性,裴庸成为死忠粉,连他的微博名字“未予愁”也取自于易晴书中角色。
讲完之后,裴庸渴了,把书放在一边,站起身道:“L,帮我拿瓶酒来好吗?”
裴庸从冰箱里取出程潋准备好的宵夜,放到微波炉里,然后给程潋回了条信息道晚安。
端着面走到餐桌,正好看到大哥那副人体骨骼捧着半杯红酒从地下室的方向过来,轻轻放在他面前,然后坐在对面。
裴庸说了声谢谢,用叉子搅着盘子里的面,问道:“L,你知道历史上曾有一个魏晋吗?”
那副骨骼单手托着下巴,开口道:“两百年魏晋,生灵涂炭,恣意风流。”
“对,恣意风流。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人才多不胜数,可有一种人只生在魏晋,就是疯子。这短短的两百年魏晋,拥有中国历史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疯子,后世再有效仿者,也多显得凄凉单薄,失其气魄。”
裴庸抿了口酒,继续道:“再没有一个时代像那样的混乱,也再没有一个时代的人,像那样的自由。但,L,虽然我对那个时代很向往,我也知道,即便是魏晋,它的自由也是假的。它不是一个自由的极致,而是一个绝望的顶峰。”
“小少爷,在我的认知里,自由一直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并且它常常与规则发生冲突。而规则往往等同于安全。”
“你说的安全,是关在笼子里的安全。”
“只要所有人都在笼子里,那也没什么不好。与其依靠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如使用条文明晰的规则。人性是有很多缺点的。”
裴庸推远了餐盘,向后靠着椅背,有些怏怏:“我知道你说得对。只是我自己在这笼子里,有的时候,真的是不能甘心。就像我明明喜欢张晰,却连让他知道也不敢。假如我是个姑娘,或者他是个姑娘,即便他跟现在一样,已经有了伴儿,我至少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他面前告白一次,但我现在不能。如果他喜欢我,我倒是敢争一争,可他早有喜欢的人,我不能白白给他惹麻烦。”
“其实,规则在不同的时代,也是相对的。能感觉得到牢笼的,也不会总是同一群人。”
“你是说,以后的人喜欢一个人,可以不在乎性别了吗?”
“小少爷,你又在套我的话了。”
“但这不算什么机密吧,这种程度的问题也不能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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