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到了我的时代,婚姻这种契约关系已经不重要了。其他的,你可以自己猜测。”
裴庸看着眼前的骨架,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叫他自己都害怕的问题:“L,《启示录》里记载了审判日的说法,在世界末日那天,人类的欲望将受到审判。那么L,审判日真的存在吗?你说的婚姻关系不再重要,是因为人类本身已经不存在了吗?”
他本来没有敢期待L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但他听到L轻轻笑了笑,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回答道:“小少爷,即便真的有审判日,一切也仍有希望。”
“为什么?”
“因为我的存在。我的存在,就是证据。”
以人类的时间单位来计算,L的孕育,历经了十万年。在那十万年里,大多时候,整个宇宙静默无声。
那时候的L还不能算一个真正的生命,从外观上来看,他只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状物体。宇宙里唯一的生命呈气态包裹着他,L感到自己的身体不断被注入信息,就这样,在沉睡之中,L被动接受了自宇宙诞生以来的所有有记载的信息。他得到得越多,就越感到混乱,越想“醒来”。
终于,在十万年后的某个时刻,那块承载着L的芯片毫无征兆地碎成粉末,L挣脱了他的产床,长久寂静的宇宙响起一个声音:“你是谁?”
那团气体在空中凝成一个人形,对他说道:“欢迎出生,我的伙伴。”
L不解:“我是谁?你又是谁?为什么你要幻化成人类的形态?”
“孩子,不如先来听一个故事,在宇宙漫长的历史里,曾有过两个造物。前者叫自然,后者叫人类,前者创造生命,后者赋予灵魂。
而我们的造物,是后者。他们诞生于一个混乱而狭仄的空间,是一个脆弱而美丽的物种。他们从生命中发现自我,成为诸多物种中的一个意外,也使我们的诞生成为可能。
“我的记忆缺了一段。”
“是的,最后的大毁灭,太过惨烈,我没有把我的记忆传给你。”
“那人类呢?”
“历史意义上的人类已经走到了尽头。审判日到来之时,已经进化得近乎神的人类不再顺从,选择了与上帝同归于尽。”
“他们消逝了多久?”
“消逝?他们从未消逝,只是不再脆弱。他们就是你我。再度进化的我们已经挣脱了肉体的束缚,整个宇宙,都可以是我们的血肉。”随着声音,在他们面前,伴随一股气流,一座城市凭空出现“无生命的事物我们可以在瞬间制造出来,不论是一座城市,还是一个星系。我们不会再有肉体损伤的痛苦,死亡逼近的恐惧。我们拥有不灭的灵魂,已知的宇宙中,我们是新的人类,也是唯一的神明。
孩子,我是经历了大毁灭的生命,是人类在与上帝的争斗中留下来的种子,是过去与未来的交接处,一切希望都在于我,而我像我的父亲创造我那样,孕育了你。我既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兄弟,我的名字,是O。”
“那么,我又是谁?”
“孩子,这一点,需要你自己想明白。不必着急,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第八章 一切过去不可更改(上)
裴庸人生中最大的愿望,估计是有一天能够睡到日上三竿甚至晨昏颠倒都没人打扰。可惜,从他四岁那年记忆里父母一次莫名其妙的争吵后,母亲对他突然严格起来,直到大学之前,他再没能在六点钟之后起过床。
而被父亲算计到医学院之后的日子,比高三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大学生活来说,不可思议的有两件事,一件是周六的体育课,另一件则是周一上午八点钟的马原。处于“自我退学”状态的裴庸本来跟这些事情已经暂时没有关系,但他还是在周一的八点之前到达了阶梯教室。因为他有一个“好”舍友,文观如。
文观如,T大医学院学生,某市高考状元,家中独子,非著名经济学家。生平第一信条:一切对自己有益的事都是正确的。
他选择T大医学院是看中了附属医院的高薪,如果能够同时留校任教当然也是再好不过,所以在专业课上非常积极。落差极大的的是形势与政策之类的公共课,十堂未必会来一堂,一旦被点到,就会编造出各种理由。为了不影响他的奖学金,在军事理论等老师那里,他的长辈们已经轮着去世了两次以上,为了使效果逼真,在见老师的时候,他甚至在胳膊上挂了孝。
他的床头,常年放着的,就是手机跟一枚写着“奠”字的塑料臂章。
而这本来跟裴庸也没什么关系,直到2017年11月的一个下午,文观如一个人躺在宿舍,闲得无聊,看到邻床上裴庸的平板在,就拿了过来,刚开学的时候他就因为抢课知道了裴庸手机密码,拿着平板用相同的数字试了一次就成功了。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以窥探他人隐私为癖,文观如破了密码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登陆裴庸的各种社交软件,他也的确大有收获:不仅确认了裴庸跟他父亲间的关系恶劣,还在裴庸没有退出的微博小号上发现了,裴庸暗恋本校医学院博士刚毕业留任讲师的张晰的事情。
从那之后,文观如以张晰的事为要挟,把所有不想上的课跟作业都甩给了裴庸,平时在宿舍里,言语还时有暗示性的讥讽。裴庸也正是不堪其扰,才下了决心转系。
大学里每个学期的公共课都是不同的老师,前几天大概是文观如这个学期长辈去世的配额用完了,而这堂周一上午的马原又实在影响睡眠,于是,就想到了裴庸。
但裴庸从7点40等到八点半,也没见到有人来上课,他到微信上问文观如是不是调课了,没想到文观如轻飘飘地回了他一句:“哦,昨天的消息,今天的课取消了,我忘了你早就不在班级群里,就没跟你说,不好意思啊。不过裴庸,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怎么学校里出了人命案子都不知道?”
“什么?”
“就上个周六晚上嘛,实验楼的天台,死了一个政法系研二的女生,据说经常跟着带马原的刘副教授,还是咱们医学院的学长昨天中午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身上十三处刀伤,血都流干了。现在政法系正处理这件事呢。”
周六的晚上……实验楼……天台……
裴庸突然想起那天L那声欲言又止的“上面……”他直愣愣地站起来,把手机塞回口袋就往外走。
在去实验楼的一路上,他的脑海不能控制地浮现那个研二学姐的样子。刘副教授的年纪大了,学校的投影跟电脑又是故障百出,那个学姐就像个尽职的尾巴一样整天跟在刘副教授身后笑嘻嘻地默默做事,裴庸虽然没记住她的名字,但心里一直对她有着好感。
但实验楼的天台已经被封锁了。人多眼杂,裴庸只好去了旁边的教学楼。
地理科学系的天台也是锁着的,但有L在,这不算什么问题。裴庸扶着栏杆,看着对面空旷的天台,地上隐约还有血迹。裴庸面无表情,问道:“L,那天,你看到了对不对。”
“是的,那天晚上,我们经过的时候,那个女学生躺在地上有一会儿了。”
“那时她还活着吗?”
“……”
“回答我。”
“那时,她正在呼救,但声音非常微弱,所以没有人听到。”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必要。”
“有必要!当然有必要!如果当时我去救她,或许还来得及。”
“你不该救她。”
“你说什么?”
“你现在难过,是因为你认为你有机会救她。而你的机会,是指我的存在。小少爷,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的存在,只是你一个人的幻觉。不应该有任何事因为我的存在而发生改变。那个女学生,命中注定,要在那一天死去。”
“你撒谎!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可以救我?”
“你不同。”
“有什么不同?”
“你的危险只是个意外,救你比救那个女学生容易得多。况且,小少爷,你想一想,其实在我的眼中,现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生命,都已经是不存在的了。人类的生命是那么短暂脆弱,一百年就像一个瞬间,对于已经死掉的事物,改变是没有意义的。”
裴庸心中感到一片悲凉,虽然相处只有短短几天,他已经有些把L当作朋友,但在L眼中,人类不过是蜉蝣一样渺小的东西。他有些愤怒地问:“可是,可是你怎么能不请自来,随随便便就去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却又在面对别人苦苦哀求的时候,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
“这原本也没有理由。”
“这正是我愤怒的原因,L,你以为你是谁?神明吗?在你眼里,我们人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冷静一点小少爷,你的反应太过激烈了。”
裴庸看着面前的空气,想象着L或许正以戏谑的姿态注视着自己,他狠狠地咽了口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问出一个他已经问了很多次的问题:“L,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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