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我递交了申请也没用,赶紧回来上课。”
原来是这个意思。
卷子被收上去,新的试卷发下来。裴庸细细看着试卷,每看过一道题目,答案就浮现在心里。为了这场考试,裴庸准备了两个月。但在父亲眼里,不过是一场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呲拉——”教室里撕纸的声音尤为刺耳。裴庸从试卷上撕下大约一尺见方的空白部分,用不足五十字写了一份退学申请,当着程沐的面放在讲桌上。
在走廊没走出几步,程沐就追上来想叫住他。裴庸闪进拐角一手遮住脸,道:“L,帮我。”这次L吸取教训,变了一张另一个城市的人的脸给他。
这时候正是课间,学生很多,程沐毕竟为人师长,不好像裴庸这样跑,待到程沐追过转弯,脱掉外套的裴庸迎面跟他擦肩而过,堂而皇之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裴庸径直到了程潋在校外的住处,才掏出手机给程潋打电话,程潋疑惑道:“小庸?这个时候,你怎么不在考场?”
裴庸一边用指纹开锁,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去有什么用?今天我才知道,这场考试原本就跟我没有关系。哥,我得到你这儿住几天。”
程潋在那边皱紧了眉:“好,爸他们可能会找过去,你听到敲门别应声。”
“明白。”
程潋在校外这栋小公寓是母亲送的升学礼物。他从小听话,夹在性格迥异的父母中间,做了许多妥协,母亲知道他喜欢音乐,但还是听从安排学了医,心里愧疚,这几年物质上就格外宽厚。
裴庸小程潋三岁,从晓事开始,就看着自己的哥哥因为懂事听话而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不断妥协,除了事后两句轻飘飘的赞许,什么也没得着过。为了能够不□□涉,他从小就是个不好惹的魔头,一直被父亲看不惯,挨了不知多少的打,从不松口讨饶。偏偏还知道些两面三刀的把戏,从不在外人面前露怯,更教父亲无可奈何。在家里,父亲要么直呼他的名字,要么干脆叫一声“混帐。”
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裴庸从书架上抱下一摞CD,沿着床铺出一个相框的样子,挑出一张典藏版的黑执事豪华客船篇舞台音乐剧的DVD贴着枕头立好,搂着白起的等身抱枕缩成一小团,道:“L?”
“小少爷,我在。”
裴庸缓慢地眨眼,“L,我从前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只觉得这个世界复杂,复杂得让我害怕。”
床头柜上的高飞飘到床上,坐在裴庸对面冲他点了点头。
“其实我之所以想转到摄影系,是想着如果用镜头看这个世界,就可以选择只看自己想看到的部分。我对什么东西都爱得浅,我只是懦弱。”搂着抱枕的手收紧,“但这是自欺欺人。世界是不能被选择的。L,我害怕这个世界,因为他真实存在。”
“小少爷……”
“没关系。”裴庸摸了摸高飞毛茸茸的头,“大不了,我什么都不要。他不肯放手,就让他头疼去好了。”裴庸低头叹了口气,“L,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的。”高飞飘起来也摸了摸裴庸的头,然后回到床头,房门慢慢合上。
裴庸搂着抱枕,拉起毯子仰面躺下,对着天花板上巨大的月城雪兔,失神了很久。
半年前,父亲偷偷改掉了他的志愿,通知书寄到的时候,母亲跟父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虽然这些年来他们的分歧不计其数,但还从未激烈到过这种程度,母亲楼上楼下地四处乱走,看到什么砸什么,父亲也不拦她,只坚持说,自己学医才算不浪费了天赋。看着满地被扯坏的画布,碎裂的雕塑,哥哥当时小声劝道:“不然就让小庸再考一年。”母亲尚未回应,父亲便厉声回绝,眼看母亲翻出户口本跟结婚证,拉着父亲就要去离这二十六年里第九次婚,裴庸一时心软,开口承认,是他自己把志愿从美院改成了这所大学。母亲一瞬间输了气势,从此不再理他。
裴庸突然嗤笑出声。
现在想想。当时心疼父亲的自己真是昏了头。他一步步被父亲算计,竟然还想着要替父亲收拾局面。
原以为做个“混帐”就能让父亲放弃自己,看来不是,他不该只做个“混帐”,他该做个“废物”才对。
门外一股气流微微波动,L封闭了房间与外界,替裴庸拒绝了公寓门口程沐的责骂声。L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对裴庸生出关心跟保护欲来。父亲说人与人一旦接近,难免产生情感,原来是真的。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察看裴庸此刻的情形,以保护裴庸的尊严,以及裴庸对自己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应该是日更一章,暂时先定为下午七点之前更新。新人,不太懂审核需要多久。
谢谢评论跟收藏的朋友给我鼓励。
不喜欢本文的朋友,可以的话能提提不喜欢的原因吗?评论打0分就可以。谢谢啦。
☆、第五章 至于审判,那是神的事情
裴庸看着站在工作室门口的苏遇,心里敲了自己一棒槌: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大哥的女朋友是摄影系的,怎么就没有想到,摄影系里的富贵人家虽多,但有自己非玩儿票性质的工作室的,也就只有这一个出了名的不好惹姐姐。
裴庸的母家是艺术世家,家里长辈们不少年少成名的,母亲裴言清也经营着几个小画廊。据不可靠消息,苏遇的家底跟自己母家相比,不遑多让。不过不同的是,苏遇的父亲原本只是一个在本市有些影响的小企业家,直到十年前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笔巨额投资,才突然身价暴涨,经营范围从传媒扩展到房地产,近两年又开始试水金融。
苏遇跟家里的关系相当诡异,大一开学时,父母送到学校,一路大张旗鼓地办手续,当天就申请了校外住宿。寒暑假也必然是父亲亲自来接,按理说这么受宠,应当跟家里很亲近,苏遇被听到跟父亲通话时竟然称呼对方为“苏总”,礼貌克制,仿佛不是父女,而是商业伙伴。
苏遇本人,从入校开始,参加活动无数,大二即成为校辩论队王牌。因为几乎赞助过全校所有社团而被推选为社团部部长兼任学生会副会长,工作能力极强,脾气极差。人生准则第一条:不讲道理,不解释自己的行为。也用辩论赛上的战绩证明,她懒得讲道理,是因为没人讲得赢她。有着“苏一刚”的名号。是一个绝好的上司跟伙伴,但由于靠近就会条件反射地心情紧张,时时提防自己出错,所以不是可以做朋友的人选。
而自己大哥程潋,温和程度简直可以入选中国十大好脾气青年,在学生时代加入的所有团体里都是老妈子的存在。在自己心里则是长兄如母的地位。
大哥跟苏遇,苏遇跟大哥,怎么能放到一块儿去呢?
虽然说流言不可尽信,就连自己也有个T大交际花的名头,但一切毕竟有迹可循,即便苏遇人品没有问题,如果要大哥掺合到她那极其复杂的社会关系里,裴庸心里还是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提防。
苏遇冲裴庸和煦地笑着,笑得裴庸毛骨悚然却又强作若无其事,跟着程潋进去,听苏遇介绍环境跟他的工作要求。
这栋五层的小楼在苏遇父亲名下,因为邻近学校暂时用作苏遇的工作室。一楼是活动空间,一半是茶水间一半是娱乐器械;二楼是办公室,隔成十四个工位,目测占了八个,三楼四楼都是拍摄区,五楼隔出一个角落堆放杂物,之外的空间铺了厚厚的地毯,苏遇没有解释它的用途。
工作室跟几个杂志社有固定供图稿的业务,也根据时间允许的程度接一些学生写真的单子。苏遇对裴庸的安排十分宽松,不限制工作时间地点,两周交一次稿,每次会给几个大概的题材,图稿画稿都收,底薪五千稿酬单算,对于兼职来说,已经很优厚了。不过平时裴庸匿名放在母亲画廊的画虽然成交价属于下等,也是在六位数的,这种程度的人情,他并不放在心上。隔三岔五交一次画稿就行了,不会让苏遇真的吃了亏。
程潋还有课,裴庸跟苏遇约好了明天下午来取一些参考的图稿杂志,就跟着自家大哥离开了。
回到公寓,薛嘉已经在客厅等得几乎要挠门了。
今天裴庸买的周边最后一批终于也寄到了,薛嘉当然是一刻也等不了的。因为买得太多,不方便都带回家里,程潋就借给薛嘉一个房间来放周边,等她高考之后来取,虽然已经是节制着买,几年下来也有半个房间了。
薛嘉一见裴庸,就拽着他上楼:“怎么又把房门锁了,我溜出来的每一分钟都是很宝贵的。裴庸,你不要仗着我哥哥在你手里就太过分啊!”
裴庸开了门,拎着薛嘉的卫衣兜帽把她丢到沙发上:“给我坐好不许动。薛小三你个忘恩负义的,说我过分?今天走得急,还没来得及拆封,里面也有我的一部分,当然要防着你趁虚而入了。不要以为我这里东西多就发现不了。”
薛嘉摆弄着桌上倦收天跟原无乡的偶,不在意地答:“你一式三份地买,我就拿了一份,而且,不是也留了代购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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