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煊认识他,老胡,他爱人是镇中学的语文老师,教过易煊两个学期,就这么也叫老胡“老师”。
“我们遇上小偷,打了一架,人跑了,”易煊说着指了指盛知煦,“他钱包丢了。”
老胡朝小民警摆摆手:“这事儿我来吧。”
老胡把易煊和盛知煦带去自己办公室,要他们把事情经过详细说说。
小镇的治安还不错,突然遇上这么一桩事情,刺激了老胡那颗老警察的责任心。同时,他对盛知煦也很好奇。
“他是……”老胡眼睛看着盛知煦,嘴里问着易煊。
易煊看了眼盛知煦,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想承认这人是自己的“房客”,他没想租房子,可又该怎么说呢?他连青年的名字都不知道。
老胡像是没发觉易煊的犹豫,或者说他没把易煊的犹豫当回事。他还在打量着盛知煦。这明显是个外来人,生面孔,看那气质应该是大城市里的人。老胡不算特别保守,但看着青年那一头扎着鬏的带卷的头发,还是有点介意。而且明明是他丢了钱包,却好像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一声不吭的,这让老胡感觉不太舒服。
他不认为易煊会认识这样的人,只有一个解释:两人不认识,易煊见义勇为了。所以他没等易煊憋出个答案来,又问:“你那钱包里有多少钱啊?”
盛知煦淡然地说:“几千吧,不记得了。”
“别的没了?”
“还有几张卡。”
老胡随手在本子上记下,一边说:“那你记着把卡挂失啊。”
盛知煦“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老胡的笔尖在纸上写画的细微声响。
易煊清了清嗓子,问:“胡老师,钱包能找回来吗?”
老胡停了笔,抬头看看他,有点为难:“抓小偷嘛,这片儿有案底的都好说,不过你也说没见过这两个人,搞不好是新来的,也可能是流窜到这儿的,能不能找到人也不一定。”
想了想他又问:“你们跟那两人撞了个对脸,记得那两人有什么特征吗?”
这问题把易煊给难住了,他看清了那两个小偷的长相,记得住他们的身高体形,但要让他说出特征他是真不知道怎么说,那就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两张脸,就算再遇上,他说不定都认不出来了。
易煊悄悄瞄了眼低眉不说话的青年,心想,要是长成这样,自己肯定能记住,不会认错的。
挠了挠头,易煊想到个主意,他带着点期待地问:“不是有那种,就是我来说,你们把他画下来……”
不等他说完,老胡就摆摆手,一脸“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的表情。
“不行吗?”易煊有些失望。
老胡好笑地叹口气:“那种大师你当我们这种小镇子上就有啊,那这柳山镇可就真是人杰地灵,藏龙卧虎了。”
易煊脸上有点讪讪的,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尖。
老胡又看向盛知煦:“这位同志看着面生啊,不是你家亲戚吧?”
后半句他又把问题抛给了易煊,易煊下意识地说:“不是。”
“哦,怎么认识的?”老胡继续问。
不怪老胡要追根究底抓着这个问题不放,镇上都出现不知哪路来的小偷了,面前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陌生青年谁又知道是不是好人呢?
人不可貌相,长得好看和好人划不上等号。
这问题盛知煦没什么反应,易煊瞥了他一眼,青年离着两步远,抬头看着墙上的宣传画和锦旗,似乎没听到老胡的发问,易煊却突然感觉青年并不是没听到,而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易煊说:“他租了我家房子。”
老胡惊讶地看他一眼:“你那房子肯租了?”
青年转头看了看易煊。
易煊勉强点点头,没说是易德昌背着他租掉的,他看着青年,希望他能有点默契:我帮你挡了个问题,你也不要说出租房子的细节。
易德昌背着他出租房子这事儿要解决不难,退房租就行,只是这事要是传出去,很容易就传变了味,要是让易德昌背上个“骗子”的名声就不好了。
老胡还是没放弃,又看向青年:“那你来咱们镇上是做什么啊?工作?走亲?访友……”
“是不是知道那两人长什么样就好抓了?”盛知煦打断他反问道。
老胡愣了愣,缓缓地点点头,说:“机会是大一点。”
盛知煦没再说什么,走上前来,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
下午三点多的小镇街道,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分,易煊顶着烈日领着盛知煦走在回家的路上。
出来的时候他一肚子憋屈和怒气,回去的时候,他怀着满心的好奇和还没有完全平复的震惊。
刚才在派出所里,青年问过老胡之后,拿了纸笔,很快地画了两张人像,没有画得多精细,但把那两小偷的样子,包括麻木中隐藏着凶狠的眼神都几乎一分不差地画下来了。
趁着易煊和老胡被画像给震得一时半会儿没有回神,他又画了一张,是他钱包的样子。
这一切他都做得很自然,对易煊和老胡的反应也没有任何表示,就像是他不太愿意说话,能动笔就懒得动嘴了。
要是仔细品味,他这样的表现里,其实是透着不耐烦和骄傲的,只是易煊和老胡都没察觉。
易煊一边走一边又回头瞄了瞄青年,明明看这人挺讨厌的,不过是露了一手,自己心里那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人家不过是租了你的房子啊煊哥,你得意个什么劲?
转而又一想,这世界还真是不公平,青年长得好看就算了,居然还有才华。没天理。
但易煊对他还是有些感激,感激他那时候领悟了默契,没把易德昌喧宾夺主出租房子的事儿说出来。
易煊又瞄了青年一眼,青年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皱眉,“嗯”了一声。
尾调上扬,是个疑问的意思:你老看我做什么?
易煊抿了抿嘴,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在派出所里老胡就一直在问的问题:“你到底来我们这儿做什么的?”
不只是老胡好奇,易煊也好奇。
柳山镇是个规模很小的镇子,非常普通,没有任何特色,没有吸引游客的风景,也没有出名的特产,经济环境也一般,每年镇领导都在为吸引投资伤脑筋。
易煊想不出青年来这里的理由。
盛知煦看着易煊好奇又疑惑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避暑。”
下午三点多,灼人的烈日下,易煊抹了把顺着下巴往下滴的汗珠子,心说,避个蛋。
回到家时已经四点,差不多也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盛知煦住进来就躺床上眯着了,午饭就没吃,这会儿已经饿了。
他等易煊打开院门的锁,边跟着走进来边说:“哎,你赶紧给我做饭。”
易煊愣了愣:“啊?”
盛知煦不太高兴:“啊什么啊,房租里包伙食,我中午就没吃,你还欠我一顿。”
易煊看看他,心想长得好看又有才华又怎么了?还不是惹人讨厌。他懒得说话,转身往厨房走。
盛知煦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说:“炒点肉吧。”
易煊说:“没肉。”
“买啊。”
易煊一手推开厨房门,盛知煦还想跟进去督促他去买肉,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盛知煦停了步,摸出手机来,一看来电显示,脸色就阴了下去。
转过身走到院子中间,盛知煦盯着手机上的来电号码,这个手机上没有存过这个号码,但那11个数字他早就熟记在心里了。他不怎么想接,可铃声响得很执着,大有“你不接我就一直打”的架势。
盛知煦冰着一张脸,嘴角勾了勾,手指一划,接起了电话。
“喂,阿煦?”电话里立刻传出熟悉的声音,此刻声音里透着焦虑,紧张,但仔细琢磨,似乎又带着松了口气的释然,“阿煦,是你吗?”
盛知煦不出声,安静地听着。
得不到他的回应,电话那端传过一声叹息:“阿煦,我们谈谈。”
盛知煦木然挂断电话,没有一点迟疑地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很快又有电话进来,这次盛知煦很快就接了起来:“哥,你把这个号码告诉他的?”
电话里盛知勤无奈地叹口气:“是。”
盛知煦挑高眉,生气地问:“你帮他?”
“不是,”盛知勤似乎也很头疼,“妈非让我把号码给他,想让他来劝劝你……”
“有没有搞错?”盛知煦气得笑了,“她以为我跟他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盛知勤说:“病急乱投医吧,小煦,你一声不吭跑了,知不知道爸妈多担心你?”
易煊从冰箱里拿了两条巴掌大的鲫鱼放进锅里煮,转头,透过窗户他能看到青年还在院子里打电话,青年背对着这边,但只看他的背影,也能感觉出他的情绪很不好。
易煊没想偷听别人的电话,可是院子里挺安静的,就算他没有存心听,耳朵里还是落了些零碎的字眼,什么“信任”“自尊”“摧毁”……他心想城里人讲话是不是都爱这么文绉绉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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