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白呆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发觉了他的影子,抬眼看向他。
“哇吓我一跳,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啊。”祁川拿掉了烟,假意按了下胸口。
他朝他勾起了嘴角。但好像是错觉,他看到郗白的嘴唇动了动,像在说话似的。
“……睡醒啦,好点没?”
郗白走到他下面一节台阶,也靠着墙坐下来,缓缓地朝他点了点头。这个角度他能继续仰视他,月光足够让他看清他脸上的伤口。那帅气张扬的轮廓依旧如他所梦见的一样,像他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小破口只为他增添了魅力,这回又像是勋章。
“我要等家长会开完见我妈,你呢?”
郗白眨了眨眼,拉开书包,翻出纸笔。
我也是。等我爸一起回去。
谎言。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约定,只是他如果不说谎的话,他不知道还能找什么借口在这梦境一样绮丽的月夜中多停留片刻。
祁川嗯了一声,“那巧了。”
想起了什么,郗白极其缓慢地把手再次伸进书包,摸出盒创口贴。他抿了抿唇,将它递给了祁川。
祁川看了一眼就笑了。
“哈,上次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随身带创口贴啊……”
因为你呀。
祁川没想深究这个问题,但是他鬼使神差地侧过额角有伤的那半边脸,把头歪向他,就像在说,你帮我啊。
郗白呼吸都快停了。
后来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抖着手撕开创口贴,然后仰着脸小心地贴住祁川的伤口的。他只知道一辈子太长,他想在这时就盖棺定论他此生无憾。
第十二章 特别
从触碰到祁川额头的指尖开始,郗白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才降了温的身体仿佛又要烧起来。再一次,太近了,喜欢一个人原来是如此令人窒息的事情。可就算早有数不尽的前人形容过爱一个人的艰难,还是有无数人愿意前赴后继,以身涉险。
他也愿意。
郗白轻而又轻地贴住祁川额角的破口,与此同时祁川的眼睛半闭着,一边嘴角微微上挑。气氛好到甚至有点怪异,怪异的是两个少年之间居然形成了一种静谧中掺着暧昧的氛围,哪怕只有其中一方心怀不轨。
郗白下意识地启唇,一张一合,最后还是无声地闭了起来。这不是错觉。祁川这回确定了,他看得很清楚。他记得他从认识郗白以来,偶尔有听到过他轻咳时嗓子间发出的声音,加上郗白总是给他一种下一秒就要开口说话的感觉……
他忍不住问出声,“你……”
郗白退开了一些,睁着那双清亮的眼睛认真地望着他。没有镜片的阻挡,月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像一汪没有受过任何污染的雨水。他把本子垫在腿上,祁川看到他写下了一个问号。他知道无论他问出什么,郗白都会事无巨细地回答,但祁川没想到自己也会犹豫,为对方对他的这份信服感到隐隐的心疼。
“你其实是可以出声的对吗?”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里难得带上了小心。
郗白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
我其实--
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一笔一划地写道:我其实不是哑巴。
除了亲人、主治医生和部分老师以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事实:郗白不是天生的哑巴,也没有后天受过伤。他的嗓子和声带都健康完整,不能说话只是心病。
郗白毫无意外地见到了祁川惊讶的表情。
祁川在网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见过太多事了,在人间深处活过,怎么会不懂人情世故,他很快就想到了这估计是心里创伤导致的症结。他在好奇,但同时他也在想,问深了真的好吗?
他收起了惊讶的神色,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了,郗白也心领了他的这份体贴。不良少年不是真的恣意妄行,肆无忌惮,在他的眼中祁川也是王子或绅士。以后再说吧,如果他们真的熟悉到可以互相袒露伤疤,把自己最难堪的过往拿出来分享,到时候……到时候再说。
自然而然地以半晌沉默来作为消化和过度,郗白又起笔缓缓在纸上写:SJY还好吗?
他不知道施钧洋的名字具体是哪三个字,所以写了缩写。介于他不好细说自己,又不好意思直接打探祁川,拿共同知晓的人来延续话题是相对来说简单的事。
祁川嗤笑了声,“没事,他是打不死的小强。”
不良又恢复了不良的表情,对他们来说小打小闹的确是家常便饭。郗白想说能不能以后尽量少动手啊……但这样说教似的言论祁川应该已经听到厌烦了,能听进去劝的话他就不是现在的祁川了。
那,你的比赛?
“赶上了,没事。”祁川轻描淡写道。
郗白点了点头。祁川他们都没受很严重的伤,比赛也没耽误……那就好。
祁川仿佛听到郗白舒了一口气的声音了,他望着他宁和的侧脸,问出了他今天一直想问的问题:“倒是你,吓着了吗?”
没想到他会过问自己,郗白浅浅地笑了,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有点。
郗白可不会直说他有担心到失眠,但祁川也不信他只是“有点”吓着。
所以即使害怕,你也要这样呆在我身边吗?
祁川的心里蹦出了这样一个在他自己看来十分奇怪的问题,奇怪又矫情。可能是因为郗白太特别了,虽然人都是特别的不可替代的,但郗白的特别将别人甩了很远。白纸一样的男孩,城墙比别人厚,防御却比别人浅,看上去胆怯懦弱,又正在靠近别人都靠近不了的不良的自己,果然人有多复杂就有多美丽。
--祁川在一片嘈杂中注意到了最无声,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然后又倏地发现,他心里那团常年躁动不安的火焰,郗白用一只慢慢写字的手就可以熄灭。
不只一个人在贪恋这月夜,而是两个人都喜欢这样静谧的时光。祁川若有所思地看着郗白摊在腿上的本子,还有上面清秀的字,视线又掠过他柔软的发梢和泛红的耳廓。
他朝他伸出了手。
“手机带了吧?”
他习惯于在键盘上飞舞的修长手指,此时还留着昨天打架留下的痕迹。郗白心里一悸,乖乖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放在他手心。
果然手机连也是白色的,祁川接过按了按,忍不住唠叨道,“以后不要把手机随便借给不熟的人啊,对了,路上碰到陌生人找你借钱也是,当然我除外……啧你怎么密码都不设一个的啊?”
不行,越看越觉得这小白兔太容易被拐跑了。
郗白一脸无辜,祁川不用看都知道他要写什么。
--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呀。
他唯一最隐秘最不能说的秘密,就是喜欢他而已。
祁川用他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不一会儿他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郗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他现在的心情可以化作实体,那定是一个喜悦到在楼梯上翻滚的小人。
他把手机还给他,“有事找哥啊,特别是有人欺负你的时候。”
郗白想说其实没人欺负我,大家习惯无视我了,现状挺好的……而当祁川笑着说出下一句极其中二,但又可以被他当作浪漫的台词时,郗白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乖,以后哥罩着你。”
祁川和郗白慢慢晃回准高三的教学楼,有三分之一班级的家长会已经结束了。两人在楼梯口告别,郗白没有多做停留,这一晚上的收获已经多到够他回味好久了。
唯一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他没能碰见祁川的家长。他从没听说过他家里的情况,祁川给他一种完全被放养的感觉。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父母能教出如此随性肆意,但在细节上又充满教养的孩子。
等下,他怎么开始变得这么贪心了……郗白站在教室的走廊上,想到手机里新存下的号码就忍不住要偷笑,直到九班里的家长陆续走出来,他才努力绷住了表情。
郗白没想到自己的爸妈都来了,他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才知道,班主任在找他们说保送的事。而且他们刚来就被告知了他还在校医室躺着的状况,爸妈见着他又是摸头又是揉脸的。对于没发现儿子生病,两位有些愧疚,加上每次来开家长会郗白都会被各种老师夸,郗妈妈一口一个宝贝,叫得郗白有些脸红。
临走时郗白爸妈还说要去跟魏主任打个招呼,郗白跟他们一起走到主任办公室门口,本来心情很雀跃的郗白渐渐冷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这一幕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或者说是不好的预感。
会有人在教导处被夸赞,同等的,总有人会在这儿挨批。郗白从上回拿证书那次开始就视这里为“最不想遇见祁川的地方”。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郗白的爸妈正准备敲门,几位家长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不算熟人的熟人。
是施钧洋和殷染。
郗白条件反射地低下了头,他不知道施钧洋和殷染有没有注意到他。听家长们的交谈,大意还是在说昨晚和体校学生起冲突的事。殷染也是老师们喜欢的姑娘,这事儿要不是被以她的名义被挡了一下,祁川和施钧洋该是时候吃处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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