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乱用比喻,祁川叹气,转头对郗白说,“学霸你听,她语文水平比我还差,真的。”
少年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大概是因为他正处于最熟悉的环境,做着他喜爱并且擅长的事,郗白在祁川的眉眼间看到了与在学校里时不同的神情。那抹光变热了,不再只是带着凉雨的温度,而他也不再因为敬畏而不敢直视他,反倒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扬起嘴角。
这是祁川见到过的,郗白脸上笑容弧度最大的一次,他不由得怔了两秒。可就是这几秒钟的空白,他被人夺了一个先手,屏幕刷得灰了下来。
First blood!
操。祁川骂了一声,赶紧转头回去专注游戏。
郗白抿了抿嘴唇,收敛了一点笑意,视线跟着投向了屏幕,看了一会儿又飘到了祁川的侧脸上。
笑意是藏不住的,会藏在眼睛里。
爱意也是。
孟老板在旁边看看祁川又看看郗白,表情微妙地退出了隔间,还贴心地把门拉上了。
郗白原来不懂为什么网瘾少年们愿意在这种环境里消磨青春,现在换做他本人,他也愿意了,他巴不得在这通宵一晚上。和祁川近距离独处别说网吧了,估计去哪他都愿意。他和家里短信说了和朋友出去,没说和谁去哪,就是借着父母对自己的放心含糊了过去。不过父母热情地邀请这位最近和他交好的“朋友”来家里吃饭,这使郗白突然心惊肉跳了一下。
父母怕是不会喜欢祁川的吧……
往下再想,他喜欢祁川这件事,怕是永远都只能在他自己心里回味了……这绝对是不会被大众接受的感情。
郗白垂下了视线,细白的手指绞在一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又重新抬起头,看向祁川和他的战场。他不能说话,不擅长表达,所以他要用眼睛看清楚有关祁川的每一个画面,再在脑海中记牢了。
可惜这晚郗白与祁川共处的记忆,就在这时进入了倒计时。
少年丢在桌边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本人专注于游戏没注意,郗白也是由它震了好久才发现的。他稍稍凑过去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殷染。
电话一直在震,郗白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地拉了一下祁川的袖子,怕她实在有什么急事。
祁川看了眼屏幕,啧了一声。
“等一下。”
正在团战gank对手,祁川一时半会也抽不出多余的精力,可是眼见那洛基亚一直亮着,好像他不接她就会永远打下去似的。祁川皱着眉,右手飞速地抓下耳机,然后指了下自己的耳朵。
“帮我接一下。”
郗白按下了接听键,然后把手机举到了祁川耳边。而听筒那边的人一出声,他们两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听见了女孩子的凄厉的尖叫和哭声。
“祁川!!祁川快来!!”殷染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施钧洋跟人打起来了,对面五个人,你快--啊!”
郗白呆住了。
祁川一把丢了鼠标,握住郗白的手,将听筒贴紧自己耳边。
“你们在哪?”
殷染哆嗦着说了一个位置,然后语无伦次地概括了一下始末,大意是他们吃完饭,准备走到附近的公车站坐车回家,结果路过一段下穿通道的时候遇上了几个体校的混混。她被混混调戏,施钧洋跟他们拉扯了一会儿就不知道怎么的动起手来了。
她不敢打电话报警。报警闹大了施钧洋会吃学校处分,事后更容易跟对方结下梁子。
“你们等着,我马上--”
马上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对面的电话先被挂断了。
施钧洋已经上头了,他一把抢了殷染的手机甩飞到墙上。
“我他妈叫你不要找祁川你听不懂吗??”
殷染被他骂懵了,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
施钧洋红着眼睛怒吼道:“他今晚WCG中赛区海选首轮的决赛!这波人八成他对家战野喊来的,你懂不懂啊!!”
--他本来还想送她回家,再返回去看祁川比赛的。
下穿桥里亮着昏黄的壁灯,不远处的乞丐抱着脏兮兮地双腿,一脸空洞地看着他们。五个人把施钧洋和殷染围了起来,领头的黄毛吐了口血沫,对施钧洋的猜测不做评论,只是一脸湿笑的盯着殷染哭花了的脸。
然后他又被火冲天灵盖的施钧洋一拳砸了过去。
殷染尖叫出声,出于本能地冲上去拉架,却在推搡中摔到了地上,可爱的粉色兔子耳朵从她的长发上滑落进了水洼里。
发箍弧形向下开口,像一个哭脸。
郗白的手背上还留着祁川手心汗的温度。他没遇上过这种事,短时间里大脑甚至都处理不了了,他只能呆呆地被祁川拎起书包拽出卡座,在一片惊异的眼光和孟老板大声的追问中冲出了网吧。
雨又下大了,小巷里脏兮兮的积水溅湿了他们的裤脚,匆匆忙忙也不知道撞了谁的肩,短短不到百米的路,大步快跑的话一眨眼就到了头。
郗白的脸被湿漉漉的雨打湿,祁川将他塞到了公车站的立棚下,用力地握住他的肩膀。
他俯身看着他,一字一顿。
“身上带钱了对吧?现在打车回家。”
郗白不知道能给出什么样的反应,他的脸上大概已经写满了他说不出的担忧和着急。他望着祁川,少年又被淋湿了,沾着水的皮肤在发光。锋利的眉眼当真温柔,根本不像是要从一个战场转向另一个--不知为何,这种时候了祁川突然想起来要对他笑一下。
他勾起嘴角,拍了拍他的发顶。
“别担心。”
说完他转身就跑进了大雨里,速度快到郗白根本没办法追。
祁川。
郗白看着祁川像一阵抓不住的夏风一样跑远,雨水抹掉了祁川留在他手背和肩膀上的温度,蝉鸣像魔咒一样嘲笑着他的无措。他的嘴唇颤了颤--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想喊出他的名字,就算这只是一个无意义的行为。
而他终于清楚地狼狈地意识到,只是叫出对方名字这么一件简单的事,他都做不到。
第十一章 月夜
郗白被门外父母的说话声弄醒时,明明感觉自己才躺下没多久。一整夜半梦半醒,他睡得十分难受,赶紧起床反倒是一种解脱。
雨下了整夜没停,单看窗外阴沉的天幕都无法分清现在是清晨还是傍晚。郗白把房间里的空调关了,拉开窗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回收家电的大叔骑着三轮穿过小街,“收冰箱--彩电--洗衣机--空调”的哟呵声忽远忽近,日复一日。夏日的风到底还是带着温度的,雨汽和热浪一起扑面而来,而郗白却不太嗅得到那种味道了。
他脑袋昏沉,全身发冷,四肢乏力,除了还算比较清醒的意识之外,全身似乎没剩一个好使的地方。郗白抬手摸上自己滚烫的额头,有些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绿豆粥榨菜咸鸭蛋,油条豆浆蛋挞。爸妈把早餐端上桌,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因为儿子中午不回家,他们担心他在外头吃不好,郗家的早餐总是格外丰盛的。郗白看着冒出红油的鸭蛋黄,胃部开始翻滚,他有空腹感,但并不是很想吃东西。为了不让家人看出异常,郗白乖巧地坐在他们身边,硬着头皮喝了一大碗粥。还好,他最擅长的事就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昨晚在平凉街的时候淋到了一点雨,但回家路上他撑了伞,只不过是湿着衣服吹了点风,就这样都能生病,太弱鸡了……郗白忍不住鄙视自己。高温使他的思绪开始漂浮,或者说他灵魂中的一部分留在了昨晚的雨街上,到现在都没有回家。
他听了祁川的话,但是从坐上车的那一秒他就开始后悔。不过比起担忧,他更清楚自己无用的事实--成为累赘,拖别人后腿这种事,他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毕竟第一次,他就以失去声音的方式而获得了漫长的惩罚。
郗白在上课前十分钟的时候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楼,他在十二班外的走廊上徘徊了一会儿。他并没有祁川的联系方式,所以他不能请假不来上课,学校和蓝狼是唯二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他朝班里望了望,并没有找到祁川和施钧洋,又没办法随便拉一个人打听……
正当他顶着张苍白又踌躇的脸不知所措时,他迎面遇上了殷染。
殷染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提了一个帆布袋,正要往楼梯口走。郗白的嘴唇动了动,在她匆匆走过之前,他倏地拍了一下她的肩。
……不知道他是烧晕了还是胆子真的变大了,做出这个动作之前他完全没有思考。而且就算他拦下了她,他要怎么表达出自己想问的话?
对上郗白的脸,殷染也愣住了。她的脸色很差,那双圆圆的杏眼肿着,一看就是哭过了。她和他对视了几秒,似乎在等他的下文,而后又缓慢地想起了他是个哑巴的事实。
虽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她从他那张阴郁脸上读懂了些许。
“……没有大事,不用担心。”
她清了清有些哑的嗓子,说完就利索地转身走了。
郗白咀嚼着她的话,被上课铃催着回了班级。在他昏昏沉沉地盯着黑板出神的时候,一个少年撑着他送的黑伞,缓缓地走进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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