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克说:“这是你的理想?”王子正说:“别人的理想,但是正符合我的观念,因此说是我的,也是适宜的。”方克说:“你的要求可是不小,不过,我倒有一个符合的,介绍给你,看对不对你的眼缘。”王子正说:“我想二十四岁以后,再来考虑这种事,现在只想拼事业。”方克说:“因为我说的,你不愿意?”王子正说:“不是,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和精力。”方克说:“都是借口,事业得拼一辈子,难道一辈子不考虑这事,现在忙,难道看到女人不动心?夜里睡前不想?没有晨勃的?一直忍着?撒尿的时候不摸的,偶尔起了,赖着不安抚?”
丁丁说:“谁家的姑娘?”方克说:“建业农业产业集团叶邦昌叶董的千金叶吟,现在美国读书,全符合你的要求,怎么符合?学问、金钱、美貌就不说了,就说修养,举个例子:我们一圈儿十几个人一起吃饭,只要有一个人说话,她就会停下,放好筷子,看着那人,专心听那人说话。虽然在国外念书,但是那个稳当劲儿,绝对大家闺秀。”丁丁说:“会化妆吗?”方克说:“不化,化也是无色妆。你们都觉得兰黛是仙了,但是这个叶吟不但是仙,还是上仙。”丁丁说:“这么好,你怎么不自留?”方克说:“我也得留得住啊。”
丁丁说:“这回没的说了。”王子正说:“太尊重了也不好。”方克说:“这你就是没事找事了。”王子正说:“你都留不住,我更不用说了,何必去碰那个钉子呢?”方克说:“我要留得住,还跟你说干什么?”丁丁说:“眼缘不好说,看方哥不过,也许看你就过了,还说不定我也行,当然我也不能去。”高沛玲说:“还真未必看的上你,她起点那么高,俯瞰天下群雄的样子。”方克说:“这个春节她会回来,你见见?”王子正说:“我想想。”方克说:“不是因为我,你不想见吧?”丁丁说:“怎么会呢?子正?”王子正说:“那见见吧,谢谢方哥。”
方克说:“嗯,还有个事,你还真得谢谢我,你弟弟哥儿九个都是我给介绍的工作,你知道吗?”王子正说:“听说了,真的很感谢。”丁丁说:“光说谢谢有什么用?拿无人驾驶的设计资料来。”方克说:“不用了,我们已经突破了设计瓶颈,同级别产品已经上市了,卖的也不错。”丁丁说:“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真替你们捏把汗。”方克说:“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拿人情换生意,就只见生意不见情了。既然不见情,何来谢与还?”丁丁说:“如果见了情,要怎么谢与还?”方克说:“真有情是不需要谢与还的,假有情,谢与还又何必?”丁丁说:“这么说你明知是白操劳了?”方克说:“我是积阴德。”丁丁说:“方哥你一定大吉大利,无往不胜。”方克说:“借你吉言。”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方克给王子正打来电话,把叶吟的电话号码告诉王子正,嘱咐他约叶吟。王子正知道方克一定是有他的用意,但是他装作没有用意,就只能当作他没有用意。王子正拨通了叶吟的电话,对面一个温柔的女子回道:“谁呀?”王子正说:“你好,请问是叶吟吗?”女子说:“是啊,你是?”王子正说:“我是方哥介绍的王子正。”叶吟说:“你好。”王子正说:“咱们下午四点约在大世界咖啡馆儿吧。”叶吟说:“好的,十四号桌。”王子正说:“好。”
王子正提前十分钟到了咖啡馆儿,十四号桌上已经坐了一位姑娘,正在看书,粉白色高领毛衣,深蓝牛仔小脚裤,黑色软牛皮无跟儿短皮靴,过耳短发,偏刘海,干净黑亮自然,清水芙蓉。王子正急忙走过去,说:“是叶吟吗?”叶吟一抬眼,与王子正一照面,王子正一愣,那双眼睛像黑宝石一样幽静深邃,高贵真纯。叶吟连忙放下书,站起来说:“是,你是王子正?”王子正说:“是。”叶吟伸出手,指如剥葱根,王子正伸出手轻握了一下,两个人坐下。服务员过来,王子正看姑娘喝的是红茶清饮,也就点了一杯红茶清饮。
叶吟说:“你的情况方哥都跟我说了,我的情况想必你也已经知道,咱们是不是就没的说了?”王子正说:“是啊。”叶吟说:“那么可以约一下下次见面的时间吗?”王子正说:“初二这个时间?”姑娘说:“一起喝了这杯茶,就可以再见了。”王子正说:“是啊,来了一定要喝一杯。”叶吟说:“你平常都喜欢看什么书?”王子正说:“课本儿一类还有专业技术方面的。”叶吟说:“那思想从哪里来?”王子正说:“思想当然是从脑子里来。”叶吟说:“价值观受什么影响?”王子正说:“本能。”叶吟说:“你觉得说读书是标榜优越吗?”王子正说:“有些优越是应该标榜的,比如读书。只不过我是个简单的人,脑子里自己的想法已经塞的满满当当,再没有空间容纳别人的思潮。”
第四十四章 放假
叶吟说:“自己已经足够丰富,确实不必再看别人。”王子正笑道:“你心里一定觉得我是个刚愎自用的人,愚蠢的固执己见,鼠目寸光。”叶吟说:“你过的是你自己的生活,我过的是别人的生活。其实我非常赞赏你这样的人,只不过我做不到,所以要借助于别人的思想填充自己的空虚。实际上是在用别人的生命打磨自己的生命,就像啮齿类动物总是不停的找东西啃咬来磨牙。”王子正说:“看的什么书?”叶吟说:“《海明威短篇小说选》。”王子正说:“我以为你会看简奥斯汀。”
叶吟笑道:“也看过,只不过虽然她是个女作家,但是并不合我的口味,据说爱默生曾经评论她说:奥斯汀小姐的小说……在我看来似乎音调粗俗,艺术创新贫瘠,禁锢在英国社会种种可悲的习俗里,没有天赋、机智或对世界的认识。未见过这么逼仄狭窄的生活。这位作家心中唯一的问题……是可嫁性。”
王子正说:“可嫁性?”叶吟说:“是,我本来也不太喜欢读她的书,看了这条评论以后,果断放弃她了。”王子正笑道:“她不是终身未婚吗?”叶吟说:“她有过爱情,后来那个男的离开了她,她就把全部爱情都通过小说发泄了出来,也许正是因为没嫁,所以才对可嫁性有了深刻偏执的信念,我很认同爱默生对她的评论。”王子正说:“其实我倒觉得她抓到了女性存在的根本,就男人来说,所做的一切何尝不是为了可娶性?地球上的一切生命构造无不是为了繁衍而完善。”叶吟说:“话虽这么说,但是执着于事业总是比执着于男女关系更令人敬重,虽然说执着于事业的根本也是为了广有的男女关系,也即繁衍,但是人就是要表现的这么伪饰曲折,以显示自己作为智人的才智和品味。”
王子正说:“对才智的执着甚至超过了对繁衍的执着,这不是舍本逐末吗?”叶吟说:“你难道不是?”王子正说:“当然不是,我是觉得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创造最佳繁衍环境,赢得最可心的爱人,保证生活品质,而不是为了事业而事业。要说为了社会进步和个人理想,我倒觉得还不如回到过去,男耕女织。因为人不管怎么进步,都是要灭亡的。就像澳大利亚袋鼠很可爱,但是多了成灾,也要提倡捕杀,宣扬袋鼠肉可口。人不会比袋鼠好多少,总有一只无形的自然之手掌控着这一切,看来就像是人灭亡于人本身的过度膨胀。”
叶吟说:“一切生物都活在美好的希望里,没想到你会这么悲观。”王子正说:“悲观是最积极的希望,最现实的梦想,我不悲观我就会一事无成。就如荷花出污泥而不染,正是因为它出于污泥。佛教讲念死无常,也是为了更积极的生命常青。”叶吟说:“你跟我真是不一样的人:你是一张拉满了弓蓄势待发的箭,我是一只春风晴空里天上飞的风筝。”王子正说:“也许是性别特征决定的吧。”叶吟说:“我希望风筝的线在你手里。”王子正说:“你也要瞄准靶心,拉满了我这张弓啊。”
王子正回到公司,给方克打电话,方克接了,问:“怎么样?”王子正说:“我们已经开始约会了,初次见面,我对她很满意,谢谢方哥。”方克说:“叶吟对你也很满意,说你虽然个性十足,很有自己的看法,观念也跟她大不相同,但是却很尊重她的个人立场,没有强行让她迁就你,可以交往看看。”王子正说:“那就看看吧。”
王子正一进技术部的门,蔡湘、刘米莎就走过来,说:“王董,春节了。”王子正说:“怎么了?”蔡湘说:“哎,大家要回家过节啊。”王子正说:“咱们哪有时间。”刘米莎说:“王董,你是不是故意的,真有那么忙吗?三天时间都没有?你是单身,我们可是拖家带口的。”王子正说:“你们有几个成家的?”蔡湘说:“没成家也得放松一下,男人看点儿碟,女人逛逛街。”王子正说:“一切享受都是浮云。”刘米莎说:“王董您就是云,我们都是云里的小水滴,春节了,把我们下放吧,过三天,太阳一照,我们还会回来的。”蔡湘向后一喊:“弟兄们,上啊。”格子间里齐刷刷的站起来八名大汉,举着放假的白纸,每个人头上绑了一条白毛巾,直愣愣的看着王子正。王子正说:“好吧,放假三天:三十、初一、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