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滑你的,师兄在后面慢慢走。”杨兴跟在他后头,像追着一条下水就没的小龙。纪雨石也不含糊,打着出溜儿都能倒着滑。
“师兄你看我像不像黑天鹅!”纪雨石倒着说。
杨兴点头夸他:“是挺……”
“师兄我给你表演个M字开腿啊!”一个回身纪雨石蹲下了,杨兴还没夸完的话立马被噎回去。这真不是黑天鹅,这是一只摁不住的野鸡。
“你别开了,当心疼!”杨兴特别无奈,但纪雨石每一次的胡闹都带给他从没有过的轻松和开心。他像个无所禁忌的小男孩儿,带着沉重的自己横冲直撞,告诉他其实没什么是不可以的,只要两个人开心就好。
够荒唐,但是也够开心。
滑着滑着就到了湖心,果真这里有一排打好的冰眼。纪雨石挨个儿数,正打算教师兄怎么冰钓,突然听到阵阵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他绝对听不出错。
有人走冰刀,朝他们来了。
“怎么了?”杨兴看出纪雨石在发愣,只能听出安静的湖面被一阵异动打扰了。但很快他就明白这是什么异动,是十几个男人飞快朝他们滑来的声音。
金属的、锃亮的冰刀,破开了硬如砖石的冰面的声音,很刺耳。
“石头……”杨兴知道这是谁,该来的总会来,“站师兄身后来,不用怕。”
纪雨石认出那一个,军大衣、青皮、军靴,新仇旧恨一股脑儿地冲上了眉头,神色清澈却又格外坚定。“我怕什么啊,你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白皮:一个在冰面上魔鬼滑步的男人。
石头:一个在冰面上倒滑还敢M字开腿的骚包!
第 67 章、他的账算我的
冰面上, 又是湖心, 距最近的岸边也有两百多米距离,跑是肯定跑不了。更何况杨兴也不想跑, 该有一个了断。
披军大衣的男人他见过了, 印象挺深, 真名叫什么不知道,但光头叫他青哥, 他自己说叫串儿青。湖面冷风飒飒, 他带头,数十人开冰刀, 倒叫杨兴想起纪雨石提过的一景。
老炮儿滑冰是不穿薄刃冰鞋的, 要滑冰刀。湖面一上冻, 湖边就有老师傅摆摊子,开一台老式电动砂轮机,专门打磨形式各异的冰刀。磨冰刀是一门非常讲究的手艺,两双鞋稍有偏差, 哪怕是九层塔叶子那么薄的刃儿, 过弯道的时候就使不上劲儿了。
纪雨石还说, 冰刀很长,足有小臂的长度,前头带牙密的小齿儿,负责滑开冰和石子儿。什刹海的冰面硬气,和老北京人的倔脾气相似,从不给人面子。开槽的冰鞋都能打卷儿, 必须磨得锃光瓦亮,像刀一样。
他还说,老炮儿最惨烈的干架方式就在湖面上。
但还有一些差别纪雨石没告诉他,打冰球的冰刀偏薄,要的是疾速。老北京冰刀偏厚,一旦开了槽就真是一把利器。
串儿青带兄弟跟着一路,看他们下冰才过来。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斗蛐蛐似的,绕着俩人转大圈儿,想看看那个叫杨兴的是不是真的硬骨头。
能在他面前点名儿单挑的,长到30岁这算头一个。
纪雨石听那阵冰刀响就不寒而栗,别说手无寸铁了,就是穿足护具叫冰球冰刀来一下子都不是闹着玩儿的,大动脉都能断。
“师兄你别怕啊,要真打起来我拖着他们,你鞋带叫我系死扣了,往岸上跑。”
小石头的意思是干一仗,可杨兴不这么想。他心里明白,纪雨石那一顿打已经还完了,这帮人是冲自己来的。既然是专门对自己的,那就好办多了。
“上我后边儿来。”他怕纪雨石飞出去挑衅,半个膀子挡着他。转瞬间十几个男人绕完大圈儿,一个弯道加大了弧度,冲他们冲刺。
眼见着要撞上了才停,先不说是不是吓唬人呢,冰上走刀的功夫都不是吹的。
“来了?”杨兴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丝毫不稀奇。
串儿青长了一张北方男人的脸,高高的颧骨,鬓角往上都剃成青色。军大衣里一件黑色线衣,条绒裤子缩口。嘴里叼着的不是香烟,是旱烟卷儿,烟叶子自己搓出来的。
“胆儿不小啊,知道要来也不躲。”他对杨兴的印象只停留在这小子堵他们,点名道姓要揍亮子那顿。可他后头护着的那个,印象不能再深了。
万宁桥那一晚上,这小子下手忒黑了。
“你们丫的要干就赶紧动手,我师兄还送外卖去呢!”纪雨石打量着他们,不怵,冰上干架他最熟了,不穿冰鞋反而有优势。
“呵,你小子是欠揍,没特么踢死你还自己找打了,是吧?”串儿青拿手点点他,“叫什么?”
“你丫管我叫什么,我特么叫你大爷!”纪雨石想往前蹿,无奈怎么都越不过杨兴这道坎儿去,“师兄你干嘛啊?”
杨兴不可能再让他和这帮人再动手了。“不干嘛,今天没有你的事儿。”
“艹,我特么能看你挨揍啊?”纪雨石气晕了,别说揍,谁碰杨兴一下他今天亲手把人揍进湖心。
串儿青一听,真没见过上门求打的,把烟掐了扔在冰上。“你叫他师兄是吧?”说完又看杨兴,“这你师弟?”
杨兴揍光头那天报过自己名字:“是,这我师弟。光头那哥们儿是我一个人揍趴下的,算我杨兴头上,我师弟的账清了,你们谁也别动他。”
“清了,是清了啊……啧,敢情你就是为他,揍了亮子。”串儿青俨然是大哥大,他说话,旁边十几个哥们儿就不吱声,只帮他盯着岸上,“这小哥们儿是捅娄子的,你知道咱们为什么踢他吗?”
他绕着杨兴转,转哪面杨兴就挡到哪面,不叫他看师弟的正脸。
“我不知道。”杨兴说。
“呵,不知道……你问过他没有?”串儿青不着急动手,反正逃不过去,“不知道,那咱们告诉你。咱都是老爷们儿,冤有头债有主,不随便从大街挑人欺负。万宁桥上他伤人,是他先动的手。砸了我两位兄弟的眼睛,缝针,骨裂。要说你这位小师弟也是邪门儿,下手黑不黑啊,你自己说?”
纪雨石完全不记得当时经过。“我黑?你们二十多个人围十个孩子,谁特么黑啊!”
“围了就是要打?我没吱声哪个敢动手了?你不动手,这事儿好商量,那场架是你挑的。”串儿青觉出来了,这个杨兴好办,他师弟是个毛刺儿头,“再说,高中孩子也得懂传统美德,尊老爱幼,是不是?他们拆了湖边的竿子,那都是老人安的,图个开心儿。不认错就算了,还约架?这不摆明了求上课嘛。咱们是该给他们上这一课,别上着学就怎么地,社会上大爷多得是。”
“你丫有完没完?”纪雨石很怕自己动手,自己是个架疯子,气头上来玉皇大帝都压不住,再加上本身已经背着伤人的案底了。牛逼的也怕他这种不要命的。
反正已经伤过人了,为杨兴他不介意再添一笔,甚至搭进去几年。
“石头你别说话。”杨兴压着他的火,问串儿青,“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高中生里有一个是我弟,石头为了护着我弟才伤了你们。所以这笔账合该算在我杨兴头上。”
串儿青转悠够了,滑过来对着杨兴的眼睛,找他的胆怯。“算你头上,你几颗脑袋,能算这么多笔账?”
杨兴也对着他:“有几笔,你算几笔。今儿我还手一下,算你孙子。”
“师兄!”纪雨石不干,伸手就要挥拳头,“你……”
“你闭嘴!”杨兴没这样凶的骂过小石头,“老老实实站着!”
“站个屁!小爷能特么站得住吗!”纪雨石恨得眼角红了,血丝在眼白里比裂开都深,“你们丫听好了,今儿谁动我师兄谁倒霉,干一个也是干,干你们十几个小爷我不亏!”
杨兴听完心里一凉,像冰面咵嚓裂开了。纪雨石这意思摆明是开打,他这种脾气真闹大了,断送的是他自己的后半生。
“行呐,你这么牛逼,那晚上真该踹死你。”串儿青绕近了想看看这谁啊,特么惹不起似的,可杨兴就跟他这么绕圈了,护着,愣是一个照面都没打上。突然他脚下的冰刀立在冰上,踩了点刹,静悄悄地看他俩,寻思这里面的古怪。
“你俩……”串儿青幽幽地问,差不多看出来了,“是兔儿爷吧?”
纪雨石阴森森地一笑,满是挑衅。“我特么是不是你管得着吗?我爱是什么是什么,师兄你……”
“你闭嘴。”杨兴不像纪雨石那么懂老炮儿的用词,但能猜出这个兔儿爷大概指什么,“石头,你叫一声青哥,往后在什刹海老老实实的。师兄把这件事了了,不然成天憋着架,打来打去没意思。”
“青个屁!”纪雨石还是要打,他懂杨兴的意思,但谁敢碰一下谁今儿倒大霉。
串儿青拿冰刀的后刃磕冰,一串啧啧啧:“你说你们俩恶不恶心人,都带着把儿的,非要搞这一套,丢不丢人?既然话说了就别怂,咱俩去那头把事儿了了吧。”
杨兴丢出一句惊人的话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串儿青知道他要说什么:“放心,一码归一码,他挨踢他活该,不动他,咱们不乱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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