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害怕栾瑛毕业后离开,为什么畏惧未来的孤独,一切好似都找到源头,他已习惯栾瑛在他身侧,这段日子的热闹与快乐,皆是来自栾瑛笨拙的陪伴,其实内心深处,他想与栾瑛永远在一块。
他喜欢栾瑛,憧憬这份喜欢,也畏惧这份喜欢。
荆平觉得再也吃不下,感情堆积在胸腹中,他放下筷子,栾瑛还在往他盘里放,一见他不动了,“怎么,吃不下了?”“是不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栾瑛拿起手机,刚刚只顾埋头苦吃,也不记得来了多久,这才发现快到熄灯时候。
“快走,快走。”,栾瑛忙把最后一点全塞在嘴里,和杨广打了招呼,两个人匆忙走出去,才发觉下起小雨,冬天淋一场雨可不是好事,栾瑛怕荆平还为了点钱不肯打车,本要想法子不论如何都要把他塞进车里去,反倒是荆平先开口要打车回去,说完立马拦了一辆。
只淋了一点雨,栾瑛额前的细碎头发却拧成一绺一绺,他拿手指将它们搓散开,大约觉得好笑,半边唇提起,映在车窗外雨中朦胧灯光里,无人察觉,与他一拳之隔的另一个男孩眼底潮湿。
理工不允许出租车开进校区,雨势渐大,栾瑛脱了外套想要罩在两人头上,荆平推开,“不用了,你穿好省的着凉。”栾瑛怎会轻易放弃,硬是要把他拉进来,“快点跑就好了。”在这推搡只会浪费时间,栾瑛最是个犟脾气,荆平只好窝在他衣服底下一路跑回寝室。
“回来了。”,梁栓看他们俩落汤鸡模样,“怎么不叫我送伞呢?”荆平直喘气,看着栾瑛,“快去洗澡!”“你先洗吧,一会热水停了。”“所以你快点洗完,我就能洗了。”,他手上还拎着那件吸饱了雨水的天价羽绒服,荆平怎么好意思。
好奇怪,从前为争先吵架,现在又为推让吵架,梁栓越发搞不清楚这两个心思,“不然你们一块洗好了。”栾瑛给他递来一个肯定眼神,他才后知后觉道,“老大先洗!栾瑛和牛一样,不会病的。”荆平拗不过他们,被生生推进去,五分钟后就出来,换栾瑛进去,他向来洗得慢,到最后已经没有热水,忍着冲了凉。
即便是牛,也是会病得。一开始栾瑛只说是喉咙疼,后来慢慢纸巾就成堆了,元旦最后一天,他已躺在床上下不来,隔天还要勉强去晨跑。“你发疯了!”,荆平一看他样子就知道是重感冒,不知道有没有发烧,领着他去医务室量体温,已经烧起来。
“去医院。”,栾瑛只是不肯,从小不愿意去,死活赖在床上,荆平搬了椅子,把他那床帘掀上去,站在栾瑛床头,给他递水喂药,然后喋喋不休地骂他,“以前说什么讳疾忌医,现在病了,不是也不去看。”,栾瑛怕过病气给他,也不想听他说教,就拿后脑勺对他,气得荆平爬上他床尾,想拉他被子,又怕加重他感冒。
第48章 第 48 章
荆平大力拍了两下他床板,底下实在太多海绵垫,没什么作用,“没多久就要期末,你不是想把病拖到那个时候去吧。”栾瑛翻个面,平躺着,呼吸滞涩,“不就是感冒,很快就好的,不用去医院。”,他困难地压低下巴,看了眼坐在他床尾的荆平,从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你就坐那,陪我讲会话吧。”
“有什么好讲的。”,荆平无语,栾瑛本想让他给讲个睡前故事,“算了,什么也不讲,你就坐着也挺好的。陪我一会。”先前吃的感冒药起了作用,栾瑛不一会就开始呜咽,睡着时还把一只脚搁在荆平腿上。
马上要去上课,梁栓拔了耳机,瞄见栾瑛睡了,压低嗓音问,“走吗?”“帮他请个假。”,荆平指指已经睡着的栾瑛,刚要从他床上下去,栾瑛鬼使神差般的拿脚勾住了他,荆平望去,他两颊泛红,病里干燥,下唇起皮,睡得不算安稳,面上若有似无的痛苦神情。
栾瑛忽然皱起眉头,说了一串呓语,后又喊不去医院之类的话,梁栓估计他是梦里发神经,又轻轻喊了荆平一声,他却没有回头,“帮我也请假。”“啊?”,梁栓没忍住,实在惊讶,荆平是认真苦学的,甚至有点刻板,从开学到如今,从来没有旷过一堂课,早退过一次,即便是那种水的不行的课。
“不太放心他。”,荆平摆手让他先去,“应该不会点名。点了的话,就说下节课交假条。”,如果栾瑛醒过来,没有退烧,他打算捆也把他捆去医院。栾瑛一只手露在外面,荆平轻轻捉住,他一手心的汗,滑腻腻,给荆平塞回被子里。
他索性坐进栾瑛的床里,栾瑛长胳膊长腿,他只能龟缩在里面床角,怕他因为出汗过热,把被子踢了。栾瑛睡着时,比他生龙活虎的样子乖顺许多,把被子给掖好,他就如同被困住,也不动弹翻身,这是难得一见的栾瑛。
与他认识已经快一年半,这么久了,曾经还以为不会与他有什么交集,可渐渐缠在一块,理不出究竟。他看着栾瑛的脸,只觉得心口涌动着说不出来的感情,不是甜的,也不是咸的。喜欢啊,曾经他也喜欢过一个女孩,他初中的前座,那是一个眼神明亮,安静却坚韧的女孩。
那时正是他爷爷去世没多久时候,荆平几近心如死灰,吃什么不知滋味,做什么没有力气,或有人同情怜悯,为他流泪,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一切被命运攫取,情感统统化作齑粉,可他还要走下去,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还有半年中考,他状态不好,被喊去办公室几次,回来后还是毫无起色。午休时,前座的女孩转过头问他题目,他一一答了,最后听见她小声说了句,加油啊。
她家境也算不上好,荆平看着她短短翘起的马尾,可她一直都很爱笑,笑起来双眼如弯月,她后来常常趁午休来问荆平题目,讲完总会说一句加油,也不知道是说给她自己还是荆平。死水微澜,荆平会在做早操或者吃饭时候看她,她微笑时,荆平觉得心动。
她这辈子或许都不会知道,她曾经在别人心里,是一轮高悬于黑夜的圆月,寂静地散发着柔和光辉。
荆平从这份憧憬里汲取一点点力量,想放弃时候,会去回忆女孩子笑脸。初中毕业后,再没有见过面,荆平却将她永存心底,希望她一切都好。栾瑛如是,荆平靠在墙上,手抚在厚厚被面。
他希望栾瑛一切都好。
第49章 第 49 章
栾瑛是中午睡的,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他流了一背脊的汗,身上却轻松很多,小腿却不知道被什么压住了。他用力□□,才发现荆平就窝在他脚边,以一种很扭曲的姿势睡着了。他压低声音咳嗽了两声,虽嘴里仍旧隐隐发苦,但心里甜蜜。他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趁荆平还没起来,照了好几张他睡觉样子,不是很清楚,栾瑛却感到满足。他把枕头搬过来,小心地挨着荆平躺下,本不愿打扰他睡觉,可荆平还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了。
他还没完全清醒,含糊应了一声,揉了几下眼才发现栾瑛就躺在他身侧,正朝他笑,“怎么睡这里了?”“还不是你不要去医院,怕你病重,昏在床上。”,荆平伸手去摸他额头,一掌心栾瑛的冷汗,倒不是很烫了。他刚要缩回手去,栾瑛却捏住他细细手腕,将他带得离自己近一点,又将他紧紧按进胸膛,荆平鼻尖全是栾瑛的汗味。
他用手毫不留情地去捶打栾瑛的肩,栾瑛只是拥紧了他,像安抚婴儿一般,抚摸他脑后脖颈,“好啦,就一小会。”,他感觉荆平力气慢慢变小,拳头变得不痛不痒,“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但看着你的脸或许就说不出口了。”荆平只觉得要被闷死在栾瑛怀里,心脏充血而迅速跳动,他感受到栾瑛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动。
“我很笨的,生活不能自理,也和人相处不好。”,栾瑛将下巴抵在荆平头顶,“你教会我许多事情,荆平,我以后的生活也能一直受你指点吗?”,他感觉到荆平的呼吸一阵阵打在他胸口,说得更加直白,“荆平,我喜欢你。”
荆平没了反应,栾瑛拿下巴去磨他的发旋,半晌荆平锤了他一拳,闷闷地讲,“你收回这句话,我就当做没有听见。”栾瑛只是更加用力地把他抱住,几近在勒,荆平听见他字不成句地说,“我才当,没有,没有听见。”
荆平埋在他胸口,额头抵在栾瑛柔软的羊毛衫上,即便是贪心,荆平的贪心也只有一秒,一秒后他用力挣出了栾瑛的怀抱,他脸通红,“栾瑛,我再和你说一遍。”栾瑛像个小孩子一样捂住耳朵,翻过身去高喊,“我不听!你连考虑都不考虑,我不听,我给你时间想,我立刻回家去!”,他翻身下床,抓起大衣披上,砰得一声关上门,荆平躺在还留有他余热的床上,早将这件事考虑了不知千万遍。
他与栾瑛,并不是同一类人,且不论他们都是男的,家庭背景实在相差太远,齐大非偶,日后不知道有什么样矛盾,还有栾瑛哥哥,又该怎么面对。荆平双手捂脸,缩进栾瑛被子里,深深地叹气,那一刻他是真的很想应下栾瑛的喜欢,倘若应下,栾瑛大概会笑得和白痴一样,他大概会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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