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可真是花样百出的猜不透呢。韩炜想到唐一曲,觉得喉咙很干,嘴角也涩。
33.
唐一曲站在空荡荡的包厢门口,正在给韩炜拨电话。他朝里望了望,杯盘狼藉,空气里还有浓重的酒意。电话拨通了很久,对方始终没有接,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迈开大步朝前厅走去,心里更是纳罕,这家伙玩什么失踪呢。还没走出多远,就怔住了,韩炜正站在走廊拐弯处的暗角里静静看他。
富丽堂皇的壁灯洒出黯淡的黄光,两人的影子被切割得支离破碎,脸上布满了浓重的光斑,像是陷入了一个诡异促狭的空间。韩炜开口,声音暗哑,“我刚刚在大门外就看你往这边进来了。”
唐一曲疑惑更深,内心惴惴不安,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埋怨,“你既然看见我了,为何不叫我?”
韩炜无声地笑起来,唐一曲看着他,茫然且陌生,拼命在回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表情,太少见,可一定藏在脑海深处。否则,他又怎么会如此惶恐呢,心底甚至升腾起不安的情绪,如同翻滚的潮水充盈至四肢百骸,把身躯覆在原地不可动弹呢?
韩炜笑够了,眨了眨眼,直起腰点了支烟,橙色的火星把唐一曲照醒,盯着韩炜漂亮的唇瓣问:“刚刚在笑什么?有什么特别好笑的吗……说来听听?”
韩炜叼着烟,眉毛上挑,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思,“想笑就笑呗,这还有什么讲究?”
唐一曲觉得这个回答不尽不实,但也不知该如何追问,只能挠了挠头,觑着对方脸色说:“带你去一特好玩的地方庆祝,好不好?”
唐一曲这人心生七面,善恶难辨,昨天争锋相对,今天握手求和。和他相处,就像坐过山车,刺激但不能贪恋,次数多了,心脏受不了。
韩炜掸了掸烟灰,托腮沉吟道:“心意我领了,就不需要这么隆重了。”
“怎么会隆重呢?莫非是故意不想给我面子?”
韩炜也不绕弯子,捻灭烟头,一字一顿,“凭、什、么、给、你、面、子、呢?”
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在唐一曲耳膜里鼓噪成绝响直撞脑仁心。
他承认,之前千方百计故意贬低韩炜,无非是有私心,他不磊落,但也绝不是恶毒的小人。韩炜要气,也无可厚非。
“……韩炜,你、可别、别……”唐一曲哽了半天,还是没哽出个霸王花来。
韩炜撩起眼皮,笑着学他道:“别、别……别什么?”
唐一曲五官微微变形,薄怒爬上了眉梢,“别给脸不要脸!”
韩炜突然逼近,抬起手肘,搁在唐一曲肩头,嘴唇贴在他耳根处,每吐出一个字就像轻轻舔吻着肌肤,搔得人心痒难耐,“唐总,开个玩笑而已嘛,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小气了!”
唐一曲恍惚了几秒,蓦地偏头,两人顿时成了个额头贴额头,鼻尖顶鼻尖的姿势。视线撞在一起,都是漆黑深邃的瞳仁,看不见光,也溢不出多余的色彩。
心脏骤然紧缩,呼吸一窒,唐一曲是真的慌神了。在那瞬间,他竟然有点想用自己的唇……碰一碰韩炜看起来柔软的……
——打住!
唐一曲连忙收住心猿意马,扶住旁边的墙,生硬地往后退了几步,略有些尴尬。韩炜不疾不徐,淡然地瞟他一眼,就转身进了包间取东西。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一颗心竟然会被韩炜搅得七上八下。唐一曲抚了抚胸口,深深吁了口气。
他想了很久,过往如同走马观花,都是七拼八凑的片段。白色的雪,漆黑的板,鲜活的血,蜜色的肌肉,无色的汗水,金黄的阳光,粉红的花灯,青绿的溪水……时间交织凝固,世界绚烂斑斓,天地壮阔,蜉蝣似你我,他们竟一同走过看过那么多温暖光景。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不知何时,心就僭越了那道模糊的线,被某人的手中线攥到一端,收紧就疼,放松就空。待他恍然大悟时,韩炜就成了那水中月,雪上光。又是在哪个节点呢,他生就了一股执念,想要揽手邀月,让黑夜无光。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也说不清道不明。感情如果真能理清,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望洋兴叹,徒生感慨了。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第十二章 惊喜
34.
韩炜取了物什,见唐一曲还伫立在原地,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就尴尬地在他身后咳了一声,唐一曲转过头来,如梦初醒,连忙笑道:“不管怎么样,听我安排,好不好?对了,你肚子饿了吗?”
韩炜自然不饿,诚实地摇了摇头,唐一曲拿手背揉了把脸,笑容有点僵,“……我都忘了,你这刚刚酒足饭饱一顿呢。”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韩炜盯着有些呆呆的唐一曲,莫名却又不忍。
他不自觉地摸了下鼻尖,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走吧,惊喜嘛……去了才知道,“唐一曲双手插兜,迈开长腿往外走,同时回头询问,“没忘什么东西吧。”
韩炜一愣,他又能够忘记些什么呢。
35.
黑色的车身沉在黑夜里朝城市的边缘驶去。
韩炜心不在焉地朝车窗外瞟,倒退的风景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他皱着眉,偏头去看唐一曲,对方沉着脸,专心握着方向盘。
“要是想抽烟就抽吧,开窗就行。”唐一曲目视前方,声线沉稳。
韩炜点上一支烟,问:“你要吗?”
唐一曲没回答,条件反射似地作了个夹烟的手势,韩炜心领会神,把点燃的烟送到了他手中,默契十足。
车厢内太静,也没放音乐,两人久久没有言语,只听得见行驶的速度,仪表盘的反光成了最亮的光源。韩炜接连抽了两支烟,对着车窗缝隙呼出烟气,余光却猛得瞄到了什么,心里突然升腾出一种预感。
“……你、你这是要去……”
唐一曲点了下头,“是。”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里?”
唐一曲又重重点了下头,“是。”
36.
果然是花山甸仓库,当初韩炜租了四年,在这里玩车改装车。
卷闸门慢慢升起的那刻,韩炜的一颗心就在无端地鼓噪着,血液倒流,指尖发麻,除了在雪上的时刻,他就从未如此紧张又期待了。
仓库一点点亮起来,他的呼吸也一点点急促起来。
少了机盖,四面透风的车骨架像是一架末日战车,可那独一无二的比斯开蓝,就连发动机舱里也喷涂了,哑光新漆的覆盖面积几乎等同于原厂。
韩炜上一次见到自己这辆R36时,车头部分已经完全报废,完完全全的一辆大事故车了,大灯残骸散落满地,轮毂和半轴四分五裂,大梁已经完全的弯折了,元宝梁也碎了,发动机也没幸免于难,啷当在机脚垫上……
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扎心。
即使他后来拥有过比R36更贵更好的车,可这辆车对他的意义太不一样,可以算是“初恋女神”了。这是他的第一辆车,也是他唯一没想过要卖的车。车很小众,性能车,比不上风骚的BBA系,甚至还被人嘲笑过老气横秋,可他从来不后悔选择这辆车,是他心中真正的Dream Car。
“瓦罐是一种情怀,”唐一曲站在他身后幽幽开口,“5.8秒扮猪吃老虎,小钢炮都得让路。真没想到,其实你是个挺念旧、朴素的人。”
韩炜沉默了半晌,问:“你是怎么找回来的?当初总装的时候,不是……”
他想到自己当初看见损坏的零件全部被摊在地上时,那种绝望的心情,这就是没有买商业险的后果,所有人都劝他放弃,修车费还不如再重新淘一辆状况更好的二手。这种情形,就是玩鹰的让鹰啄了眼睛,倒霉都得自个认。
考虑了一个星期后,他还是决定花大价钱修车,可也正是在这个节骨眼,岐山出事,他没钱了,最后只能忍痛割爱,委托人把车拆卖成零件了。
“有钱就好办事呗,”唐一曲跨坐进副驾驶座,朝他招手,“进来试试呗,看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车内换了原厂Alcantara和真皮相间的内饰,比之前的状态还好,韩炜坐进驾驶室,有些颤抖地转了下钥匙——一把着!!!
伴随着排气那独有的低沉声音,三百匹的马力重回战场,比斯开蓝的体内传来阵阵嘶吼,他知道R36硬件部分已经完全OK,他的心已经跳得不像样子,彷佛马上就能破膛而出。
“还差中控、气囊、和喷漆……”唐一曲侧身靠在座椅上,单手支着脑袋念叨着,“估计还得一个月,就能完全修好了。”
说完,他瞟了眼韩炜,韩炜眼眶泛红,喉头在不停哽咽,看起来有些词穷。
“我知道,你特别宝贝这辆车,它是你的兄弟,你的心,你的脸,除了滑雪外,你也就这点爱好了……”唐一曲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继续,“我也不忍心看着它被拆得七零八落,成为一堆废铁。以前你跟我说过,R36发动的瞬间是往日重现,潮流永远都在变,唯有经典永恒。所以,我想替你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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