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雍是想搞清楚这件事,可显然在这儿看着他只能给自己找不痛快,想了想还是之后找卢安柯打听比较靠谱。当时他撤资之后,就与那群人再无联系了。
逆着人流的方向往外走,两人显得有点奇怪,也都一直沉默着。
华雍纠结了半天,还是开了口:“我跟你解释过和义驰的事情。当时我急于澄清和他的关系,有的事情,其实也没说清楚。”
“没事,你说。……其实你当时说,我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那时候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义驰,只是顾水轻不肯和自己和解。
华雍实在是有点难受:“我要是真的不在意,不至于听不了这个名字。尤其是知道他曾经找过你——话说,他找之前,你有预感吗?”
顾水轻想起了他当时在动物园时那敏感的感知:“我有预感有人可能要找我聊聊,但开始不知道是谁。你还记得我们在动物园的时候吧……那时我感觉自己被偷拍了。”
“偷拍?”华雍震惊,“我实在是不能想象,他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当初,当初我之所以喜欢这个朋友,完全是因为……”因为他,聪慧却内敛、性冷却坦荡。
可这句话华雍实在是不敢说。
顾水轻扯了扯嘴角。有些事,果然不是知道真相就能不在意的:“直说好了,我都知道的。”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曾是个替代品,从一开始就不是。但是有个人得到过这一切,却没有珍惜……让他始终不知该说什么好。
“二位留步。”忽然有人追上来,“义驰先生,有话想和您二位说。”
果真不是错觉。
同类之间没准是真能感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要把义驰的事情做个收尾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好吃吗?”华雍看着顾水轻夹了筷子鸡蛋,兴奋地追问。
顾水轻点头:“好吃。又不是你做的,你激动什么。”
——这俩人被义驰的助理追上,说义驰有话和他们说。但虽然有个心结在那里,华雍和顾水轻也不一定非要听义驰说。一切尘埃落定,那些事情早晚会过去。于是他们也不想等义驰拍完戏什么的,直接找了地方吃饭,让助理带话,说他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也没谁求着他。
“话不能这么说。我和朋友第一次骑车来香山的时候,没经验,骑到的时候都中午了,饿得要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家餐馆儿——就是这家。当时可能饿疯了吃什么都觉得香。第二次来的时候也没抱期待,纯粹是想要‘追忆过往’才来的,没想到味道还是一样的好。”华雍满足地咽下一口饭,“于是就很想带你来尝尝。”
哦,原来隔着时光,华雍想带他走过那些他尚不在时的路。
顾水轻没在这么简陋的馆子里吃过饭,一直觉得环境不好还很有可能不卫生……可这种地方,才容易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忽然很想告诉顾水斯一下这种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隐约觉得这是她会喜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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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这没什么审美价值的小馆子里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顾水轻听华雍扯他过去和朋友来玩儿的经历——一次一次的,每次都能发生点故事。
顾水轻怀疑华雍究竟能不能把每件事情都摘清楚,他真的不会混吗?……好吧,他可能是以自己的记忆力去揣度华公子了。
时间差不多了,再走也有点晚了。两人也不特意等义驰,就准备离开。可这想法刚动,就有个大晚上的还戴着黑帽子和墨镜人走了进来。
义驰。
顾水轻和他有一年半没见,华雍则更长,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他们就已决裂——实在是有点陌生了。
原来这个浮躁的圈子,真的能改变人这么多吗?
顾水轻见他进来,很自然地和华雍坐到了一边,留了空空的座位给他,义驰从善如流的坐下。
他也深知,这里没人愿意招待他,一切他都得自己来。
义驰到了没人的地方,也不用再刻意掩饰,摘下了有点突兀的帽子口罩和墨镜,冲二人轻轻笑了笑:“你们竟然还在。”
华雍还没开口,他又笑着接了下去:“ok,我知道你们不是特意等我,我有自知之明的。”
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义驰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两人——可对别人来说的“不动声色”、在华雍顾水轻的面前,就有了点明晃晃的意味。
华雍不耐烦:“有话快说,没事就走人。我们不是你粉丝,没什么兴趣等你想起一出是一出。”
义驰那一瞬间眼睛中飞快闪过了一抹神情,也就被顾水轻堪堪捕捉到。他开口时已经十分平静:“你总得让我想想,从什么地方说起……其实我们也没这么陌生,不至于连闲聊几句的功夫都没有吧?”
结果这两个人用沉默告诉他,真没有。
义驰倒也不尴尬:“其实我本来想说你们竟然还是在一起了……可想了下,也没什么就不可能的,问出来倒是我没劲了。”
还是没人理他。
就算是义驰笑容也难免有点僵硬:“那好吧,进入正题。那就从远点说起……华雍,”他眉目间柔和下来,眼神澄澈,似有似无地瞥向顾水轻,“从我们认识的时候说起吧。”
华雍桌下的手抓住了顾水轻的——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然后顾水轻握紧了。
“其实,我实说实说吧,我做的这一切呢……都有目的。”义驰说完这一句,有种久违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其实早就知道你,毕竟华公子从没掩饰过自己的身份……您有什么可隐瞒的呢?家庭幸福美满,父母恩爱,富裕也富裕的光明正大。有人说句炫富什么的,也能毫无负担地反驳一句那是吃不到葡萄就说酸。”
“我呢……这是我永远也不能得到的东西。因为我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而我父亲完全不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
义驰说出这让人震惊的事实,却笑笑,很无所谓的样子:“你们想想,大概能猜出我都遭遇过什么。一切难听的话在我还小的时候就都听过,我甚至还没认识到自己是谁的时候就获知了一堆对我的定义。我只能尝试不在乎这些声音,然后让他们说的都成不了事实。”
一直被顾水轻握住的那只手,闻言,反过来紧紧抓住了他。华雍难得有点反应,看义驰的眼神认真起来。
义驰却误会了,以为华雍有点触动:“你可能理解不了……哈,你也没什么必要理解。我知道他是谁,而我一直想做的不过是告诉他,我没有什么不行的。不靠他,我也能爬起来,爬到能与他对话的高度。”
“于是我得足够优秀。一个是为了反击那些不好听的声音,一个就是为了我能有资本。可慢慢我发现,我一个人真的做不到。”
顾水轻突然开口:“于是你选择利用别人,然后选中了华雍。”
义驰微笑:“是啊。谁能有华公子合适呢?他是附中小我一级的学弟,我有太多的机会观察这个人,然后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以他最会关注的样子。”
于是义驰选了要进入高三迷茫期的阶段、选了聪敏却又有点孤傲的性子,甚至还聪明的掉了很久华雍的胃口——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而这对义驰却又再简单不过。因为他本身的性格就与此不远。
华雍不掉进陷阱就怪了。
顾水轻叹了口气。
“之后就更简单了,我很快取得你的信任,然后进入你的圈子,寻找一个更能帮上我忙的人。”这是义驰更聪明的地方,“我很清楚,你不会帮我做什么的,你的道德观念不允许你支持我的疯狂,也不会接受一个变的肤浅的朋友。”
“可我没有想到竟然那么快,甚至都没用我出手,就有人主动找了上来,”义驰笑得意味深长,“我还得感谢他们给我的好皮囊。”
“有人愿意捧我,我自然不会推啊。演员这个职业是真的好玩儿……你可以随心所欲扮演那么多角色,然后用各种身份被人喜欢。以前他们说我见不得人,现在我却站在他们不感想象的高度,被那么多人看着、爱着,干着最光鲜亮丽的工作……。”
“不用管内里腐朽成什么样,对吧?”华雍冷冷开口。
义驰看向他的目光有点空——因为他其实把焦点放在了华雍身前的一个位置。他不敢直接看他的。“这都无所谓。我赚了很多的钱,有了很好的形象,在自己的行业也算是有点实力的人了。然后我去找了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我当时也没想好这样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获得他的认可,还是只想告诉他没有你我也能活的好好的?结果他给了我个很简单的答案,”义驰嗤笑一声,“哦,那又怎样呢?”
“你瞧,就这么简单。他甚至都不用做出点评论,都不用说‘你一个戏子也敢到我面前’或是什么‘你还差得远’。他就是完完全全不在乎。”义驰说,“我就想,那我一直以来是在干什么呢?难道我这个样子是为了我自己吗?”
之后的事情不用他讲。这位父亲大人稍稍出手,就毁掉了义驰奋斗那么久赢来的人设。而见过面后就有所预感的义驰,才辗转却不抱希望地联系了华雍。
他活得那么不真实。“顾水轻……如果没有他,我本来是可以像你一样的。”如果不为了证明给他看,他也可以做一个锤炼很久之后不再关心外界声音、让人说不出话的潇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