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森猛地看到叶惺伸出的右手上很随意地缠了几圈纱布,不等面罩摘下来,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手怎么回事?”
顾连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突然有点尴尬。
但叶惺应该是听清楚了,因为他的动作突然凝固了。
由于俯身摘面罩的缘故,叶惺此时凑得很近,和他对视着。
顾连森能清晰地看见叶惺脸上的喜悦慢慢褪去,饱满的双唇紧抿,眼眶变得通红,却温柔至极地注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的水光渐渐变得明显,叶惺才猛地回过神,咬紧下唇,迅速地替他取下面罩,立刻转过身背对着他说:“我去叫医生。”
顾连森的视线努力追随着叶惺匆匆出门的背影,他不知道叶惺有没有发现刚刚他的心电监测仪响的频率突然翻了倍,但他更觉得自己可能还不是太清醒,因为他刚刚竟然看到叶惺差点要哭了?要说是他看错,可他分明听见叶惺的声音是颤抖的,还带着哭腔。
顾连森很迷茫,努力地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叶惺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只记得叶惺接了个电话,很温柔地对电话那头的女生说话。他突然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然后就自嘲地想,他的心又有什么时候满过,为何现在还会产生里面空了的错觉。
叶惺出去之后久久都没有回来。
顾连森的手机放在背包里,而背包被他扔在了地上,丝毫没有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知道在他第几次回头望向酒吧大门的时候,酒吧看球的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
他茫然地看向屏幕,原来是克罗地亚进球了。
顾连森精神一振,看到圭介黑下去的脸色,心中的一股浊气似乎找到了发泄口,他端起汽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说:“看这样子,这到底谁才是败者,还真没准啊。”
圭介气得不轻,端起了酒杯,恶狠狠地喝干了一大杯啤酒,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没必要罚自己酒,毕竟顾连森喝的是汽水。
圭介这才发现他怵的叶惺一直没回来,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个主意,阴险地笑了笑,说:“哦?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要是谁输了,谁就喝一杯长岛冰茶。”
圭介算准顾连森这种不能喝酒的人多半连长岛冰茶是什么都不知道,果然顾连森一脸茫然地问:“什么茶?”
“长岛冰茶,到时你输了就知道了。”
“不用了,到时要喝的人也是你自己。”
“光说有什么用,不敢赌吗?”
顾连森不傻,看圭介那一脸不怀好意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那是放了什么辣椒酱芥末的茶。但是那怎么样呢,他还巴不得有人能给他一杯毒药喝下肚,反正也没有人在意。但他又忍不住想,叶惺或许会在意吧,毕竟他好像把自己当好兄弟。可是叶惺现在人呢?顾连森神色黯然,又强撑着,笑了笑,说:“赌就赌,谁怕谁。”
桌上一群人当然都知道长岛冰茶是什么,但他们都不是学医的,对酒精过敏的人喝下这杯酒会有什么后果一无所知。
他们遇到过不少用酒精过敏当借口来推宕的人,很自然就把顾连森归在那一类。加上现在他们都喝了不少,立马就有人开始吹口哨起哄叫好。众人平时就爱打趣叶惺对他的过度保护,虽然都没有恶意,但好不容易逮到个叶惺不在的机会,都想好好捉弄一下这个小家伙。
顾连森心不在焉地看着比赛,看到法国队连进三球就知道这场比赛已经基本定了胜负,只想着叶惺现在是不是已经哄好了女朋友,又或是正搂着女朋友一起在家里看球。
越想心里越是酸涩,顾连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不是决定这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靠近叶惺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喜欢上谁了。毕竟,有过那么失败、那么痛苦的一段感情之后,是谁都会学乖了吧。可为什么自己还是一头扎进去了呢?顾连森还在自怨自艾,比赛就结束了。
比赛结束的哨声还没吹响时,圭介就已经叫来了服务员,叫了一杯长岛冰茶,还叮嘱要多放点柠檬。顾连森也听得很清楚他是叫了一杯什么冰茶,完全没想过竟然有酒会叫做冰茶。
服务员很快就把长岛冰茶端了过来,顾连森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杯像是康师傅冰红茶的饮料,唯一的区别就是杯子边和饮料上面都铺了两三层薄薄的柠檬,顾连森端起杯子,闻了一闻,酒的气味都被柠檬香气掩盖,他闻不出个所以然。他觉得或许这跟超市卖的风油精味饮料是一个原理,看着正常喝着味道吓人。
他以前理疗频繁的时候,曾经尝试过中药调理,深谙一口闷的窍门,便大着胆子,在众人的起哄鼓励声中,憋着一口气,把整杯饮料灌了下去。
喝完整杯长岛冰茶,他只觉得从舌头到胃都像火烧一般,嘴里只剩下苦涩和刺痛,尝不出别的味道。
等到酒精的味道渐渐显现出来,他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
他很热,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样,恍惚之间他还想起上次这样难受的时候有个厚实的肩膀支撑着他,这次恐怕是没有了。
顾连森很快就低下头,迷迷糊糊地将要睡去,一桌人越来越放肆的笑声没能减轻一丝他的睡意。
身上太热了,他皱着眉,不耐烦地伸手扯着自己的衣领,很快最上面的纽扣就被他扯开了,然后再也没了力气。
圭介见状,不怀好意地凑过来,把顾连森的衬衫纽扣又解开了一个,边解还边说:“我们把这家伙扒光吧,就说他是喝醉了自己脱的衣服。”几个喝高的人连忙叫好。
“圭介,不要太过分了,他打赌输了,酒也喝了,你这么弄他不怕叶回来收拾你?”
旁边的梨子看得出来是挺喜欢顾连森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
“切,谁怕他。算了,放过他。”圭介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把手缩了回去。
后面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顾连森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更多的事情。
等他再睁开眼就已经是刚才了,叶惺的眼神都快让他溺死在里头了。
顾连森苍白的脸上此时终于有了点血色,有些羞赧地回忆着刚刚的细节,但越想越不真切,越来越觉得刚刚真是自己的错觉。
第十九章
顾连森胡思乱想了一会,一个中年男医生带着护士来到他的床边,给他仔仔细细地上下检查了一遍,又看了会监测仪的数据,才松了口气,对护士点点头,然后又板起脸教育顾连森:“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太不像话了,酒精过敏还敢喝那么高浓度的酒,你不要命了吗?我听说你还是O大医学系的学生,你自己就是学医的不可能不懂吧!如果不是你朋友处理得及时,你这条小命早就丢了!”
顾连森一脸迷茫,问:“医生,对不起,我是怎么了?我没喝酒啊,不是,我当时不知道那是酒。”
听他这么说,医生的脸色稍缓,简单地跟他说明了一下病情。
顾连森没想到自己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听说自己呼吸心跳骤停,不知不觉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立刻吓得不轻。
医生见他一张小脸吓得煞白,有点不忍,但还是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你现在才知道怕吗?你喝酒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怕?你那朋友的手都被你咬成那样了,还替你做了十几分钟的心肺复苏,伤口都裂开了,血流了一地,还不肯去缝针,非要等你抢救完出来了才肯去处理,缝完针伤口都没包好就跑回来守了你一夜,你自己想想,你对得住他吗?”
顾连森一听,脸色更白了,挣扎着就要坐起身,医生和护士连忙把他按住,他急的眼睛都红了,问:“他的手是我咬的?伤口很深吗?会不会留什么后遗症?”
顾连森自己被腰伤折磨了将近三年,早已是惊弓之鸟,唯恐叶惺被自己害得落下什么病根。
医生见他情绪激动,终于发现吓唬过头了,安慰他说:“我都是听急诊科医生说的,伤应该没有大碍,但具体我也不便透露,你得自己问他。”
护士腹诽你已经透露得够多了,分明就是在欺负小朋友。见顾连森眼眶通红,心里不忍,连忙转移话题,说:“你和你朋友关系真好啊,他看到你醒了高兴得都哭了吧,刚刚叫我们过来他自己还站在门外不好意思进来。不过他真的好帅啊,单身吗?”
顾连森愣了愣,终于确定刚刚不是自己看错,心里一软,立刻就泪眼汪汪的,又挣扎着要坐起来,护士连忙按住他,说:“你别激动,我叫他进来行了吧,你好好躺着。”
顾连森点点头,终于乖乖躺好。
医生和护士本来检查的任务就已经完成,多嘴教育了几句,现在把顾小朋友弄得都快哭了,都很尴尬,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争先恐后地挤出门去叫叶惺。
叶惺确实正在门外努力平复心情。
昨晚,叶惺在忐忑不安之中终于等到抢救结束,门开的那一刻他觉得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他甚至忘了呼吸,视线牢牢地粘在那挡住了里面的人的帘子上,直到走出来的医生对他点了点头,他才猛地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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