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男人温热的躯体远离,离开对他身体的迷恋,轻轻把他放在床上,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抚摸时仍旧温柔。
期待落空,不知内心喜悦还是失望,费承站在床边,给他盖上了被子,神色仍旧平静:
“睡吧。”
席洲望着费承,刚才那些情人间的抚摸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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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贺从容每天都跟黎峥在一起,也没人敢找黎峥的麻烦。
天天在一起,两人的情感愈发浓厚,贺从容会主动跟黎峥聊天,黎峥也变得比之前爱笑,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众人由不理解到习以为常,一开始还会怀疑贺从容是不是脑子坏了,现在都忙着复习功课,根本没空管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草莓很甜,容哥。”
农训基地采来的草莓,那天贺从容没去,请假,黎峥特地采完带回家,再洗干净,到学校送给贺从容吃。两个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吃午饭,没人打扰。
贺从容看着黎峥端过来的草莓,颗颗鲜红,他只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微微弯了眉梢:
“谢谢。”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一震,贺从容看了眼上面的信息,神色不太对,黎峥还没问出口,他便站起了身:
“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回来。”
“嗳!”
草莓才吃了一个,黎峥叹了口气,用盖子盖好草莓,拿起饭盒吃起午饭来。
一路跑上天台,贺从容“哐”地一声打开天台门,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他倒有些陌生了。
“贺从容,你来真的?”
费承很久没叫他全名,走到他面前,揪着他校服的衣领,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皮扒了。贺从容站着,一手拽过自己的衣领,扯开费承的手,神色淡然:
“是啊,我是认真的。”
说不出“那胖子到底有什么值得”的话,费承如鲠在喉,久久凝视贺从容的脸,说不出半句话,楚文走上来,没跟贺从容动手,但面色不善,语气也不由得冲了几分:
“你就算再帮,以他的底子,能跟你上一个班?”
“那我也愿意。”
贺从容整了整衣领,扫视过两个人的脸,脑海里突然出现那盒鲜艳亮丽的草莓,道:
“如果你们俩找我,只有这件事,那我就先走了。”
“贺从容。”
他刚转身,就顿住了脚步,费承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当时答应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你说跟我一起去D大。”
“忘了吗。”
“你现在要为了一个黎峥,背弃我们之间的诺言?”
贺从容跟楚文后认识,但跟费承是实打实的初中三年、高中两年的朋友,从初中直升到崇外,两人曾经无话不谈,只是人都是会变的,朋友会渐行渐远,深究理由也说不出。
费承见贺从容身形顿住,又加猛了火力:
“黎峥比得过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
“贺从容,我对你太失望了。”
贺从容握紧了拳头,连头都没回,重重带上了天台的门,楚文抓住费承的肩,看他脸上愤懑悲伤的神情,叹了口气:
“随他吧。”
穿过长廊,走过鼎沸的食堂,贺从容越过人海,被风掀起的校服衣摆飘飘扬扬,他像什么都没发生,又走回黎峥身边,端起饭盒,刚准备吃,又被黎峥抢走,他把饭盒盖上,振振有词:
“饭冷了,我去食堂微波炉给你加热。”
“不用……”
话还没说完,黑胖小点便蹿了出去,贺从容连手都没来得及伸出去,坐在原地,细细回想起费承的话来,他竟讶异自己不但没后悔,还很满意决定。他抚上唇角,那里的弧度比所有时刻都要大,他想跟黎峥呆一起,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他不在乎黎峥的长相、成绩,只因为喜欢他这样纯良的人。
这样的纯良,是贺从容不具备的品质。
分班考试来得极快,分在不同考场的黎峥、贺从容在校门口偶遇了,黎峥有些紧张,贺从容拍了拍他的脑袋,笑容里多了几分他不曾察觉的宠溺:
“我在A班等你。”
贺从容先走,黎峥站在原地,头顶被贺从容抚过的触感还在,他望着那光芒万丈的背影,内心涌动的情绪快要喷薄而出,他一直追随的贺从容,竟然说了要在最好的班等他,他黎峥何德何能。
低下头,鼻头有些酸。
但他下定决心,为了贺从容,要加油。这段时间每天都在用功学习读书,周测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这一切的功劳都归于贺从容,给他讲解习题,陪他做英语作业,这么一想,他什么都帮不上贺从容。闪过的片段竟都是贺从容低垂的眼眸,温柔的声调,以及偶尔揽住自己肩头的手……
黎峥努力摇晃脑中这些杂乱的景象,踏入了考场。
考了一天的试,头昏脑涨,原本黎峥先出考场想等贺从容,可是等了一茬又一茬的人,始终没看见贺从容,他又不知道贺从容在哪个考场,只好站在校门口一直等。
这不等还好,一等却等来了费承。
费承身后跟着几个人,便是其中一个看见了黎峥。
一开始费承还没注意到黎峥,有个眼尖的瞧见黎峥站在校门口四处张望,这才“汇报”给了费承,费承不准备等楚文,但他看黎峥的确不爽,在这个当口,对他动手未免太过下九流,他摆手,只是路过黎峥时,他走了上去,看起来和善,却暗藏“杀机”:
“考得怎么样。”
“能进A班?”
黎峥怎么会不认识费承,他跟贺从容多年好友,又是校篮球队的大前锋,人格魅力不用说,长相、身世哪样拿出来他黎峥都赶不上,站在他面前莫名矮了一大截,头也不敢抬,只是小声地回应道:
“……还行,但不确定能不能进A班。”
“哟,费承给你脸你就上房揭瓦了?”
“嗳,别这么说。”
旁边站着的同学一说话,黎峥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毫无血色,费承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阻止旁人的冷嘲热讽,他俯身凑近黎峥,旁人都听不见他到底跟黎峥说了什么,只是看黎峥后退了两步,脸上写满胆怯惊恐的表情来看,必然不会是好话。
“分班以后,离贺从容远一点。”
“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费承后退了两步,脸上又扬起迷人笑容:
“好了,祝你取得好成绩,再见。”
黎峥站在原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寒而栗地打了个颤,他握紧了拳头,回头看了眼学校主教学楼上的那个大钟,缓慢地敲了起来。
他不会告诉贺从容,可是他又不敢不听费承的话,费承可不是8班那几个二世祖,他是费承,光是这两个字,都让人生寒。
“黎峥。”
他回头,看见贺从容朝他走来,摆手,脸上笑着,黎峥只好挤出一个微笑,奋力地举起两只手朝贺从容挥着,他望着贺从容,心里便暖了起来,就算所有人都阻隔他跟贺从容,他也不会放弃,生不如死又如何,就算死,也无所畏惧。
考前两天,贺从容替黎峥划重点划到晚上10点,他眼神灼灼地盯着自己,抓着他的右手,一笔一划在纸上写着“必胜”两个字。
“如果你没跟我考到一个班,我不会原谅你。”
黎峥从来没见过贺从容这样,透着股狠劲,如果自己考不上跟他一个班,或许会先被贺从容杀了也不一定。
“听见没有。”
他又凑过来了,脸贴着自己极近,那双好看的眼眸像一汪潭水,潋滟波光。
黎峥重重地点头:“嗯,听见了。”
4s店依旧人来人往,在这里上了一段时间班,也有不少同事跟席洲混熟了,这个年轻人一向少言,干活也勤快,深得同事们的“喜爱”,再苦再累再加班他都不吭一声,到了点准时回家,今天倒是改了性,提前打了报告,说今晚有事,不能加班。
组长的态度坚决,不放人走,席洲只是站在原地,压低了帽檐,二话不说又回到了车间。留下来加班的其他两个人只敢小声议论,生怕让席洲听见什么。
晚上10点,车间的灯依旧亮着,4S店外忽然刮起一阵旋风,男人长腿跨出车外,重重带上了门,心情不佳。席洲正在车底修理,没注意到身边嘈杂议论的声音渐小,只余车底空隙一双锃亮的皮鞋,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似乎在等待什么。
五分钟后,席洲手撑地,把自己从车底推了出来,不推出来还好,推出来就看见费承站在他面前,双手插袋,他个高腿长,逆光下看不清他英俊的脸庞。手中的螺丝刀丢在地上,发出响声,熟悉的声线从头顶传来:
“电话为什么不接?”
“组长不让我提前下班,我刚才给你发了信息,费先生我……”
费承蹲下`身来,席洲这才跟他对上眼。刚一对上视线,他又别开脸,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费承开车来找他,说话语气又如此暧昧,难以不让人起疑,从费承的语气里已经能听出他有几分愠怒,他仍旧蹲在席洲面前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