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喝。”李言每次喝完都要皱眉,苏瑜替他擦擦嘴角,笑着说:“补身子的,自然有益处。”
李言不知又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盯着苏瑜坏笑道:“要补也应该是先生补啊。”
苏瑜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对付李言这种套路只有迅速转移话题,“想吃什么。”
李言满意地看着他,想了想,“想吃苏晏糕。”
“刚喝完参汤不宜吃甜食。”苏瑜替他捏好被子防止钻风进去冻着他。
李言顺势搂着苏瑜的脖子,额头抵着苏瑜的额头,嘴唇若即若离地贴着苏瑜的嘴唇说道:“那就吃你吧。”
苏瑜一本正经地答道:“重病在床的人不宜劳累。”
李言用舌尖轻轻地舔了舔苏瑜的嘴唇继续说:“要劳累也应该是先生劳累呀。”
苏瑜咽了一下口水,扒开李言,起身逃走,“我去给你做。”对付李言死缠烂打的套路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溜之大吉。
李言看见苏瑜逃跑的背影,笑得花枝乱颤,在床上打滚。
不正经的事做完了,该办正经事了。
李言叫进门口的亲卫,这些亲卫看上去是在守着寝殿,其实都是轮班当差的。不当差的时候负责监视各皇家人员,有紧急的情报就和当班的人换班,进来禀告李言,不是很紧急重要的情报就等到自己值班的时候再告诉李言。既能掩人耳目又能让别人以为皇帝真的重病在床需要亲卫护卫防止有乱臣贼子图谋不轨,让那些人的猜测更真实一分。
亲卫说前几日见四王爷上了一辆马车这几日都没有回来,李言忙问马车是什么样的,亲卫说车厢很虽不算富丽堂皇却古朴雅致,车軎雕着夔龙纹应该不是一般人使用的。
李言皱眉,夔龙纹,又出现了,从东南暴|乱开始就一直出现,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个夔龙纹贯穿始终,究竟有何目的。
亲卫见李言没有问话继续说,他在李言从东南回京前两日看见王府飞来一只信鸽,也是从东南方向飞来的。他趁王爷这两日不在府,偷偷潜入府邸,没有找到密信应该是被毁掉了,但是找到一本账簿。
说着亲卫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李言,李言接过打开看,都是王府的平常收支记录,没有什么奇怪的。
翻到最后一页最下面写着一行小字:楼座已成,南陵不绝。
和雨霖楼的账簿写的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楼座将成”,一个是“楼座已成”,看来这王府和雨霖楼的关系不浅。
李言看着账簿想了良久,吩咐亲卫道:“你继续盯着,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亲卫答了声是就退下,李言坐在床上仔细想着这些事,看来雨霖楼所指的南陵应该就是王府了。那些毒|药材应该就是王府、衙门、雨霖楼及其他人参与的,看来这草丛里最大的毒蛇应该就是这王爷府了。
没想到除了官商勾结,也还有官官相护,竟还有皇家子弟在李言眼皮子底下,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就伸出罪恶贪婪的双手抓捕一些无辜的人扔进欲望的无底洞里,实在可恶。
苏瑜做好糕点端进来,李言也懒得想那么多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从来没怕过,眼下还是吃苏晏糕要紧。
五日后,天还没亮,老四驾着那辆夔龙纹的马车回到府中,马车在人走后就向另一个方向驶去,不知道又是哪座王府。
老四拿着令牌匆匆忙忙地出门上了自己府中的马车不知道去哪,亲卫一路尾随。
来到城郊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一群兵马在这驻扎,架起的锅还没有烧柴,看样子应该是刚来不久。
老四下了马车,一个抱柴的男子见他过来忙放下柴迎过来,两人一同进了营帐。
那男子忙倒了一杯茶递到老四桌前,“王爷今日前来可是有决定了。”
老四坐着想了一会,端起茶抿了两口,“陛下龙体欠安,只怕不久于人世了。”
那男子按着他的话也想了片刻,试探地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老四转着手上的扳指说道;“不得不早做打算了,如今陛下不待见你我,只信任江南那几个毛头小子,只怕到时候没有你我立足之地。”
那男子听完老四的话立刻起身拱手道:“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老四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还有封地的时候先皇允许封王拥有自己的兵马,这些人就一直跟着他到现在。李言当时下令收归所有封王的兵马重新编制,幸好他留了一手,召集了另一支乡兵交公,不然今日可真是走投无路。老四冷笑了一声,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个小皇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能留他至今已是客气。可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把自己放眼里,任意践踏,那就怪不得容不下他了。
回府后老四一纸密信传给亲卫队统领,早就一个月前就已经买通他了,如今就等他给自己铺路。
三日后,子时一至,大殿外的亲卫全都撤走了,只留下几个服侍的宫人。
老四带着兵马接近宫门,一声哨响,宫门大开,老四领兵进入后城门随即关上。
道上一个看护的亲卫都没有,统领跟在老四后面一同走着,“按王爷吩咐,陛下寝宫周围的亲卫已经全部撤走了。”
老四点点头,统领继续说:“已经子时了,陛下早就服药歇下了,殿内此刻只有服侍的几位宫人,再无其他。”
老四得意地笑了笑,快步走向寝殿。
走至门外,老四停了一下,只要迈进这道门,这江山就要易主了。他等了大半辈子结果还是要自己亲自动手,真是可悲可笑。
感慨完之后,老四转过身说:“你们几个跟我进去,其余人将大殿包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入内,我要亲自送陛下最后一程。”
一群人得到命令后迅速将大殿包围,老四大摇大摆地推开大门踏进去,亲卫队统领见他进去了,一溜烟跑没影了。
老四进去后,一阵浓浓的草药味,看来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窗子并没关,一阵风吹起床幔,模模糊糊看不清里面的人。
老四一边走一边看着床上说道:“陛下龙体违和,特召微臣前来商议后事,不知陛下心中可有人选了。”
说着一把掀开曳地的床幔,床上空无一人,老四大惊。
此时殿外一阵骚动,所有亲卫队将老四的人包围住,弓箭手在最外层,箭在弦上由不得他们兴风作浪了。
老四听见动静赶紧走出来,只见亲卫队统领站在队伍前面,对老四躬身拱手道:“四王爷,陛下有请。”
几个亲卫围着老四进到宣政处,其余的亲卫则将这些残兵押进大牢,这场仗从老四的利剑出鞘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老四拖着身子走近殿里,李言坐在堂上手里拿着王府的账簿低头查看,头也没抬一下。
老四缓缓走近,狞笑着盯着李言,“你早知道我要做什么。”
李言闻声抬头看着他,“早在我去东南前就准备好了,朕以为一回来你就会有所行动,但没想到你能忍这么久。不过没关系,第一次撒的鱼钩你没咬,那朕就再撒一次,总有一次你会上钩的。”
老四站在原地,看了李言好久才缓缓开口,“你还真是了解我。”
李言摇摇头,笑道:“朕不了解你,朕只是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听到这句话,老四仰头大笑,好久没有听见这么讽刺好笑的话了,居然还是从九五之尊的皇帝嘴里说出来的,更是可笑。
老四指着李言,手臂在微微颤抖,“我就是看不惯本来由我应得的东西平白分给天下人,只有坐上那个位子,什么东西就都是我的了。而你坐在上面不也是为了自己不被拉下来才去讨好天下人吗,说到底你和我都是一样的。”
“不。”李言看着他,语气坚定地说道:“你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千方百计想坐上来,而我坐在这里就是为了推倒像你这样的穷山恶水。”
老四嗤笑,“笑话,这整个社稷都是由无数大大小小的利益根苗深深地抓在土里长起来的,不管你砍掉哪一根,这棵大树都会骤然倒塌,到时候你就坐在上面哭着吊死在这棵树上吧。”
“那就全部砍掉重生。”李言郑重地说道。
老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言,仿佛听错了,又仿佛不理解李言刚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不管这棵大树都多高多深,只要它从根底就溃烂只要它把地下掩埋的荒唐恶行滋生到地上来,那就连根拔起。”李言的目光好像能穿透时空,坚定且深远。
李言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以血肉栽之,以百年育之。剜掉所有的腐朽骨髓,重新栽一颗能摸到星辰的鲜活绿树,这就是我坐在这里的全部意义和使命。”
老四身体微微摇晃,双腿已经麻了,难以支撑整个身体。他只觉得李言的话如一口古钟在他头顶毫无畏惧地敲着,他头晕眼花,耳鸣目眩。
真是可悲真是可笑,那张椅子底下有一群人费尽心思千方百计拼命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李言的脚将他从那高高在上的位子上拉下来,摔进泥沼。可是谁都没想到,原来他们连李言的鞋底都没摸到,何止是没摸到,简直隔着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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