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他没有 (烟猫与酒)

　　“先回去上课，下节谁的课？”
　　“你的。”
　　“忙忘了。”班主任挥挥手：“回去吧，下了课再说。”
　　优小秀愁眉苦脸地往外走，手机上的电话号码都摁好了，问班长：“那你爸妈会不会骂你啊？年级主任把你的小说拿给他们看怎么办？”
　　班长虽然一直觉得自己父母算得上开明，对于这个问题也还是心里没底——不过问儿子写小说是因为不知道小说内容，若是知道他在写小黄文，还是男同性恋的小黄文，并且是通过年级主任得知自己儿子在写小黄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也想不出来。
　　他不说话，优小秀就摁下了通话键：“我先问问我爸。”
　　优秀家长刚谈完一桩合作，正在开车回公司的路上，听见来电看也没看就接起来：“喂？”
　　优小秀：“爸爸！”
　　优秀家长：“你谁？”
　　“？”优小秀给整懵了，看一眼手机号确定没拨错，表情凝重起来：“你到底有几个儿子？”
　　“不好意思，没反应过来。”优秀家长笑起来：“什么事？”
　　优小秀一五一十把事情跟优秀家长说了，优秀家长听完，“嗯”了一声，问：“你们班主任在不在学校？”
　　优小秀眨眨眼：“在。”
　　“知道了，我一会儿到。”
　　电话撂了。
　　班长苦笑：“他确定听见咱们要他干嘛了吧？”
　　优秀家长听见了，他丝毫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掉了方向盘就往学校驶去，下车前还掏出香水喷了喷，确定仪容十分英俊，雷厉风行的出现在优小秀班级门口。
　　班主任正一手拿书一手抱臂，在讲台上目光如炬的骂人，批评班风浮躁，让“某些学生”注意影响，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把教室弄得跟什么活动现场一样。他骂的是班长，话却是说给班里爱凑热闹的学生听的，正骂到兴头上，有人敲了敲门，款款道：“打扰，我找一下班长。”
　　他扭头就看见一条眼熟的大尾巴狼，站在门外冲自己微笑。
　　班主任：“……”
　　熟悉的骚包，熟悉的人模狗样。
　　优秀家长的目光像黏稠的丝，盯住班主任就不撒眼，班主任一时没反应过来，跟他多对视了两秒，那老流氓的目光竟然往他嘴唇上滑，班主任凭空觉得嘴唇一麻，被那目光舔了似的，阴测测地移开视线，望向班长，没好气儿道：“去吧。”
　　班长迎着两道死亡视线起身往外走，优小秀摸摸鼻子低下头，同桌用胳膊肘捅咕他，小声问：“你爸找班长干嘛？”
　　优小秀“咻”地抬头：“你认出那是我爸了？”
　　同桌用“你有病吧？”的眼神瞪他：“你认不出来？”
　　优小秀：“……”


第62章 薛定谔的爸爸
　　班长硬着头皮走出去，优秀家长玉树临风地一笑，对班主任说：“您接着上课，我先去办公室等您。”说完，带着班长走了。
　　装得跟真的一样。
　　班主任顿时烦躁起来。
　　优秀家长在他心中的定位，早已经从“乌龟王八蛋”划分到“五毒”的领域，但凡优秀家长出没，班主任就没捞过好儿，跟个不祥之兆一样。眼下不祥之兆跟他同在一个环境，人却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怎么能让他心里不突突。
　　勉强集中精神讲了一道大题，班主任课本一撂，“先自习。”脚下生风的也出去了。
　　现在是上课时间，办公室的老师又正巧都不在，他进了办公室就看见优秀家长大模厮样坐在他的位置上，叠着腿喝着茶，还翻着他的教学笔记，班长则搬个凳子坐他旁边，小声说着事情的经过。
　　“……小秀就给你打了电话。但是叔你在礼堂发过言，我总觉得年级主任对你有印象……”
　　“还'叔'呢，”优秀家长臭不要脸，“你也不怕等会儿改不过来口？”
　　班长：“……”
　　班主任听不下去了，清清嗓子，提醒他们这里是谁的主场。
　　优秀家长听见动静，笑眯眯地扭过头，招呼：“回来啦？”
　　“……”
　　真当学校是你家了？
　　班长从凳子上站起来，干巴巴的喊老师。班主任以“认贼作父”的目光凝视着他，凉凉道：“还挺父慈子孝。”
　　班长：“……”
　　优秀家长哈哈笑，已然将自己代入野爹的角色，起身拍拍班长的肩膀道：“既然班老师回来了，那走吧，去见见你们年级主任。”
　　他冲班长说话，看的却是班主任，班主任对他的目光感到强烈不适——自己也不是个喜庆的长相，优秀家长每每望着他，眼里却都带着笑意，两潭春水似的，多情又荡漾。
　　没有丰富的情史练不出这等桃花眼，这是典型的流氓成性的表现。
　　那个乌七八糟的吻立马涌现出来，班主任痛恨这不自觉的记忆，对优秀家长怒目而视，两人就跟大罗金仙似的，隔着班长用目光斗法，一个热情一个冷漠，一个如鱼得水一个如履薄冰，在班长头上叠起一层冰火九重天。
　　班长：“……咱还去么？”
　　班主任瞪他：“去什么……”
　　“去。”优秀家长拦住他的话，“多大点儿事，畏手畏脚的，我倒要听听当代教育工作者是怎么以嘴服人的。”
　　班长为这个理由无语凝噎，您眼前这位还不够你观察人生百态么？
　　“别给我助长歪风邪气。”班主任忍无可忍，没见过这么上赶着要给人当爹的，他真是从来都对优秀家长的流氓行径没有办法，气得口不择言：“不是你儿子不嫌事儿大。”
　　优秀家长挑挑眉，高深莫测地看向班长：“那可不好说。”
　　二人：“……”
　　废话半天，正事一点也没解决，班主任已经无力去抓优小秀那个罪魁祸首，当务之急是把优秀家长撵滚蛋。
　　“你赶紧走，真当年级主任心里没数？”
　　他刚说完，年纪主任推门进来了，问：“什么数？班老师，我让你这学生叫家……”看到优秀家长，他的语气慢下来，问：“这位是？”
　　班主任眼前一黑。
　　“主任，你好。”优秀家长无视班主任的视线，大大方方上前握手，腆着脸自我介绍道：“我就是这学生的家长。”
　　“你是他的家长？”年级主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神疑惑，问班长：“他是你爸爸？”
　　天上掉爸爸，班长连脚趾头都麻了，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贼心虚。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咬牙认下来：“是。”
　　年级主任的表情已经不止是疑惑了，他活见鬼一样转过身，把被他和墙门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中年男人让出来，困惑道：“你到底有几个爸爸？”
　　这一波发展太始料未及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空气瞬间凝固。
　　正牌班长爸爸：“……”
　　班主任：“……”
　　班长：“……爸。”
　　优秀家长用拳头抵住嘴，不清不楚地咳了一声：“两个吧。”
　　年级主任：“？”


第63章 薛定谔的爸爸（2）
　　拜优秀家长所赐，班主任执教那么多年，第一次经历了被怼到不能张嘴，本科实习时都没吃过这样的嘴亏。
　　年级主任大发雷霆，连班长带家长一块儿训，声称自己真是开了眼界了，以前只在春晚小品里看过学生请假家长应付老师，没想到今天在资优生上见识了，老师教得可真好啊。
　　优秀家长脸皮厚如城墙，主动“坦白”一切跟班主任无关，班主任什么都不知道。
　　年级主任心想所以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您哪位啊？
　　班长爸爸内心冒着同样的疑问。
　　接到年级主任的电话已经够奇怪的了，还以为儿子出了什么大事，班主任那一关都省了，直接由年级主任通知他抽空来一趟学校。
　　一来就听见自己儿子多了个爹。
　　这可确实太严重了。
　　班长爸爸是个文化人，见优秀家长也怪体面的，不像大马路上随便拉来的临时工，更疑惑了，也没发难，嘴里问着班长眼睛打量着对方：“这位是？”
　　班主任已经进入四大皆空状态，丝毫不想掺和当前愚蠢的局面，在心里接话：是你亲家。
　　优秀家长用征战商场的气度笑道：“既然您来了，我也就能退场了。其实没什么，我也是班老师班里学生的家长，来跟班老师聊聊孩子的学习，正好见这孩子愁眉苦脸的，班级是个大家庭嘛，我就关心了两句，这不，正关心着，两位主任就前后脚过来了。”他指班主任和年级主任，好圆上前面那句“班主任什么都不知道”。
　　年级主任张张嘴，合着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班主任借着一手环臂的姿势痛苦地抹了把脸，恨不得把优秀家长的嘴杈子撕开，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材质。
　　其实心里都明白，是小孩被叫家长心里怵了，撒了个谎，成年人交流左不过互相给台阶，班长爸爸也不愿在公众场合给儿子做思想教育，看了班长一眼，淡漠又礼节性地道：“孩子不懂事，劳您费心了。”
　　优秀家长：“哪里。”
　　天地良心。班主任面无表情地想，优秀家长“不懂事”的成分才更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