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是问句,但我在脑内已经自动将这句话重新翻译了遍:“马上邀请我进去!”
我忙道:“你想进就进去吧,这不是怕你觉得简陋嘛。”
我这套房子虽然地段和装修都不错,但也就是普通豪宅的等级,可不敢跟席宗鹤那栋山顶风水宝宅比。衡岳山庄那套房子,他要是出价一个亿,估计都有人抢破头要买。
我让席宗鹤在客厅沙发上坐一会儿,看看顾霓放在茶几上的学术期刊,转身上了二楼。用指纹进到画室,面对满室见不得人的画作,虽然也没准备让谁进来参观,但我还是心虚地将画室中央还没画完的那幅画用布遮了起来。
从墙上取下“向日葵”,我正准备出去,刚要握住门把,锁竟然自己打开了。
我一惊,愣在原地,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席宗鹤同样错愕的面容出现在门后。
他有些复杂地看着我:“我就试了试……”
这把指纹锁,除了可以用我的指纹打开,还可以用一组密码打开,密码是席宗鹤的生日。
经过短暂的愣神,我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毫不犹豫地要去关门,结果席宗鹤比我反应还快,抬手一掌撑在门上,硬是在力量上压过了我,重新将门推开。
我因为惯性被推到一边,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了墙上。
席宗鹤就像是一只巡视领地的雄狮,踱着缓慢的步子,查看一切不对劲的地方。
他停在一副画前,对着画上的男性身躯看了半晌,作出结论:“这是我。”
我抱着那幅向日葵,低头看着前方一小块地面,没有出声。
他顺时针又走到令一幅画前:“这也是我。”
他就这样走了一圈,每一幅画他都要驻足看上片刻,然后留下评语一般的三个字:“还是我。”
最后他停在屋子中央的那幅被白布笼罩的画作前。
我见他手已经抓在布上了,连忙叫住他:“这画我还没画好呢!”
我上次画完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还用白色颜料在角落写了“我的鹤”三个字当做作品名,现在真是恨不得一锤锤死当时的自己。
席宗鹤动作微顿,瞥了我一眼,接着用力一把将那块布拉了下来。仿佛一只被主人发现正在桌上玩水杯的猫,你大声呵止他,自以为能吓到他,结果他只是看着你,冷漠地“哦”了声,用力扫落了那只可怜的水杯。
他的确很可恶,但你仍然爱他。
他颇有兴味地打量着那幅画,伸出指尖似乎想要碰触,又像是怕碰坏了,只是悬在一厘米左右的位置,隔着空气描摹着画上的细节。
“我的鹤?”他看到角落里的字,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笑声,震得我耳廓发烫。
他转身面向我,深邃的目光落到我脸上,含笑问我:“你的鹤?”
我紧紧握着画框,简直羞耻地想要就地打个洞钻进去。
我们视线交织着,仿佛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峙,谁也不退让。
就这么无声对视了几秒,最终我败下阵来,塔下肩膀,泄气般地承认:“你要笑就笑吧,我的确从很久以前就对你产生了妄想。”
经年累月,水滴尚可穿石,我和他,日久生情也是正常。
“怎么是妄想?”他到我身前,将我夹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实现不了的才叫妄想,你不是实现了吗?你已经……得到我了。”
他低下头,说着话就吻了上来。
我现在的确已经得到他了,但在画这些画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梦,一个非分之想,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仪对象。
我从未想过,我会拥有他。
席宗鹤压着我,带着几分蛮横地撬开了我的齿关,一路攻城略地,将他的气息染满我的整个口腔。
我鼻尖满是他身上男士香水的淡淡香气,嘴里含着他的舌头,又全部都是他富有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
里里外外,都被他占满了。
我闭起眼,手指由紧紧握着怀中画框的状态,又恢复松弛。
最后席宗鹤缠着我,或者说我们干柴烈火彼此都有些收不住,就在画室里做了。
他让我扶着画架,压在我身后,呼出的热气全都吹进了我的耳朵:“顾棠,你是不是很爱我?”
他发现了我的秘密,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秘密,却兴奋得像是中了五百亿一样。
我不愿意回答,我在用全部意志支撑着自己膝盖不要软倒下去,没工夫回他。
他不太满意,一口咬在我的耳朵上,某个部位也惩罚性地猛地用力。
“快说。”
我吃痛地闷哼一声,只能服软:“很爱,我……我没有你不行,这世上我最,最爱你了。”
席宗鹤真的就很吃这套,无论有什么小情绪、不开心,只要抱着他一直重复这些甜蜜的爱语,他就会迅速消气,或者说再也生不起气。
他果然满意了,由咬变为了舔,在他咬过的耳廓处又温柔仔细地舔过一遍,痒得我脊梁骨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轻笑着,亲吻着我的耳垂,低沉磁性地嗓音贴着我的耳朵响起:“顾棠,我是你的鹤。”
就像我已经掌握了驯服他的方法,他也很会拿捏我的软肋。他知道我最受不了什么,最喜欢什么,最怕什么……
说到底,甜言蜜语,又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呢?
席宗鹤吃这套,我只会比他更吃。
这句话对我太刺激,我没撑住,身体一阵紧绷,膝盖一软就要跪下,还好席宗鹤拦腰从身后抱住了我。
运动完毕,我们一起洗了个澡,然后在浴室又来了一次。再出来时,已经接近下午三点,我们俩甚至还没有用午餐。
“你要先吃点东西吗?我记得冰箱里好像有鸡蛋和面。”我问席宗鹤。
“你随便煮点面吧,吃完我们把这些画全都打包了。”
“全部?这里有十几幅画呢,我们车里放不下吧。”
“我会叫方晓敏开另一辆车来。”他站在画架前,呢喃道,“我们家很大,足够放下这些画。你以后可以在家里画画,再说,我的画怎么能放在别人家呢。”
这其实是我的房子……
我看他主意已定,就没再发表意见。简单吃过午餐后,我和他坐在画室地板上,一一将十五幅油画全部用油纸包了起来。
方晓敏一个小时后来的,同时还带来了一支十分专业的队伍,说是经常帮博物馆搬古董的。
一行人小心翼翼,对待珍宝一般将画搬上了车,一路开回衡岳山庄。
席宗鹤亲自将每一幅画拆封,并且替它们选择了最适合的位置摆放——多数在他的书房,小部分在我们的卧室。
那幅《我的鹤》一个月后被席宗鹤催着画完了,画一干就被他挂到了床头。角落里那三个羞耻的大字,席宗鹤不允许我用颜料盖掉,硬是留了下来。
莫名其妙的,它就成了这幅画的名字。
番外3
《风声鹤唳》取得了票房大热,在各大电影节上更是斩获颇丰。
我从前预料席宗鹤拿到影帝是迟早的事,没想到凭借这部片子他三十不到就打败江暮拿到了亚洲电影展年度最佳男主的奖杯,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然也得了个最佳男配的提名。
虽说只是个提名,但对我来说也弥足珍贵,值得纪念。
这次我终于可以坐在席宗鹤身旁,在最近的距离目送他上台领奖,替他鼓掌,为他高兴。
摄像机不小心扫到我和江暮,我们的脸立马出现在了大屏幕上,我满脸笑意,到江暮就是面色阴沉,对比明显。
他不愧是演技过人,在意识到摄像机拍到他时一秒变换了脸色,露出了仿佛发自内心的高兴表情。虚伪得可以。
我将视线从大屏幕收回,看向坐在离我不远处的他。他也正好瞥向我,我们的视线彼此交汇了一瞬,短短两秒的间隙里,刀枪棍棒、霹雳烟火,眼中有戏,无一不全。 错开时,我觉得以我的气势就算没赢应该也不会输到哪里去。
“在我三十年不到的人生里,一共出过两次车祸。一次让我差点站不起来,一次让我差点醒不过来。有人可能觉得我很倒霉,总要出车祸。但是我想说,我无比感谢这两场意外。”席宗鹤手握奖杯,目光款款望着台下,“它们让我从未有过的看清了自己的人生,让我更懂得珍惜,更懂得去爱。”
我坐在位置上,一会儿感觉他像是在看着我说这些话,一会儿又感觉他像是在看着所有人。
“最后,我要感谢给予我爱和希望的,我的小太阳。”说完获奖感言,他温柔地亲吻了下手里的金色奖杯,仿佛在亲吻自己的爱人。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一直持续到他坐回坐席。
“恭喜。”我侧首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他看了我一眼,将奖杯塞进我怀里,同样侧首在我耳边说:“都是你的功劳,小太阳。” 我耳朵一烫,不自觉握紧了怀里的奖杯。
电影展没多久,江暮就被爆出性丑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都要拿出来批斗一下的对象。
楚腰亲自撰文发上微博,承认自己与江暮在拍摄《风声鹤唳》期间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并且在发现自己怀孕后用这件事威胁江暮,直接导致了江暮与容如玉的分手。 她文笔挺好的,干净简练,我都怀疑是不是找了代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