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惊动了从监狱官到下级狱卒的所有人,监狱官整夜都没有合眼,指挥着狱卒们和卫兵们抢修坍塌的地方,而下级狱卒们更是被分为了两班,一班负责抢修,另一班负责巡查,地牢里在十年没有除了阿尔瓦之外的狱卒来巡班的记录终于被打破了,在哪里都是乱糟糟的时候,现在的监狱官明显有足够的脑子悄悄吩咐了心腹将阿尔瓦限制在了他的房间里。
就这样一夜过去,等到第二天伊夫堡外的天空终于放晴了的时候,疲惫的狱卒和卫兵们才开始陆续去休息,在确认了坍塌的那段并不印象伊夫堡现在的坚固的时候监狱官也打了个哈欠回去补眠了。
等到阿尔瓦能够自由地离开他的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狱卒和卫兵们通过轮休再次回复了正常的生活,而阿尔瓦也在得到了自由的第一时间拿着篮子去了地牢——他还从未跟爱德蒙分开过这么久,以至于在得到了自由的第一时间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去见爱德蒙,离开了那个被囚|禁的囚犯,阿尔瓦的心里空落落的。
因为暴雨,爱德蒙和法里亚神父的工程不得不暂停,尤其是他们的地道已经足够靠近伊夫堡的外面了,在那个雨夜里他们甚至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就在他们的附近。
两个人商量好了之后直接转身离开了,用神父的话说,反正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不差这么几天,他们没有必要冒这样被发现的风险。
事情的发展也证明了他们的决定是极其明智的,这几年巡班不断的陌生的狱卒印证了他们的判断,只是爱德蒙心里面还有另一层担心,阿尔瓦不知道怎么样了。
事实上,在阿尔瓦没有出现在地牢的时候爱德蒙就确定了他之前模模糊糊的判断——阿尔瓦也是被某个人囚|禁了。确定了这个事实甚至让爱德蒙感到高兴,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同样被监|禁的身份带给了他一种同类的感觉,而他对阿尔瓦的理解和这么多年相处出来的默契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甚至除了阿尔瓦并没对他坦白整件事情这一点让爱德蒙还有些介怀之外,其他的他通通不去在乎了,不过想到自己的隐瞒,爱德蒙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他在心里面做了一个决定,等他成功地逃出去了,他一定会想办法带阿尔瓦一起出去。要知道,在这之前,爱德蒙始终在自己和阿尔瓦之间画了一条清晰的线,线里线外他是狱卒,他是囚犯。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阿尔瓦也是一个囚犯,不过是囚|禁的方式不同罢了,而囚犯跟囚犯之间是不需要那根线的。
因为这种种理由,爱德蒙在两天之后再见到阿尔瓦的时候表现除了不一般的热络,阿尔瓦也没在意,事实上两天不见他的表现并不比爱德蒙好多少,他甚至怀念爱德蒙的碰触,那让他觉得安心,似乎也能覆盖住几天前被马特碰触的厌恶。
在这样的气氛下,两人交谈得极为舒心,爱德蒙在阿尔瓦离开的时候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神父好好谈谈阿尔瓦的事情,他期待得到神父的理解和认同。虽然爱德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形同父亲的神父认同他和阿尔瓦的关系对他至关重要,他只是想要这样去做。
于是,等到了晚上,爱德蒙向神父坦白了一切,包括他跟阿尔瓦的交往、他们之间的怀疑和信任,还有他对于阿尔瓦的猜测。说完了之后,爱德蒙忐忑地看着法里亚神父,似乎是在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法里亚神父叹了一口气,爱德蒙一定不知道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而他的手,从一开始就死命地绞在了一起,他的学生、他在监|禁生活中的儿子,此时不像是在向他征询一段友谊的允许,倒像是已成为事实的被吐露的私情。
“爱德蒙,我并不反对你们的交往。”法里亚神父最后这样说,爱德蒙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但是长期的监|禁和只有两个人的交流生活显然已经让他和那个狱卒的关系走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法里亚神父当然不会去阻止,但是向每一位真正的父亲那样,他希望爱德蒙在离开了伊夫堡之后会拥有一份正常人的生活。
跟阿尔瓦在一起,显然不是这样的生活,别提那个有能力将阿尔瓦限制在伊夫堡的人了。既做过红衣主教的秘书,又亲身参与过政治的神父已经嗅到了危险的信号,阿尔瓦,绝对是他们救不得的。
不过神父并不打算这样实话实说,在他看来,他们的地道马上就要挖掘好了,到时候爱德蒙是一定会跟着自己逃出去的,而只要他们逃出去了,阿尔瓦也许会慢慢变成爱德蒙记忆中的一个模糊的影子,到那时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所以法里亚神父郑重地表明了自己的接受,爱德蒙喜上眉梢,似乎他的导师的承认让他获得了非同一般的满足。
心中了却了一桩大事的爱德蒙和法里亚神父小声说笑着进了地道,可是等他们到了地道的尽头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昨天的暴雨带来的坍塌将他们的地道堵了个严实。
“神父…”爱德蒙好容易稳住了心神,他艰难地张口,“没事的,我们可以绕开它,神…”他转身,惊讶地发现法里亚神父的手开始颤抖,他的牙齿咯咯作响,爱德蒙猛然意识到,神父的病…在最不适宜的时间…复发了。
======================================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今天的更新奉上,于是麦子没有捉虫的说,先发上来,回家捉虫~
☆、法里亚神父之死
“哦,我的孩子,”法里亚神父的脸色发青,“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吧?我不需要再跟你解释什么了。”
爱德蒙几乎失去理智了,“哦,神父,神父,我去找人,我去喊医生!”他不由分说将神父一把扛到肩膀上,在狭窄的地道里钻来钻去,终于回到了神父的囚室里。
“别出声,别出声。”法里亚神父的嘴唇已经在发抖了,他被安置在他的床上,看着他惊慌失措的学生,“刚刚下完雨,伊夫堡里正是紧张的时候,要是让狱卒们知道了我们的交往,那你可就全完了。”
“不会的,不会的,”爱德蒙将自己的脸埋到神父身上破旧的布料上,“这里只有阿尔瓦会来,只有他会来。”
法里亚神父像是没听到,“你快点走吧,放心吧,我亲爱的爱德蒙,等我死掉了,这里会有另外的一个新人,到时候他会把你看作是唯一的依靠。他会更年轻、更强壮,他会帮着你一起潜逃,我们所做的会让你们节省更多的时间。”
“哦,神父,神父,请不要这么说!”爱德蒙紧紧地捏着法里亚神父的手,“我们还有那个瓶子,”他猛然向那个床脚扑过去,举起那个小瓶子像是拿着什么稀世珍宝,“您看看啊,您看看啊,我们还有一些药,您只要像上次一样告诉我怎样做就好!”
法里亚神父吃力地看了那个小瓶子一眼,“不会有什么希望了,我的孩子,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上帝是在召唤我了,别担心,他对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安排。”
“不,神父!请您不要这样说!”爱德蒙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声音了,“求您了,跟我留在一起,我们说好了要一起逃出去的,求您了!”
又一阵可怕的痉挛过去,法里亚神父的嘴角已经开始出现白沫了,“那就试试看吧,我觉得我的血液都在向脑子里流,这病马上就要达到顶点了,到时候,不要像上次的时间那么长,将那些药水都倒进我的嘴里,剩下的就让我们交给上帝吧。”
爱德蒙发出了一声抽泣,他的手开始颤抖,法里亚神父的手向他的方向伸了伸,他赶紧握住了。
“我的孩子,你是我悲惨生活中唯一的安慰,仁慈的上帝将你赐予了我,使我的灵魂从孤独中得到了解脱,可是现在我要永远的离开你了,你要记得,一定要去基督山得到那笔宝藏。被人看作十年的疯子,我要说我的话全都是真的。”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我祝福你我的孩子,我希望你能拿回你失去的一切。”
“神父,神父,留下来,留下来。哦,上帝啊,上帝啊!”爱德蒙在胸前不断地画着十字,神父的反应表明那个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了。
“永别了,永别了!”法里亚神父又是一阵痉挛,他的脸因为充血而涨得通红,“基督山,一定要去基督山!”
爱德蒙不住地流泪,他哽咽地点头,之后法里亚神父发出了一阵可怖地叫声,他四肢僵硬,口中吐出带血的白沫,双眼上翻,脸几乎变了形。
爱德蒙一动也不敢动,他小声地数着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那位已经逝去的智者,终于他决定就是这个时间了,爱德蒙扑上去用凿子撬开了神父的牙关——那远没有上次闭合得紧,之后将里面的大部分药水都灌了进去。
没有…什么也没有,神父的身体依旧僵硬,爱德蒙咬咬牙,将剩下的全部倒了进去,这次法里亚神父的身体发生了一种像是电击的效果,他的导师发出了最后一声痛苦的嘶吼,再之后他的眼睛睁大,逐渐归于沉寂。
“神父!”爱德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紧紧地拉着他导师的手,慢慢地感觉自己手中的皮肤在变凉,变硬,然后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的导师,他监|牢生涯的父亲终究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