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照例一顿垃圾食品的外卖,饶是美食也挽救不了时措糟糕的心情。他前脚把桌子收拾干净,后脚电话便响了,他擦干净手,拎起手机一看。
是个不速之客。他爸。
时措随手将手机扔回沙发。铃声闹了一阵终于偃旗息鼓,时措正松了一口气,可那该死的铃声又响了起来。他揉了揉额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你小子能不能干点儿正经事儿?”对方语气很冲,甚至懒得唤他一声名字。
时措将手机开了免提,扔到桌上,也不急着回答。
“小对的卷子是你的签的字吧?”时措皱了皱眉,内心把时对这小子骂了个遍。
“是。”
“小对请同学吃的那顿饭也是你买的单?”
时措挑挑眉沉声应答:“是。”他话音未落便听得手机内传来对方粗重的喘息声,像是憋这口气憋了许久。
“那他有女朋友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知道。”
“荒唐!”伴随着一声怒喝,时措分明听到物体的撞击声,他知道老头子又发火了。时措靠着沙发,懒得去接对方的话茬。
听筒那头的人带着质问的语气开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他谈恋爱,不是我谈恋爱,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时措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呯嗙的拍击声再次传来,一听就是老头子忍不住开始敲桌子,时措百无聊赖地揉`捏着手腕,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连看都懒得看电话一眼。
“时措,你个混账东西,是不是巴不得时对和你一样不成气候,整天在外面胡闹!”
“我这不是怕弟弟和我一样以后去搞男人,特地帮他的约会解了围么?”
电话那头传来猛烈的咳嗽声,时措似乎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接着冷嘲热讽道:“您是不是应该表扬表扬我啊,爸?”
“……你今天晚上给我滚回来。”
“对不起,没空,晚上有约了。”
“爬也得给我爬回来!!!”时父咆哮道。
“今晚如果看不见你人,你大可以看看会有什么后果。”对方留下这一句充满威胁性的话语便挂断了电话。时措嗤笑着收起了手机,心想老头子还会威胁人了。
被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忽又震动起来,他抬手一看,是时对发来的消息。
“哥……你晚上还是回来一趟吧……”文末还配上一个哭脸表情。
时措看见时对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有没有点觉悟了,我帮你的忙,你怎么不知道保密呢???”
“……爸他一猜就猜到了,我发誓我真的没把你供出来。”
时措无言以对,打下一串省略号发送过去。
“哥,今晚你真的回来一趟吧,爸他这次是动真格了。你就回来一下,应付一下嘛。”
时措寻思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至少每回一趟家,就能换得短时间的安宁,如果这次不去,还会有无数个暴怒的电话催他回家。
那么……今晚就要爽暴君的约了。时措无力地捂住了脸,这也就意味着他下周要准备给对方一套合理的说辞。否则……就会被罚。昨晚暴君在他身上抽下早就淡了,这会儿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时措是真的信暴君有一套对付他的手段。在游戏与现实面前,他还是理智地选择了后者。
时措在家消磨掉了一个下午,见时间差不多便驱车回家。他出门前随手拿了件外套,见暴君他都没精心打扮过,就回个家,还指望他怎么拾掇?
路况出奇的顺畅,时措内心是极不情愿的,他真希望眼前的画面是出现在每个他上下班的高峰里而不是在回家的路上。
目的地很快便到了,时措推门进去,却因眼前的场景而愣了愣。客厅里坐了一个与他父亲年纪相仿的男人,两个人相谈正欢。而再边上又坐了一位他素未谋面的年轻女孩,时措内心有种不好的念头。
“回来了?这是你刘叔叔。”老头子难得对他这么友善。
刘叔叔……时措恍然大悟,那边上那个女孩子便是他女儿了。该死……上次推掉的约,他到底还是赴了。时措恶狠狠地瞥了一眼静坐在一旁的时对。时对怯懦地望了他一眼,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时措僵硬地迈着步子,挑了个与父亲最远的位子坐下。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这是那个女孩子开口了:“时措还记得我吗?我是念安,小时候我们还一块儿打过架呢。”此言一出,两位长辈皆是笑开了花,念叨着些闲言碎语一般的往事。时措也恍然记起,小时候那个和自己打过架的野丫头。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那个野孩子也出落得愈发漂亮了,乌黑的长发衬得整个人娴静极了。
两人客套地寒暄着,没一会儿后母便张罗着让大家落座吃饭。
时措心不甘情不愿地入了席,也许是两位老人刻意为之,他与刘念安坐在了一块。时措更不舒坦了,像是手脚都被人束缚住了似的。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便闲聊了起来。刘叔笑着开口问他:“时措啊,现在在忙什么呢?”
他刚想开口应答,却被他父亲抢了话:“他?不干正事儿,跑到别的公司给别人打工去了。”
此言一出,桌上的人便又都笑了起来。刘叔笑着夸时措踏实,愿意从底层打拼起,时父略带谦虚地又骂了时措几句。这些话一概都没入他的耳朵,他瞥了一眼在墙上的挂钟。
……还有43秒就要到8点了。那个男人是不是正从那张沙发上起身,是不是已经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他茫然地想到。
“念安呢?现在在做什么?”时父又开口了。时措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和查户口似的有什么意思。
他身旁的女孩子,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笑着开口答道:“我现在是大学讲师,硕博毕业之后就索性留校了。”
时措略带吃惊地挑了挑眉,这和他印象中那个疯丫头不太一样了。这下连带着看向对方的眼神也略带些赞许。
这样的饭局令人觉得索然无味,竟是些没营养的话题。时措最后还被迫和女孩儿交换了一下微信号,美曰其名:方便联系。
客人一走,他和父亲都懒得寒暄,都是看彼此不顺眼的主儿。时措转身便想走,忽然却被父亲叫住了。
“和念安好好相处。”
“还有……少来祸害时对。”那话语里的厌弃不言而喻,时措想他莫非是有什么蛊惑人心的能力不成,老头子这么反对他和时对联络?
时对巴巴地朝他望了一眼,时措关上门走人了。
回去的路上他烦躁极了,他不敢想象那个男人离开`房间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他更不敢想,那个人就坐在那盏灯下盯着手腕上的表,看着指针一点一点走向8点。时措决定爽约的一瞬间,就代表他并不畏惧惩罚,但他究竟在怕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回到家不久,手机便开始震动,时措瞄了一眼,是刘念安发来的消息。
“时措,我还不想结婚,我还想多搞几年科研。”对方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时措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这不是正中他下怀吗?
“我看你的样子,大概也是被你爸逼着回来的吧?”
他简短地回复了一个“嗯”字。
“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地把戏演完吧。”
“成交。”
对方回了一个ok的手势便不再回复了。
他丢下手机横躺在床上,轻轻捏了捏眉心。他的住处位置有些偏,入夜了窗外仍传来车辆驶过的呼啸声。
时措伸手打开抽屉,掏出那枚皮革制的项圈。他说不出他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待这枚东西的,只是最后他将项圈压在枕头底下睡着了。
17
徐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爽约。
他照例提早二十分钟来到房间。徐了站在房间摆放道具的一侧,挑选着今天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准备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在距离8点还剩下10分钟的时候,他坐在灯下的那张沙发上等待着时措的到来。
房间里没有放置任何的钟,徐了希望奴隶在接受调教的时候是专心的,而不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时间之上。这也就导致他需要反复地看表来确认时间。
分针一点一点向12这个数字靠近,可门外丝毫没有任何的动静。徐了挑了挑眉,才第二次就能爽约,恶犬的态度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8点到了,房间内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徐了打开门,离开了。他并不感到愠怒,相反却有些期待,他好奇下次对方会用怎样拙劣的理由来解释这一次的爽约。
因此,他此时依旧在灯下的那张沙发上耐心等待着。
忽然敲门声响起,他抬腕看了看表,这次提前了将近8分钟,他笑着应声,示意对方进来。
时措极为忐忑地进了门。在爽约后的一周内,他在脑海中无数遍地演绎了今天的场景。包括暴君会如何询问他,以何种方式来询问他,他均有了对策。时措在过来的路上,甚至想到,他随便捏造一个谎言,暴君也并不能戳穿他,毕竟事情的真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然而所有的准备在见到暴君的一瞬间都化为了泡影。时措甚至清晰地听见脑内传来东西落地的破裂声。他的视线飘忽着,往暴君的方向瞥了一眼之后他便迅速移开了。时措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了,他害怕这些小小的动作都会揭示他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