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求你了……哥!!!!”电话那头的少年就着电话便撒起了娇,时措最吃不得这一套,叹了口气说:“……定位发过来,我马上就到。”
时措盯着桌上香气扑鼻的午饭,只得忍痛换衣服出了门。
对方挂断电话之后,立刻将定位发了过来,时措瞄了一眼位置,又把这个小兔崽子骂了一顿,没事儿尽跑这些寸土寸金的地方作妖,难怪老头子要冻了他的卡。
打电话来的人是时措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年时措的父亲再婚之后,和她的后母你侬我侬,没多久便弄了个弟弟出来。时措敢怒不敢言,只敢不痛不痒地给两个人甩脸色,做一些无谓的反抗。
弟弟出生,两个人为这孩子的名字可没少吵。后妈又是翻字典,又是请风水师,给这孩子占了不少的字,就等着他父亲做决定。可他父亲完全就没有要采纳这些字的意思,铁了心要给孩子起名叫时对。
当时对这个名字被叫开的时候,时措的目光却愈发地黯淡了,他真正了解他是多么不被他父亲喜爱。父亲认定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是名字里的一个“措”字在作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儿子变成他那副模样。夜深人静,隔壁卧室传来三个人的嬉闹声的时候,时措蒙着被子,偶尔也觉得孤单,他认定了自己是与这个家格格不入的人。
因此,时措铁了心不打算给这个弟弟好脸色看。小婴儿哪里懂这些,在襁褓之中他却经常向着时措伸手,时措故意捏他的脸,他竟也不哭,反而傻呵呵地笑着,久而久之,时措对这个弟弟也没有那么浓重的恨意。
时对学说话学走路都很快,当小孩子跌跌撞撞,口齿不清地喊着“哥……哥”朝他撞过来的时候,时措表面不言语,内心最柔软的一块地方像是忽然被戳中了似的,他第一次主动抱起时对,对他做了个大鬼脸,两个人咯咯笑成一团。
时措搬出家开始寄宿学校的时候,父亲和继母的表情都很冷淡,像是巴不得他快点滚出去的样子。他拉着行李箱,出家门的时候,只有时对一个人追了出来,在背后大声地喊他哥。时措利索的步伐都顿了顿,他回头看了看时对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冲他挥挥手还是离开了。
其实离开这个家他很高兴,唯独不舍的就是那个一团朦胧的弟弟。三个大人丝毫没有给予过他任何家的感觉,独独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做到了。因此,他和时对的联系也还算密切。
他怀想了一路,终于到了目的地。停完车,他便上了楼。果不其然,那个倒霉弟弟正正在电梯口焦急如焚。
“哎哟,哥啊,你总算来了,快快快……”时对在上高中,整个人和树苗一样不停地往上抽条,眼看着都快和他差不多高了。时措二话没说,给弟弟脑袋上来了一下。
“我错了嘛哥……您快去结账吧,我借口我上厕所跑出来的,我同学都不知道。”时措被时对推着往前来到了收银台,他掏出银行卡递了出去。收银台的小姐姐笑意盈盈地递回来一张纸让他签字。时措接过票据,险些没晕过去,一群高中生竟然比他一个组的人还能吃,愣是比周五那顿还贵出了不少。时措不动声色地给了弟弟一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签下了字。
时措看着那小子跑到不远处的一桌上手舞足蹈地说这些什么。他瞄了一眼,他正柔情蜜意地搂着一个小女生。嚯,背着老头子谈恋爱,时对这小子愈发地像他了。没多久少年少女们便都散了,时对插着兜过来找他。
“哥!好久不见,你又变帅了!”
“少来,我问你,卡怎么会被冻的。”
时对吐吐舌头,只得老实交代:“考试没考好,爸不让我出去胡闹,就把卡冻了。”
两个人一同钻进车里,时措甩上车门,猛捶了一顿方向盘。
“时对你过来,你没钱请你同学吃什么饭啊?还来这么贵的餐厅。”接连走掉两笔巨大的开支,时措内心懊悔极了。
时对见形势不妙,只偷偷拽着时措的袖子喊了声:“哥……”果不其然,时措哑火了。他从小到大最受不得时对和他撒娇,对方也像是踩准了那根软肋,碰上点事儿就撒娇。
车辆缓缓地驶出,兄弟俩都没了言语。时措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瞄了一眼许久没见的弟弟,不得不说他们家这基因是真的好,时对一双眼睛大而有神,面容略显青涩,却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帅气。
“谈女朋友了?老头子知道吗?”沉默了许久,他还是率先开了口。
“我怎么敢让他知道啊,知道了我不得被扒掉一层皮。”少年人露出极为夸张的表情逗笑了故作深沉的时措。
“哥……”时对轻轻唤了一声。
“嗯?”
“其实你那天回来,我在家……”时对的话戛然而止,时措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忽然一紧。
他故作轻松地开口:“都听见了?怎么,知道你哥是个同性恋之后嫌恶心啊?”
时对疯狂摆手,恳切道:“没有没有……我们班里也有一对儿,我觉得他们和我没什么区别,平日里我们照样还是和他们打来打去的……”时措悬着的心缓缓落了下去。
“哥……总之你一定要找到一个对你好的人,谁对你不好,你就动手揍他。”时对说完像是害羞般悄悄撇过脑袋。
恰巧一个红灯,时措伸手揉了揉那个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叹了声:“没白疼你……”
车在靠近家的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时对知道哥哥和家里关系不好,也没强求着让把自己送到家门口。他拿过车后的书包,忽然一拍脑袋大喊了一声。
时措被吓了一跳,一回头便发现时对再次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说道:“别撒娇,说正事儿。”
时对鬼鬼祟祟地从包里抽出一张卷子递了过去,笑呵呵地打着哈哈:“您签个字,签个字……”
时措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翻到打分栏,鲜红的60差点晃瞎了他的眼。
“160分的数学卷,你也能考60分?你能不能向我学习学习。”时措骂归骂还是接下了时对递来的笔,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时对收回卷子,撇撇嘴说道:“我也想向你学习啊,爸现在给我找的补习老师我一点也不喜欢,我和他说了把你叫回来给我辅导,他不听。”
时措一愣,这么高个儿的一个小伙子了,心里还是个毛孩子没长大。他再次揉了揉对方的头,安慰道:“没事儿,哥改天回去给你找找我的数学笔记。你好好看看,学着点。”
时对疯狂地点头,他拿上书包打开车门准备走。合上车门的一瞬间,他还是向车内探了探脑袋说道:“哥……没事儿就多回家来吧……就当回来看看我。”
时措忽感鼻尖酸涩,想着在弟弟面前落泪也不好,只点点头又向对方摆摆手,掉头离开了。他活了二十多年,对家这个词意识淡薄,爹不疼娘不爱得就这么长大了,到头了还是只有一个弟弟惦记着他。
时措越想越感慨,回到家,桌上那顿热气腾腾的外卖早就凉了,他便午饭就着晚饭一并吃了。平日里好吃得不得了的外卖,不知是什么缘故今天像是食之无味。时措看着空荡荡的餐桌,忽然想如果那一天这张桌子上能多出一个人和他一起吃饭就好了。他想完,便觉这个想法荒谬,狠狠嘲笑了自己一顿,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同这些残羹冷炙一同扔进了垃圾桶。
时间一晃便到了他与暴君约定的时间,他仍不敢怠慢地提前到达三楼的那个包间。
今天那男人换了一身装束,不着深色,改着浅色。时措进门的时候便愣住了,他原本以为暴君偏爱黑色,黑色衬得他严厉而强势。可今天一看,浅色西服的暴君依旧气场全开,在幽暗的房间里分明有点“他是光”的神圣意味。
“还不快进来。”对方沉声唤道。
时措连忙迈步,片刻之间,手脚竟是微微地有些不自在。
“衣服脱了。”时措立马到角落边,将贴身衣物尽数褪去。
“跪下。”
那男人站在那盏灯下向他发出了命令,低沉的嗓音里像是藏了一架手风琴,话语似乎伴着悠扬的音符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时措看着光下的那个男人,双膝微屈,跪在了对方投下的影子里。
15
“19点58分12秒”
“这是你今天进门的时间。”时措内心稍稍觉得有些震惊,对方对于时间的重视程度真是不容小觑。
“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定下的规矩。”语毕,男人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黑色项圈,甚至勾着项圈将他往前拽了拽,轻微的窒息感传入大脑,他下意识地咳嗽了几声。
时措跪出了一副正气凛然地模样,头不低反而微微有些微微地扬起。他清楚地看见暴君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支细长的马鞭。时措看着对方向他走来,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正在破土而出,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
暴君在他面前站定,时措的心加速跳动着。正当他内心激动之际,对方忽然挥动了鞭子,小而方的鞭梢自他的胸前划过,他从喉间挤出一声痛呼。太疼了……暴君这一鞭子几乎是下了狠手,胸前立刻肿起一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