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也在北京?”
“我妈死了。”这就是傻子,提及亲人过世,看不出一丝丝难过。卞鹤轩咬住这口肉,控制不住,非要刨根究底地问:“那你妈死了几年了?”
“死了11年了。”刘香轻轻呼了口气,卞鹤轩倒吸了一口气。11年,不短了,这么说傻子18岁就没人再教了,怪不得他觉得别扭。都29了,要是傻子妈还在,早教儿子改口叫别人大哥大姐,因为没有人教他,傻子整个人停在了11年前。这么一捋,所有事就想得通了。
卞鹤轩对轻微智障是个什么病毫无了解,但对这位妈竖了个大拇指,有点意思。“这么着,以后你叫我大哥,懂吗?大哥,不是大哥哥。叫一个。”
“懂,你是叫大哥。大哥,大哥。”刘香亲亲热热地叫了,觉着是刚才自己擦床的功劳。
“会点火吗?”卞鹤轩叼着烟,挑起眉毛看他。他以为刘香会说不会,但没想到刘香连点三四下头,刘海也在眉骨上连颤了三四下,打火机都接过去了。
笨拙又生涩,两只手一起把着,拇指找不对劲儿,也捏不准小滑轮,但看着是会用打火机的人。火苗蹿出一个指肚的高度,刘香捧着给卞鹤轩把烟点上了。
“快,大哥快!着火了。”
行啊,不算太傻了。“点火也是你妈教的吧?”卞鹤轩抽烟过肺,烟龄不短了,各式各样的手给他点过烟,没有一双点得这样惊心动魄的。
“不是我妈教的,是华元嘉教我的。”刘香直接说了个名字,坦白到一塌糊涂,甚至叫卞鹤轩无地自容了,好像他真欺负傻子。抽烟就是吞云吐雾,卞鹤轩没二手烟的意识,从来都是当着刘湘抽,自然也不躲刘香。叫他没想到的是,刘香竟然不躲,鼻尖追着那圈快散尽的白烟,非常向往,抻着头往前闻。
“你抽过烟啊?”他使坏,吸了一口,没往肺里去,丝丝缕缕吹在刘香的干净脸上。果然,刘香不排斥烟味,吸完揉揉鼻子,小学生承认错误似的:“我抽。”
我艹,这傻子不傻啊。卞鹤轩瞧他那样,心里有了个吓人的猜想。“你有烟瘾吧?”
歪脑袋,慢慢眨巴眼,歇菜。于是卞鹤轩又换了种问法:“就是……你平时想抽烟吗?”
“想。”刘香狠狠咽了一口唾液,闭嘴了。卞鹤轩脑子里又嗡一声,觉出这事不对劲:“谁教你抽烟的?”
“华元嘉教我的。”刘香不懂大哥问这个人做什么,舔了舔嘴。他进屋就闻出烟的味道了,一直吞口水,嗓子眼里发干,刚刚大哥朝他吐烟气,一下嗓子就不干了。他觉得大哥对他很照顾。
还真他妈是同一个人!卞鹤轩的火气全往头上跑。他做生意很早,见过小人,斗过鸡贼,干过奸商,可从没觉得谁叫他这么恶心过。教一个傻子抽烟?这他妈不是作孽这是什么啊!
“你瞧你那傻样儿,闻着烟屁股跟醉猫儿似的!”卞鹤轩心烦,胃火又拱得他反胃,再加上面前老有个想闻他烟味的傻子,把烟就摁灭了。这华元嘉,怕是傻子以前在医院遇上的雇主,混蛋玩意儿。想象那双手哆哆嗦嗦捡别人的烟屁股,卞鹤轩就烦。
他看不起傻子,要不是手太漂亮,他真不用。
“你还有别的名字吗?除了文刀刘,禾曰香,有吗?”一码归一码,卞鹤轩不愿意老刘香刘香叫着,再说不在乎,那也是自己想要白头偕老的人。他早过了为爱要死要活的年纪了,明白生活就是生活,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但偏偏是这种年龄特有的淡然,经不起被人用爱背叛。
但这种温柔只对刘湘,对那个混血高学历打桩机,卞鹤轩想亲手揍他入土为安,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善哉善哉。
“我妈平时叫我香香,大哥想叫,也行。”烟掐了,没得闻了,刘香挺明显失望一瞬,耳朵都耷拉了似的。他不明白卞鹤轩的用意,先给烟闻,又不给了。可一个傻子,不会往坏处编排,甚至觉得大哥这是和他亲近呢。
毕竟没人问过他还有没有别的名字,大哥对他和别人对他,真不一样。
刘香不懂,这时候的自己仅相当于一个战五渣,连基础装备都没拿,冒冒失失的,一头撞进卞鹤轩的副本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狗血,有,爱情,有,治愈,有。许多隐情,也会随之揭开。
老攻卞总,前面对香香的态度挺渣。大家轻骂。么么哒!
第4章 摸摸小手
刘香不懂,这时候的自己仅相当于一个战五渣,连基础装备都没拿,冒冒失失的,一头撞进卞鹤轩的副本里。
对卞鹤轩来说,骨折,不知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就因为零点几秒的恻隐之心,他的车撞报废了。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后背起一层冷汗。他看过事故鉴定照片,如果不告诉他这是自己的车,真认不出来了。可就是在这样一场意外当中,驾驶员不仅幸存,还仅仅断了一条大腿。
安全带和安全气囊救他一命,其余的,是老天或者说是那条狗给他的运气。
开刀、骨折内复位钢钉、石膏纱布,卞鹤轩被牢牢困在了301里,没敢告诉自己亲妈。现在唯一给他解闷儿的,还真就是眼前拼命表现的漂亮傻子。
刘香的动作很干脆,不拖泥带水,是个干护工的人,两个小时就把301收拾出来了,储物柜、微波炉、小冰箱,用消毒纸巾里外里擦过几遍。卞鹤轩住的病房是单间,刘香很少能上户到这种套房,干一圈下来不轻松。可他就是不累,他还想干。
出去了好一阵,这时候回来,刘香手里多了几片深蓝色的东西,像夹板又像塑料块。病房条件非常好,有电视有小冰箱,刘香换了拖鞋,露着后腰地开小冰箱的门,把深蓝色往里塞。
“塞什么呢你?”卞鹤轩突然问,看傻子好半天了,连电视都成摆设。
“我塞冰袋,去护士站要的,我找姐姐要的。”刘香干什么都特认真,认真起来很具有迷惑性,看着不傻,但一开口就露馅。
“你过来。”卞鹤轩想闲着也是闲着,眼睛不由地瞄上傻子的手了。
“大哥要尿尿了?我给你拿尿壶啊。”刘香挽着袖口,小臂湿淋淋的,没来得及擦。他照顾过骨折的病人,一般晚上叫他,多半是要尿尿了。
卞鹤轩被他自作的小聪明气得没辙没辙,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别和傻子置气。刘香也就是个傻子,但凡他脑子灵光,卞鹤轩早动手了。
“香香你过来,把手给我看看。”
刘香慢悠悠站起来,自己先看了看手,手心看完再看手背。看他的手?没有雇主要看他的手啊。疑惑着,刘香还是走过去了,声音也委屈:“大哥,我手里没东西,你不用看。我就拿了个冰袋。”
182的大个子,委屈起来丝毫不含糊,整个人都蔫儿了,干活时候的神气一下就塌掉了。
“谁说你拿我东西了?”卞鹤轩一副挺不好惹的样子,吓得那双手一下又缩回去了。
“那大哥看我手干嘛啊,我手里是空的。”刘香给自己壮胆,告诉自己说大哥不坏,大哥就看看,于是张开手心,摊开给卞鹤轩看。
这是个难以言喻的臭毛病,卞鹤轩对手有种着魔的迷恋。小时候,他的手很多伤,裂的口子,打架的疤,伸出去很难看。胡同里有一家人条件不错,小院子比卞鹤轩家还大。他家也有个男孩儿,年长卞鹤轩几岁吧,有一年暑假学了小提琴。
卞鹤轩那年13岁,听那小子拉得好听,一个好奇就爬墙头偷看了。小院收拾得很好看,是卞鹤轩形容不出来的好看,等他长大了才懂那叫文化气息。葡萄架上挂着手作的小灯笼,窗子上晾着的是练完大字的狼毫。还有一个小石桌,桌面刻上的横竖格叫象棋盘。
那一天,卞鹤轩爬在墙头上,认认真真地看那小子练琴。手指压着琴,另一只手挑着一支木棍,后来知道那叫琴弓。等练完了他又从石桌上拿了块西瓜吃,西瓜水像淡粉的血管顺着手背往下流。当天夜里卞鹤轩就梦见他了。睡醒了吓他一哆嗦,裤子里乱七八糟的,黏在一起。
也是从13岁的那天起,卞鹤轩知道自己喜欢男孩儿,还喜欢好看的手。当然,他再爬墙头被人家家长打下来之后,这段没头没尾的情窦初开只维持一礼拜就以歇菜告终。
从此,手好看的男人,卞鹤轩就讨厌不起来。他把傻子的手看得挺神圣的,不是那种臭流氓地胡摸,而是像摸一块玉,轻轻托着傻子的手背,擦他掌心的纹路。
“拿冰袋冻着了吧?别看你傻,你都能当手模了。”
刘香一缩脖子:“不是傻子,是轻微智障。”
“行行行,智障智障。”卞鹤轩挺烦他解释的,手腕一翻,把刘香的手抓在自己手里揉起来。嗯,皮肤不算细,毕竟是干护工的,不软,使上劲儿是一双有力的手,掌心薄薄的。这又对了卞鹤轩的口味,这他妈简直就是他的天菜!他不喜欢滑腻腻娇嫩嫩的,他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手。
“大哥……大哥你干嘛呢?”刘香不知道这是干什么呢,反正他不害怕,也不疼,光歪着脑袋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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