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闵涛。
警方拍了他的证件照,登报寻找家人亲属去认领尸体。
方南知道自己装不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赶在何跃森回家之前,跟王姐说自己头疼,回房间休息了。
蒙着被子蜷缩着身体,迟来的液体滚烫的滑落眼角。
死了。那个前几天还笑嘻嘻的要用五万块白菜价把海狼卖给他的家伙,那个狂妄的说着自己唱歌比窗外弹唱小伙子强一百倍的家伙,那个习惯了用无心盖住真心嘻嘻哈哈的家伙,那个自己扛着疼痛喝到酒精依赖头脑麻痹的家伙……
门外传来进门关门脚步踢踏的动静,跟着是何跃森担忧的声音:“怎么还头疼了?是不是发烧了?”
王姐回答:“没有,我摸过小方额头,温度正常。就说是头疼要先睡会儿,饭也不吃了。”
脚步声渐近,何跃森直接推开了门:“方南?”
方南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哭的通红的眼睛,也无力去编谎话。
即使不是爱,闵涛也是他的朋友,是他在刚来A市最灰头土脸时候带着他往前走的朋友。他却连悼念都只能躲在被窝里一个人偷偷的哭。
“真是个小孩,这么大了还蒙着头睡觉。”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和宠溺:“跟何谢廉那小兔崽子一模一样。”
提心吊胆的,万幸的是何跃森没来扯他被子,看了两眼就带上门出去了。
方南知道这件事翻不过去。
无论是何跃森会不会看到那则新闻进而猜到自己的不对劲原因,或者是王姐说些什么,甚至他方南终归会不会鼓起勇气去送闵涛最后一程而何跃森又会勃然大怒。
鸵鸟心态也好,起码他今天不想面对。
……………………………………………………
如果不是方南一直关注着报纸上警方的最新进展,如果不是超过了五天闵涛的尸身依然无人认领而且注定的是永远也不会有人认领,如果不是方南内心的煎熬让他几乎夜不成寐日不能行。
方南还是去了,以朋友的身份去了交警大队,简单交代了闵涛家里没人的现实,并提出帮助闵涛处理后事的要求。
捧着闵涛骨灰下葬的时候,方南手抖的几乎端不住,跟那天闵涛夹烟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更过。
这一点的的重量,恰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讽刺的是,方南曾经提出来要借给闵涛周转的两三万,最后变成了为男人购买最后的长眠之所的用途。
一抔黄土之下,埋葬着曾经年轻鲜活饱满的生命。簇新的墓碑之上,贴着男人绽放笑脸自信张扬的照片。
方南穿着黑西装和墨镜,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花岗岩上的一寸照片。阳光很好,身上却很冷。
交警大队办案的那个年轻警官,含蓄的提醒了一句。
出事的车辆刹车出了问题,虽然看不出人为的痕迹,可也不排除可能性。
只是可怜闵涛孤身一人,连个为他出头抱屈的亲人都没有,而方南能为他做的,苍白单薄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对不起闵涛。”方南轻声道着歉,伸手扶上冰凉的墓碑:“我没能力也没那个胆量帮你一查到底,我是个没用的懦夫,我不配做你的朋友。原谅我。”
……………………………………………………
猜疑是毒瘤,即使潜藏在身体的最深处,依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得到阴暗的滋养,疯狂成长。
方南不想把何跃森想的那么气量狭窄阴狠毒辣,可是那种他杀的可能性就跟洗脑的强迫症似的,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
闵涛死了不会有人受益,这么个一穷二白酗酒飙车的主儿,谁会害他?
是以当那天何跃森一脸怒气的问他的时候,方南一个没忍住,直接怼了过去。
“刹车坏了,交警说不排除他杀可能性。”
何跃森先是一愣,继而暴跳如雷:“你以为是我干的?!在你脑子里面,老子他妈的就是这种人?!老子是疯了才会对那么个下三滥动手!”
“凭什么说人家是下三滥?”方南梗着脖子强撑:“再说,我又没说是你。”
“你个小-逼崽子,”男人用食指点着他:“尾巴一撅要拉什么屎老子都看的出来!”
方南有点泄气,还有点不合时宜的想笑。何跃森的口气,真他妈的像训儿子啊……
看得出来,男人给气的不轻。脸色都变了,喘着粗气在客厅叉着腰绕着圈的转:“养不熟的玩意儿,居然这么猜忌老子……”
这么声称呼,一下子杵到了方南的心病。
青年咬了牙,咽下那些恨意:“何司令,乱说话是我不对,您别生气了,气大伤身。要不这样,我先走,回去我自己那边自我检讨反省一下,不让您见着心烦。”
“滚滚滚!”何跃森在气头上,恨不能动手掐死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眼不见心不烦的挥手。
“您多保重。”方南鞠个躬,轻吁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换了鞋离开。
这就算是冷战了吧。
回到自己多日不曾住过的房子,冷锅冷灶的透着一股子萧瑟,地面和家具上都落了一层的灰。
方南不想动,头疼的只想睡觉,可是又怕自己躺下胡思乱想,干脆的卷了袖子洗了抹布,蹲下身一丝不苟的开始掸灰擦地。
汗水沁出来,打湿衬衫,沿着额角滚落在地面,一摔八瓣。
☆、第四十八章
方南做了个特别荒诞的梦。
梦里,他胸前系着大红花,咧着嘴笑的特别开心,应该是在结婚。
可是喇叭唢呐喜庆音乐响着,他干着急就是看不清身边人的脸。
那是个男人,胸口同样系着大红花,笑声朗朗洒脱帅气。
一拜天地。他跟男人郑重对着户外拜了拜。
二拜高堂。身前铺了锦缎的高椅上,爸妈笑的满脸欣慰,对方父母该坐的位置却端正的摆着死人的牌位。
三夫妻对拜。方南虔诚的弯下腰,看着视线之内,男人脚上那双不染一丝灰尘的皮鞋。
送入洞房。他听得到众多面目模糊人群的笑闹和善意的起哄——
闹洞房咯,新郎新娘亲一个……
方南在梦里还觉得好笑,他娘的老子明明是男的,就算是同性恋,也是新郎新郎好不好,哪儿来的新娘?
迷迷糊糊的换到了新房里面,古香古色的雕花大床上,分明端坐着一个含羞带怯貌美如花的女人。女人听着动静一抬头,冲着方南身边的男人甜甜叫了句,老公。
方南大惊,这人是我老公!
然后是众多刚刚还在祝福他们的群众涌进来,一张张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刻薄和鄙视。
一人一口唾沫就要淹死他——
你个不要脸的,死同性恋不配得到祝福,你有病吧,方家真是丢老祖宗的脸,老方你快带你儿子去医院检查检查吧,下面是不是没有把儿,是不是弄错了……
方南要急哭了,也不知羞的动手解裤子,急于证明自己。
你们看,我是男人,我下面带把儿……
谁知道,众目睽睽之下,方南脱了裤子一低头,先是没看着自己的老二,接着用手一摸,竟然凭空多了个不属于自己的器官……
啊的一声惨叫,方南喘着粗气挣扎着坐起来,满头冷汗。
凌晨三点多,正是一天之中最黑的时刻。
方南睡意全无,曲着腿呆呆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麻木。
他是个男人,他是个躺在男人身下,连女人都不如的男人。
自卑自弃漫天涌来,几乎将他兜头溺毙。
……………………………………………………
何跃森去B市开会了。
方南不是听男人说的,是从新闻联播上看到的。
一众将星闪耀的大佬当中,何跃森帅的鹤立鸡群,挺拔的张扬跋扈。
方南捧着方便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这个男人穿上戎装是真好看,帅气的无可匹敌,气势傲群,碾压死他这种碌碌平庸的老百姓。
是啊,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怎么可能卑鄙的去弄死闵涛?他定是不屑于做这种不上台面的事儿的,就算他看闵涛不顺眼,大可堂而皇之的动动小手指碾死对方,而不是下三滥的破坏刹车这种手段。
何况更可笑的是,他方南算哪根葱哪根蒜?值得何跃森去手沾一条人命?
猜疑动摇了根本,方南有点不知所措。
是他一厢情愿的泼脏水了?难怪男人当时气得想要中风——
突然响起的咚咚砸门声吓得方南一抖,几滴汤汁溅出来洒在裤子上。
疑惑的看了眼时间,他今天加班回来迟,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再说他在A市还有什么朋友会深更半夜的来砸门?
撂下方便面,方南谨慎的放轻了脚步走过去,隔着铁门屏息听着。
毫无声息。
心里有点紧张,方南想打开猫眼看看,又怕看到对方一只眼睛再把自己吓个半死。
“谁?”
先是几秒的沉寂,紧接着又是惊天动地的砸门,响在方南耳边,炸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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