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跃森哦了一声,放缓了语气:“家里有事也跟我说一声麽,帮你订票什么的也方便点。”
心里一动,方南侧过身瞟了眼不远处的爸妈,咬了咬下唇,几乎是用了气腔在说话:“别生气啊,是我不对。”
“今天怎么这么乖?”听得出来男人对他的服软很高兴:“你个小倔蹄子从来不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怎么写。”
“何叔,”生的希望在胸腔里猛烈的跳跃,带着迫切的疼痛:“我有点事要跟你说,现在不方便,过半个小时我给你打过去行不行?”
“行。”何跃森爽快的应承:“我先去冲个澡,晚上喝的一身味儿。”
挂了电话,方南若无其事的又坐回桌旁,抓了一把瓜子磕着。
“谁啊?”方建军随嘴问了一句。
“朋友。”方南磕绊都不打:“原来公司同事。”
“男的?”方爸爸眈了儿子一眼。
方南无语的摸摸鼻子迅速转移话题:“爸我哥这案子判决书下来了吗?还有没翻案的希望?”
“除非能找上什么大官,比他们家更大的官。”方建军叹口气,满面愁容的继续喝酒:“你说你哥怎么就这么倒霉……”
“爸妈,我去趟黄韬家。”方南站起身,去沙发那里抓过自己的羽绒大衣:“过会儿就回来。”
几年没回来,东林有了些变化,不大,但对于方南来说足够了。比如说大街上孤零零的IC卡电话亭。
青年冻得哆哆嗦嗦的跑过去,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咬着嘴唇等。
他这辈子没求过人,还是这样的关系。可是——
“小子动作挺快啊,”何跃森接起电话:“我这刚洗完澡出来,你电话就卡着点进来了。说吧,什么事儿,何叔帮你。”
“这回真得何叔你帮我,”忍住羞耻,方南哆嗦着张口:“我哥犯了事,对方家里有关系,摆明了就要整死我哥,何叔,你帮帮我。”
一听是正事,何跃森的声音不再带着玩笑的轻松:“你把整件事说我听听。”
方南上下牙打架的把整件事说完,何跃森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方南觉得对方可能要打官腔的拒绝自己的时候,他听到了让自己热泪盈眶的答复。
“简直无法无天了,这件事我帮你找人,你等我消息。”
方南激动的语无伦次:“何叔,真的吗?太谢谢你了……”顿了顿,青年低头抵着电话亭,喃喃的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幸好……”
何跃森的声音带着宠溺:“别怕方南,你哥这事儿我虽然不敢打包票无罪释放,可是绝对不会是死刑。”
……………………………………………………
事情就是这么荒唐又可笑。
何跃森不知道找了什么人。隔天就有人直接打电话到了方家,客气的跟接电话的刘茹讲,让方南接电话,他是省公安厅的。
刘茹吓的腿都软了,差不多是扶着墙挪到小儿子房间的。
方南被推醒,揉着眼睛去接电话。
对方自称姓胡,受人所托介入调查方北这件案子,他安排的工作组最迟后天就到虎跃镇,让方南跟他爸妈一起过去,配合调查。
方南一叠声道谢着,挂了电话就跟站在身后的爸妈稍有保留的报了喜——
方北的案子有可能要翻盘了,准备一下所有的资料,赶紧去虎跃。
临出发之前,黄韬刚好赶过来,原本是想问问方南要不要去找他哥们儿探望大哥的,一听这消息,死活嚷着要跟着去,拍胸脯说有点什么事儿还能帮着跑腿。
四个人就这么火烧火燎的直奔火车站,买了最近一班的车次,坐车去了虎跃。
省里来的人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到了镇上。
一个律师,一个公安厅姓魏的科长,还有两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
虎跃镇看守所那边傻了,在专业审讯的办案人员询问下几乎立刻的溃不成军,说出的话漏洞百出前后矛盾,方北的案子要判死刑,简直就是藐视法律。
那个很精干的律师一脸无奈,跟魏科长开玩笑。
就这么个毫无挑战性的冤假错案,你知道你耽误我少赚多少钱?
魏科长毫不吝啬的怼回去,有本事回去跟老大抱怨去,让老大补偿给你。
等到虎跃镇镇长连着公安局局长一起接到消息满头冷汗的跑过来,魏科长开始一脸不耐烦的打官腔了。各种大帽子及个中利害分析完,一手棒子一手甜枣,直接让对方服了软,放人,私了。
喜出望外的方家简直傻了,磕磕巴巴的连感谢都不会说,抱着满脸憔悴的大儿子哭的昏天黑地。
方南眼见方北浑身上下没什么大碍,这才定了定神,连连跟魏科长他们道谢。
接着姓王的律师又调解了一番,就私了的赔偿等问题暗中偏着方家做了不少。
镇长慌了神,在自己的官场地位威胁之下,他哪里还顾得上硬气的要整死别人?只求自己别被整死就谢天谢地了。
这一趟可谓是绝对性的一面倒胜利。所有手续办完,方家一家四口返程回东林,刚好是大年二十九,第二天就是年三十。
方南坐在回家的绿皮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皑皑白雪,心里想着,他这算是欠了何跃森一条命,将来有一天就算被何谢廉说中,不管何跃森怎么对他,就算要他这条命,他方南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因果轮回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向的写的巨累,心累心酸,还是小甜饼好……
☆、第四十六章
过完年回到A市,日子又回到了往日的波澜不惊。
有时候方南经常会疑惑,到底东林那边是真的人生,还是他正在经历的,才是真的人生?
方北安然无恙,跟老婆也各退一步,相安无事。只是其中心里到底会不会系了疙瘩生了嫌隙,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方建军回头清醒过来,也问过方南到底托了什么关系欠了什么人情。
幸好方南早就想好了腹稿,面不改色的说了出来。
自己一个大学女同学,就关系不错相处的跟亲兄妹那种,家里恰好是公安系统的,托她帮个忙问问,谁知道就成了。
方家父母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也不是完全相信这个托词,可是小儿子一向心思重嘴巴严,他不肯说的就是不肯说,再问破天也没用。
临返程的时候,刘茹给方南带了一拎包的土特产,还都是质量最好价格最贵那种,千叮咛万嘱咐他回去拿给他那个女同学,就说家里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一点心意,希望千万别嫌弃等等。
方家那点为数不多的存款,全都赔给了受害者的家里。
当王律师听说他们家连这么点钱都是全部家底的时候,表情那个精彩——也就类似于,老子帮了你们天大的忙求表扬结果你们苦的要吃土老子也是爱莫能助了……
重新站在何跃森面前,方南就觉得,真是矮了一头不止啊,需要仰视的从来不单是身高。
这已经不是简单人情的问题了。
原来在这段关系里他尚且可以进退自如,告诉自己哪天不高兴了就不抱大腿了,管他天王老子那么大的官,反正他方南也不欠他什么。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欠何跃森的,沉甸甸的,还不清。
那根绳子捆着,只有何跃森甩他的份儿,没有他主动离开的自由。
如果何跃森哪天轻贱他,让他做他不齿的事情,恐怕他依然没有说不的权利。
人人平等的社会,在书本里,在官方的演讲稿里,唯独不在物欲滚滚的真实社会里。
……………………………………………………
见到闵涛的时候,方南吓一跳。
不过小半年的时间没见着,昔日意气风发身强体健的男人如今像个要死不活的痨病鬼。
那头标志性的长头发还在,只是枯黄干涩没了光泽,看的出主人也无心打理,就那么胡乱的扎了一下垂在脑后,头顶上夹杂着零星的白头发,特别扎眼。
闵涛原本不胖,可也不瘦,常年跳舞健身的习惯让他的身体相当有料,柔韧性也很棒。即使分手时候男人颓废的有点消瘦,样子还在。
眼下全毁了。
“你……”方南突然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关心显得那么苍白又虚伪。
男人脸颊瘦的凹了进去,眼底有血丝,眼袋极其明显:“放心,我没吸毒。”闵涛还有心情开玩笑。
方南哦了一声,转着面前的咖啡杯。
隔着身边的落地玻璃窗,外面的夜色斑斓,车水马龙。正是下班的点儿,车铃声喇叭声响成一片。
有点分心。方南突然想到,有次何跃森曾经讲过,过去那些人就不要再来往了。
他不会自作多情想着那是因为何跃森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不过是大男人对于私有物品的强烈占有欲和圈子归属不相容问题罢了。
闵涛清了清嗓子,有点不自在:“我今天叫你出来是不是很冒昧?其实也真的有点事儿。”
“你说。”方南回过神,看向一桌之隔的男人:“你要不要点份简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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