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如此,他越要控制自己,他自知急也没用,不断地自我进行心理提示,深呼吸后,反复对自己说,现在风头火势,贸然进去搜查,只会引火自焚。
车开得平稳,司机是个懂眼色的人,靠着几分机灵,一无是处只会开车的他,混得似模似样,司机察觉到林恒宇脸皮抽筋般,便知道他必定不好惹了,尽力把车开得顺稳,平时一把嘴恨不得把人吹捧上天,今晚连话也不多说,静静开着车。
林恒宇回去后,又是一通胡乱发泄,刚刚布置好的屋子,又拳打脚踢,棒打锤砸,搞得一踏糊涂,整个案发现场惨不忍睹。
走头无路的张春茗想起了顾章,一个家丁三个丫环连上自己,均是身无分文,在举目无亲的天津城,早把孟庭苇一人判了死刑,除了顾章,她实在想不到有谁了。
张春茗以为要死磨硬泡,苦苦哀求下,才能见到顾章,毕竟他现在今非昔比了,没想到,门卫去汇报了后,马上就有随从带领他们先去吃饭,安顿好住宿了,只是顾章没有空,见不到人,不过,能有瓦遮头,张春茗自觉得是最大的幸运了。
只是,她还在忧心忡忡地想,联系不到宝祥了,商队行程有许多不确定因素,会有各种原因使商途受阻,一般都是等商队联系总局,而总局是等待消息。张春茗无法找到他,总觉得主心骨不在,落空空的,利剑悬挂在心头,不安总是驱之不散。
其实不用张春茗苦思恼想地找宝祥了,禁令一颁布,不出半日全国各大报社纷纷报道这件事,而当时他艘商船刚抵达宁波时,就被当地的警察局扣押住了,当天下午,宝祥惊得说不出话,半天时间的回神后,傍晚时分用钱打点过后,他从警察局出来,马上买了张火车票,连夜赶回天津。
火车上,宝祥几日几夜茶饭不思,坐在车厢中,心乱如麻,几天没合眼了,头痛欲裂。
白酒,呛得喉咙发烧,为什么就会有无数人宁愿挨着醉时胃胀难受,醒时头昏脑胀
李白说酒倾愁不来,在那个盛唐的时候,月下清风,酒烈,人醉,张口吐说恼人的俗事,顾章不是李白,终究是活在俗世的世人,做不到由心的洒脱,他并不爱喝酒,酒这样东西,远远闻着,香味挠人,张口喝下的时候,就只觉得满喉咙的镣烧。
一杯接着一杯,酒气上头的顾章似是回到了当年还是愣头小子的时期,醉着的他,表情都写在了脸上。清醒时他不断回忆着,顾霆坤出事前的行为,越想越是凌乱。毕竟第六个年头的,尘封的记忆要挖起,太多的细节已经无处考究了。
头脑混沌中,听到卫兵敲门通报,“杨家的宝祥请求见一面。”
顾章摇着手中酒杯,澄清酒液晃动微颤,酒味更浓了,但他觉得这杯酒更难以下喉。
“见。”他阂上眼,定住了手部的摇动,吐出了一个字。
喝完一瓶酒后,酒意沉沉,神经开始变得麻木了,皮肤表面似是涂上一层麻药,感知也迟钝了。
朦胧中,他听到了脚步声,很急速,走得跟主人一个模样,着急,带着揣揣不安。
宝祥一进门就看到顾章半躺坐地大马金枪,“顾章!”
顾章呵呵笑了两声,宝祥不明所以,看了几眼,发现他醉了。
“你听得懂我说吗!很急!姨娘被捉走了,你帮帮我吧!救她出来,她熬不了的!求求你了!”宝祥说得急速,也没好好组织语言,带有一点颠三倒四哀求着顾章,在诺大的天津城中,除了顾章,他想不到谁了。
“对不起。”
“求你了,姨娘她犯了什么?!那报纸上是真的吗?!是不可能的!姨娘根本不会这么做!”
顾章看着他,一言不发。
“顾章。”宝祥服软地喊了一声。
顾章还是不说话。
“为什么?”
夜风轻吹,星月躲在了黑云中,酒香,静谧中,杂着几声蛙叫。他越是沉默,宝祥的心一寸一寸冷下去,他似是捉住根浮木般,又问多一次,“为什么?”
良久,顾章灌下手中握得发暖的酒液,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道着,听不出悲欢,“她害死了我全家。”
宝祥想也没想,脱口就出,“不可能!”
顾章又是一阵沉默不语,宝祥被他的沉默弄得烦躁,扯高声量道,“不可能!胡说八道!姨娘跟你们一家无冤无仇!胡说!”他快步走到顾章身边,捉住他肩膀,“你说话啊!”
“是因为杨钰政。”宝祥居高临下,看不清顾章的表情。
他手下用力,压抑着嗓音,尽力让自己不那么燥急,“我不懂!根本不懂什么一回事!我不管!肯定有人污蔑我姨娘了。”
“赵鹏杀了杨钰政,她为了报仇把我爹牵涉进去了。”
宝祥如雷轰顶,一颗陨石撞击进心窝,白花花炸开了,他太久没休息好的大脑开始运转不过来,觉得怎么也消化不了顾章的话,难以置信写在脸上。
几天前,顾章突然接到一位自称是顾霆坤故友的来信,信中要求见上一面,顾章看着信件半信半疑,不是他疑心病重,而是现时局势混乱,而自己的位置又太微妙,小心使得万年船,决定先晾一晾。
早两天时,又是收到一封信,信中只有一个怀表,怀表残旧,顾章一眼就认得了。
是顾霆坤的表,当年顾章在国外读书时寄送给他,老头收到后,各种贬,说什么也想用,花里俏气的,看着就不舒服,可还不是一带就没摘下过,他爹总是跟几位媳妇学不会打麻将,就把口是心非学得青出于蓝胜于蓝。
现在怀表变成了遗物。
顾章端详着怀表,语气冰冷地道,“叫李洪涛过来了!”
不多时,李洪涛从训练场上赶来,这整天神神叨叨的主,在阳气冲天的军营中浸泡过,褪去一身花式糊弄,倒变得更加扎实,不仅是体格上,被封建迷信浸淫过的思想上也是。
李洪涛盯成斗鸡眼,向着阳光,看着那只怀表,嘴角惯性瞥瞥,“是从土里挖出来的,根据我当道士那些年的经历,多半是陪葬品,年头嘛,估计也不长,要是长了话,你看,那时针也会腐蚀掉了,唉,也不是什么古董,值不了几个钱,从哪挖来的亏本货呐”
顾章沉思,决定去会一会那个神秘的故人。
第 80 章
正午时分,阳光灿烂绚烈。
郊外,群山万壑,汽车也开不进。
一个中年人,不高,自称是顾霆坤当年的下属,一见到顾章泪眼婆娑,似是地下党找到了组织一样,黑重的眼袋被喜极而泣的表情牵得一抽一抽,他说自己叫刘佳杰,当年是顾霆坤身边一名普通的护卫兵,受过顾霆坤的恩惠,就在他们行刑后,冒死买通行刑狱警,将尸首安葬在着鸟不拉屎的地方。
顾章半信半疑地表示感激,他身后的李洪涛总算搞清了状况,原来那表是他爹的遗物。
李洪涛又带上了理迪,一中一洋的信徒用各自的方式拜祭祈祷后,等待太阳下山后,便开挖起几座连墓碑都没有,也不甚明显的墓。
挖开一个墓穴时,卷尸的草席腐烂,纵使顾章再小心翼翼,也不慎扯破,露出了手臂的骸骨,尸骸被泥土染得垢黑,骸骨上的衣裳腐朽破烂,顾章勉强看得出上面的花纹,是牡丹花,是他娘亲最爱的花,他娘说,富贵风流拔等伦,百花低首拜芳尘。
牡丹花开,福气自来。
一身牡丹衣裳裹尸荒野,顾章胸口梗得发痛,喉咙堵得发痛,眼睛也干涩得发痛,痛,除了满腔的痛,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挖着第二个墓穴时,两段干枯脱落头骨的发辫,发辫系着梅花状发饰,发饰光泽尽失,锈迹斑斑,但顾章记得是五妹的,五妹死时才十三岁,她从小就臭美得不得了了,老是偷她娘的胭脂水粉涂,悄悄打扮成新娘子的模样,对着顾章呵呵笑道,新娘美不美。可是她又不会用,常常抹得跟耍猴的小丑有得一拼,唉,走得这么丑,肯定哭到不行了吧。
第三穴,第四穴……顾章陆陆续续地徒手挖开,怕用铁梢开挖,会碰到他们,惊扰亡魂。
他的手指挖得血流,却是浑然不觉,最后一穴时,是顾霆坤。
胸前骸骨断了几根,大腿骨也断了,顾章整个人被摄了魂一样,呆滞得痴呆,李洪涛看他情绪不对,便叫他的卫兵将他拉扯走,继续和理迪洗骨,重新安放。
……
顾章将一灌而下,宝祥俯下身,与他平视,顾章突然一把搂紧他,不顾一切就铺天盖地吻了下来,手中酒杯摔得粉碎。
宝祥越是挣扎,顾章手下动作越是放肆,宝祥被他激怒了,张嘴咬在他颈侧,狠劲地咬着,顾章一声不吭,后来,口中腥甜滑落咽喉,才松开了口。
他看到他握住颈窝,血从指缝间流出,他的眼如黑夜般,深邃得看不清情绪。
宝祥拢好凌乱的衣服,一眼也不肯再看他,走了。
几天前,与世无争的林局长在他一手开垦的山头,坐着看云舒云卷,他不是很老,但心就龙钟老态了,以前一心一意不求大功,只求无错的官场中,忽然经历几番起落就厌倦了,加上看到局势乱七八糟的,就带着一身家财和妻妾儿女躲进了某个小村庄,日子虽然清苦,但一家人还是齐齐整整的,林局长是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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