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坚决不同意,王安康在新式教育的洗礼下,坚决反对。结果矛盾越演越烈,最终爆发,吵到了顾霆坤耳里。顾霆坤挑外甥媳妇就不像挑儿媳妇那样随便了,训斥了王安康几句,都被顶了回去,一张老脸挂不住,拿出了多年训下属的气势,果然顾家儿女都一买传承,扳不过老子,就逃。王安康一时冲动又走上了他哥的道路,但他没敢走得干脆,就悄悄地把行踪告诉顾章。顾章虽留学几年,但时间敌不过骨子里的血脉,对于同一宗族的表弟,还是很疼爱的。顾章留过洋对婚姻关系不像他家几个老古董,一直鼓励追求自由恋爱,反正表弟喜欢就好,达不到富裕的物质追求也没关系,精神满足就好了。
顾章在成西置了一间公寓,本想方便自己,恰逢小弟出逃,就把表弟安置在此,也约法三章,头一条就是不能在外过夜。
顾章照例去杨家找宝祥,结果发现他不在,以为又去了怡红院,每每想到宝祥想娶那□□,顾章就觉得心里挠着挠着,明知道只会是名义上的夫妻,可就是忍不住多想。顾章就沉思了,掩饰般地为自己的想法找借口,片刻思虑后,想到达尔文的进化论,就觉得宝祥太弱了,容易激起他内在的雄性保护欲。
“宝哥,最近见你一面也真有难度,张春茗那小狐狸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了,犯得着被老去吗。”顾章酸溜溜地说。
宝祥忙不迭的夹菜,嘴里塞得满满地道:“哪有时间去了,对了,最近我陪杨少爷去学堂读书了。”
“哎呀,你慢点,没人跟你抢,怎么饿鬼投胎似的。”
“太忙了,每天忙着背那些之乎者也,我不懂,光是认字都够呛了。”
“哈哈,还当上了猴子王了。”
“唉,别提他们了,个个猴子精转世似的,老抓弄我。”
顾章一下子紧张道:“怎么了,要不我去教训他们。”
宝祥失笑道:“大少爷,他们才几岁,你这张老脸下得了手?”
顾章夹了只大鸡腿,放在宝祥饭碗上道:“嘿,瞧你,会怼顾爷了。”
宝祥吃得太饱,顾章就把车放在饭馆那,陪着宝祥一路走回去。
“哎,大少爷,不用管我了,我自个散步回去就得了。”
“哦,这条路会经过怡红院,我是不是碍着了。”顾章溜溜道。
宝祥一下子卡壳,道:“你想哪去了,我就怕麻烦你嘛,你怎么老提张小姐?”
“你想哪去才对,想什么都提倒张小姐。”
宝祥竟无言以对,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就愣住脑袋走。
顾章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好笑,他抬眼看了看天,墨蓝的天色宣示着黑夜的到来,将暗未暗,容易让人产生时间的错觉,会以为再等等黎明就会到来。
顾章突然不想宝祥走了,鬼使神差地不顾宝祥嚷嚷着“明天先生要抽背!”径直把他拉到法租借内的权仙茶园,看了场卓别林的《流浪汉》。
宝祥第二次进影院,就镇定正常了。随着黑白默片的播放,他那点忧虑也被抛之脑后,笑得不亦乐乎。但顾大少爷看到影片中的夏尔洛百般讨好埃德娜,本以为自己迎得了埃德娜的芳心,但是埃德娜已经有恋人,夏尔洛便默默的离开了。他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不是一部喜剧,而是在欢闹的外衣下,一部悲情的片子。要求而求不得,一个小人物拼尽全力,却始终赢不了爱人的芳心,但却一直尽力满足她,即使知道她另有恋人,但为了她,亦可以转身离开,不妨碍她去追求幸福。爱得卑微而伟大。
不知不觉中他将自己带进了角色,看着身旁的宝祥,不禁将他拥进怀里。气息交错中,宝祥被突如其来的拥抱下了一跳,小幅度地挣扎着,低声在顾章耳边,道:“大少爷,你怎么了?”耳边的闻言细语刺激着顾章,顾章不想放手,只是把头深深埋在宝祥的颈窝,闷声闷气地说:“别动,就抱一会儿。”
夜色昏沉,细零的雪花飘飘洒洒,又是一月的月圆之夜,在深冬的夜里,月光显得冷清孤傲,一切仿似冻僵了,在阵阵的寒风中,僵硬地摇摆。
宝祥走在道路上,心情复杂,他隐隐约约地感到顾章仿佛有心事了,其程度快变成心结了,他想开口问问,但又不知如何问起,想着如何才做到善解人意地开解,但又毫无头绪。
一路无话。
第十六章
第二天,顾章心里痒痒啊的,就一早驱车去了师孰。
斑蝥的围墙传来朗朗书声,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顾章会心一笑,跟看门的小厮打了个招呼,推门进去。他走过一间间课室,终于看到宝祥在一群小孩中突兀的身影。他端端正正地坐着,手里捧着本书,摇头晃脑地诵读,书桌上规规矩矩地摆放着笔墨宣纸。顾章看得入迷,径自进去坐到了宝祥身旁。宝祥下了一跳,下意识抬头四处张望,发现先生不在,就低声耳语道:“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五妹也在这读书,刚好看到你,就来看看。”顾章为不显牵强,随口道。
“你快走吧,先生要回来了。”
“等会儿,学得怎样啦……”
先生正是王安康朝朝暮暮的林恒宇,因为被二姨上门闹了几下,他在原学校待不下去了,就转去了教小学,颇有大才小用之意,但林恒宇本着有教无类的宗旨,倒是随遇而安。他年纪比顾章年长些许,但一身长袍,书卷气十足,在两年教育生涯中,不断应付顽皮捣蛋的学生,为人师表的深沉稳重气质,早已练造。他一进来看到宝祥和一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不断地交头接耳低声咕嘀。
他走到他俩旁,宝祥冷不丁瞥见先生,吓得赶紧拿起书,低下头,嘴巴一张一合的小声跟读。
林恒宇沉声道:“不得然扰乱课堂,你是谁?”
“我是他哥,小弟年少耽误功课,底子薄弱,怕他跟不上功课,就过来看看。”顾章道。
“自有先生授课,大可放心,没事就走吧。”
顾章看林恒宇也不像是严肃板脸的老古董,就厚着脸皮道:“先生,我自幼就被送去留洋,国学基础差,就想蹭节课,感受下博大精深的文学,可以吗?”
林恒宇沉思会,道:“可以是可以,但不可扰乱纪律。”
“谢谢,先生。”
第一节是习字课,宝祥摊开宣纸,用毫笔沾沾墨水,提笔练笔画,一笔一画练得恭恭敬敬,顾章无聊,也拿起毛笔随手在纸上,写写画画。顾章虽在外国学洋文,但一手毛笔字在顾霆坤提耳革面的教导下,尽得他爹的真传,一手柳体楷体字写得字正腔圆,慷慨有力。
宝祥宝祥宝祥宝祥……不知不觉中,顾章写成了宝贝吉祥宝贝吉祥宝贝吉祥……宝祥看到,他认得“宝”和“祥”可中间隔着的两字,不认得,他好奇地扭过脖子,低声问道:“哎,这两字什么意思呀。”
顾章闻言,回过神一看,看到自己的杰作,支吾道:“宝贝吉祥嘛。”
宝祥一听就乐了。
顾章疑惑道:“怎么?”
“以前在宫里,问安最多的就是‘贵妃吉祥’什么什么吉祥,哈,这里头有我名字。”
“……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宝祥没理他,抢过他笔下的宣纸,又在上面普盖一张,隐隐约约的对着笔迹描绘。尽管写得用心,但还是斜斜歪歪的。顾章靠过来,张开右手环过他的身子,握在他右手上,低低沉沉的嗓音道:“嗯,坐姿很好,注意执笔,笔杆要直,不能歪斜。不然毛笔的笔锋会不正,写起来会想拿刷子刷东西一样。还有,要注意‘指实掌虚’就是执笔时手指接触笔要实,手掌要虚,你看看你的手,手法错了。”顾章用左手扳开宝祥的手,再在宝祥的手与鼻之间,塞进一根手指,道:“就是这样子,才会使毛笔在手中捻、转、提、按,灵活园转,提按运用自如,初学写字,要腕肘悬起。手臂悬空,的确不容易,一开始简直不敢写,写起字来,笔画难看,时间稍长,手臂肌肉还会酸痛。这主要是缺乏这方面的练习,只要坚持练下去,有三个月就会逐渐适应,腕力能渐渐加强。习惯成自然,写字时就能够感到手腕、手臂轻松,下笔有力、运笔自如。”
顾章就环抱着宝祥,握着他的手,在宣纸上,笔墨一挥,宝贝吉祥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宝祥尝试描绘着,顾章的手始终虚扣地覆在宝祥手上,怀里的人软绵绵的,一侧头就看到线条柔和的侧脸,小巧但挺直的鼻子,嫣红的嘴巴,宝祥因为身体原因,嘴巴上连细细的绒毛都不多,再往下,衣领里露出了一截喉结不甚明显的项颈,顾章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几番,原先一本正经的正人君子心,开始骚动了,心猿意马,就连浓浓刺鼻的墨水味,都变成了催情的暧味,涌动、涌动,不可抑制的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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