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微笑着揉揉他的头发,温和包容地说:“不用勉强自己,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声音又低又柔,像不疾不徐的春风,“我们慢慢来。”
骆文承揉了揉被这违规般的声音弄得有点痒的耳朵,耳根有丝丝的发烫。
真是犯规啊,他觉得陆崇越来越会撩人了!那些肉麻露骨的话其实还好抵挡,但这种不带半点肉麻,听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话,却更能撩拨人心弦。
他现在其实每天早上醒来情绪都不会太好,对陆崇也是不爱搭理的,但一天下来,慢慢地话就多了,到晚上的时候基本都是泡在甜丝丝的糖水里的感觉,全是被这些小动作啊,小情话啊,溺乎乎的语气啊给撩的。
明明是靠着一个机器才维持跳动的心,却总能因为他这些表现而改变频率似的,那一紧一缩的悸动感,挺让人招架不住的。
他低头继续刷照片,每一张都是他。
他坐着看书的,他趴着发呆的,他眯眼晒太阳的,他吃饭的,他百无聊赖地托腮打哈欠的……
每一张都拍得很好,他拐了拐陆崇的手臂:“拍得都不错啊,专门练过的?”
陆崇含糊说:“还行。”
其实是那些拍得不好的都被他删了。
骆文承看上瘾了似的一直翻一直翻,把正事都撂在一边了,陆崇也不打扰他,自己琢磨那张纸。
不过琢磨了一路也没个头绪,回到陆宅他把图片发给精通这方面的心腹,一天一夜之后对方的回复是无法破解,并不是常规密码,恐怕是私人制定的,只有特定的人才看得懂的。
陆崇只能让“骆文承收买的人”把纸条捎给布鲁因·德朗,然后通过监控看他的反应。
这密码确实是刘力福和布鲁因·德朗之间的私人密码,只有他们懂得怎么破解,但因为过于复杂,布鲁因·德朗也着实花了点时间来解读,解读出来之后他就很生气。
刘力福是他的朋友,两人在对方留学时是一个宿舍的,关系好到不行,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系。事实上,他的那些实验对方也是参与了一些的,而对方干的某些缺德事,也是通过他在国外这个便利来做的。
因为各自拿捏着对方的把柄,又有利益上的纠葛,他们关系当然好了。
布鲁因·德朗觉得自己这次这么容易被抓,身边肯定出现了内鬼,他不敢联系别人,只能联系刘力福这个私人朋友,再让他去通知他背后组织的某个可靠的人。以他的价值,他相信那个组织、他的老板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他,这时候应该满世界在找他了,只要知道他的所在,一定会很快来救他的。
明明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那个老东西竟然趁火打劫,竟然要他把骆文承的控制权让给他才愿意帮忙。
第75章
今年上半年, 刘力福出国过一趟, 与布鲁因·德朗见了一面, 当时后者洋洋得意地对前者炫耀了他最新的项目,他没说出骆文承的名字,但海宁人、背景大之类的模糊信息有提到过, 加上这次找上刘力福的是骆文承, 他这个人精自己结合各种信息一判断,自然就串起了一切。
他知道骆文承是被药物和催眠双重洗脑, 并且心脏里被埋入了一个什么东西, 控制器在布鲁因·德朗手中, 只要按下按钮, 骆文承就会死。
他现在就是要得到那个控制器。
他那位老朋友很看重骆文承这个实验体,预备观察至少三年时间, 根本不舍得让他现在就死, 只要他控制住骆文承的生死,相信布鲁因·德朗会愿意让他的试验体在被观察的过程中,替自己额外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
这就是刘力福所谓的控制权,并不是说,他要让骆文承认自己为主人, 那样太麻烦, 而且他那位老朋友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布鲁因·德朗要找到那位联系人并不在北京, 刘力福与那人曾经接触过,他去联系的话,最多就是再出一趟公差, 花点时间,但这不代表只能自己出联系,万一布鲁因·德朗一冲动直接让骆文承跑过去,最后一样能达到目的,但那样一来,这颗可爱的小棋子恐怕就会废掉了。布鲁因·德朗这个项目,也会提前暴露在他老板面前。
所以基于这种种,刘力福很自信老朋友会答应他这小小的要求。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布鲁因·德朗虽然万分不满,但依然在让骆文承送去回复的纸条里,用密文写出了那个控制器放置的地方。
是国外他某个私宅里,谁也不知道那房子是他的,进门密码也给了。
刘力福立即安排人去取。
他也是个很谨慎的人,知道布鲁因·德朗正被调查,安排的人是和自己表面上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但谁让陆崇早就死死盯上他了呢。
前脚那人才把东西拿出来,后脚就被劫了。
其实陆崇并不知道刘力福这么煞费苦心从布鲁因·德朗那趁火打劫来的东西是什么,毕竟谁能想到刘力福竟然把主意打到骆文承身上,但冥冥中就是有这么一种直觉,告诉他那个东西很重要,于是他就直接抢了。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这东西是骆文承的命。
“不是,我们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费尽心机想要找的东西,就这么到手了?”骆文承是在东西到手之后才被通知到的,他看着眼前小盒子躺着的不起眼的,就跟个空调遥控器似的黑色东西,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陆崇小心翼翼地不敢碰这个东西,这东西上面只有一个红色按钮,这是一个终止键,一按下去就是什么都完了。
“应该是这个没错了,我让那位李院长辨认过,在那阿哥医院的地下室,布鲁因·德朗手中是出现过这个东西。”
“只有这一个?”
“不知道,在海宁他是只拿出过这一个。”
骆文承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抬头看着陆崇,有些茫然地问:“所以,一切都结束了是吗?”
陆崇伸手抱住了他:“我会查清楚他离开海宁之后的所有行程,所有接触过的人,弄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做第二第三个的机会。”
骆文承失笑:“中间好几个月呢,能查得清?”
“能的!布鲁因·德朗精通医学可不精通电学,他要么需要自己摆弄很久,要么就要请别人替他完成这么个小东西,不可能毫无痕迹留下。”陆崇很肯定地说,他声音很稳定,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嘶哑,那是极力伪装出来的冷静。
这些日子,只要一想到骆文承的生命被别人操控在手中,随时可能发生意外,他的心就像被刀剐,被沸水烫,每分每刻都在煎熬,而现在,他终于可以放下半颗心了。
骆文承不说话了,他的笑其实也是强装出来的,命是他的,没有人比他体会更深。从最初的不惜命单纯厌恶被控制,到渐渐的舍不得死,因为舍不得离开身边这个人,他又何尝有过一刻安宁?
他其实不怕朝不保夕,也无所谓隐忍负重,但看着这个人制定计划,更改计划,步步为营,又是怕行差踏错,又是怕这个过程中他受到伤害,又是要顾虑他的心情,表面看似冷静自信,其实他知道他内心的不安和压力有多大,所以即便是情绪最坏的时候,他也极力配合,不轻言放弃。
如果没有陆崇,如果不是顾及陆崇,其实他无数次都想和那个布鲁因·德朗同归于尽了。
“谢谢你,陆崇。”骆文承说。
“是我该谢谢你,你知道我有多怕吗?”陆崇苦笑一声,“我多怕一个眨眼一个转身,或者一觉睡醒,你就不在了……”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然而还不能表现出那样的情绪,他只能若无其事,只能不动声色,只能装作一切尽在掌握,只能按捺下一切去冷静思考。
他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念头就是,一旦骆文承有个万一,这一次他会立即追随而去。
“谢谢你,文承,谢谢你活了下来。”
……
陆崇还要调查布鲁因·德朗,也没打算放走布鲁因·德朗,但他并不打算独自承受对方背后的势力的压力。
他身后那个势力或者说组织,有kb组织的渗透,加上那些药物研发,尤其是这次以华国人为目标的寄生虫项目,这其实是已经上升到国家层面了,陆崇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能独自扛得起这样的大事。
所以在放刘力福去联系那位组织联系人之后,他就把这件事透给相关部门了,一个公职人员,接触有着kb组织背景的人物,这足以引起重视。
刘力福这人手里头本身就不干净,布鲁因·德朗早年某些研究他都有直接参与,根本经不住查,陆崇再抛出点线索,刘力福很快就被查了个底朝天,由他牵连出布鲁因·德朗,由布鲁因·德朗和那位联系人牵连出后头整个组织。
华国直接派出了部队,和国际反恐组织联手,声势浩大。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陆崇的所作所为就很不起眼了,知情人甚至都把布鲁因·德朗的失踪记在华国头上,认为这是华国酝酿后面那些大动作的准备阶段和调查阶段。
“把锅给国家背,你可真行。”骆文承了解整件事后,对陆崇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