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人凭空出现凭空消失,现在的骆文承能做到让他几乎起死回生,都是一样的神秘,难以用常理解释,加上之前他想到的那些重合点和线索,陆崇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但如果是同一人,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出现,出现了之后为什么从来没提过以前的事,他是忘了吗?为什么会忘记?年龄上也对不上,整整差了十岁,是不是像他猜测的那样……
不,只要他是,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是!
陆崇越想心情越激动,周一山还没把人带来,但他等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他心情急迫忐忑,一面又抑制不住地从眼角眉梢焕发出愉悦的神采,脚步简直带风的,往日的沉稳隐忍在此刻打了好几个折扣。
王医生连忙跟上:“先生你现在出去不太好吧,外面那么多人。”你老这样出去跟诈尸有什么区别?
陆崇突然停住:“帽子。”
“什么?”
陆崇折回去拿帽子,光头太丑了。
王医生差点绝倒,现在是计较仪表的时候吗?
好吧,毕竟是死里逃生之后急着见心上人,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他被陆崇那急切而又轻快的步伐感染得也心情荡漾起来,啊呀,年轻真好啊!活着真好啊!谈恋爱真好啊!
先生活了过来,他也跟跟着一起活了过来似的,整片天都亮了。
但陆崇正要开电子大门,忽然却停了下来。
重症监护室大门外守着一排人,面无表情地拦着外面情绪激动的人,那些人简直快要气炸,快要发疯了。
“周十三他们发什么疯,昨天开始就把医生护士都赶了出来,谁都不让进去,现在都不知道先生怎么样了。”
“从他们的举动看来,我怀疑这件事根本就是他们自导自演。”
“是不是自导自演不知道,但不让我们进去,却来来回回叫那个小白脸进去,要是没问题老子把头割下来!”
“难道是为了立遗嘱的?你看周十三那几个那巴结劲。”
“问题他又不是女人,要是女人,哄得先生留下个一子半女或者结了婚还有文章可做,一个男的……”
“男的怎么了?只要先生愿意把好东西留给他,就算他是人妖都没问题!别忘了先生这么多年从没踏出北京半步,突然来到这海宁一呆就是一整年,就是为了那个小白脸。”
“靠,咱们跟着出生入死的,结果还比不上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玩意儿?”
“别急,我的人快到了,他们休想再一手遮天下去,到时候我第一个要那小白脸吃不了兜着走!”
以上是一些年轻气盛的人的吵吵嚷嚷,此外还有几个老的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周十三是又去找那个小白脸了?”
“别一口一个小白脸的,老九对那人看得重着呢。”
“再看重也不过是个消遣的,竟然单陪着出去玩,现在好了,出事了。”
“听说是因为让老九亲自给他开车,不然以老九的警惕性,就算身边没人跟着也没那么容易出事。”
“听说还把自己家里给整垮了,不忠不孝的东西,老九真是糊涂,什么货色都捧在手里。”
“昨天和凌宿打的那个狠劲那个眼神你们注意到没,那就是个狼崽子!”
“要是真被他拿到什么遗嘱,陆家还不是一场腥风血雨?这次无论怎么样,这个祸害一定要解决掉,周十三那几个也得治一治。”
“再等等,等我们的人到了再说,到时候直接把老九接回北京,是死是活都要在老宅里,放在海宁怎么回事,我们还要分这么多人跑过来,两头不能兼顾。”
外头一共二三十人,除了一小半还稳得住的人,其余人都加入了各种“逆袭计划”的制定中。
因为昨天周一山他们把医生护士都弄出来,还不肯让他们任何人进去,有人实在忍不住,怀疑陆崇已经死在里面了,就硬闯过,闯着闯着吵着吵着,一个个也都不是好脾气的人,就你也拔枪我也拔刀的,场面弄得非常难看。
虽然事后证明陆崇还好好地活着,但大家心里都有了疙瘩,对周一山他们是一丝一毫的信任都没了,偏偏后者还强行搜走了他们身上的武器,拉了一对人过来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
周一山他们是知道只需要等一天到三天,那时候陆崇已经开始恢复,他们看到希望,自然不惧采取极端的手段,但这些人不知道啊,一个个窝火得不行。
就在这样憋屈着急的心情中等了一天,周一山终于出来了,居然还是找那个骆文承过来,他们心中的不满自然就爆发了,作为导火索的骆文承自然就成了火力集中点。
要说他们有什么坏心,似乎也不算,除了个别的,大多数人反而是出于忠心,顶多是再夹带些私心,但怀就坏在这些话停在陆崇耳中,实在是刺耳又扎心,结结实实地触到了逆鳞。
咔哒一声,电子大门突然开了,众人停止交谈望过去,然后有一个算一个都睁大了眼睛,因为他们来到这里等在这里的原因,他们以为应该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此时正站在门里,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
他们虽然一个个口中都不提,但心中其实都对陆崇的情况有数,不然不至于一个个情绪如此焦躁。结果他们以为不行了的这个人,突然好端端地出现在眼前,虽然罕见地戴着顶帽子,但绝对是真人无疑,那气色,那眼神,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们还来不及体会震惊、惊喜、高兴等诸多情绪,就后心一寒,被陆崇目光扫过的人,一个个僵在原地。
陆崇慢慢走出来,扫视过这些人:“你们,很好啊。”
他说得很缓慢,但这缓慢中简直像裹挟着无数把小刀子,要把人的皮肉一刀一刀割下来似的,充满了一种令人胆寒的森冷味道。
“先、先生……”有人忍不住开口。
陆崇冰冷地看着他们,他现在没空跟他们费工夫:“你们不是想进去吗?进去吧。”
王医生连忙往旁边一让,把重症监护室大门让出来,大门敞开着,仿佛里面是一个监牢。
有人还想说话,陆崇一个眼神剐过去,那人缩缩脖子,默默地挨着墙蹭进了大门。刚才叫得最凶要谁好看的人,现在蔫得跟鹌鹑一样。
这时周一山跑上来了:“先生你出来了?”
“文承呢?”陆崇立即转移注意力。
“先生,那个,人找不到了。”
陆崇脸色一变:“什么叫找不到了?在哪里找不到的?”
“就在医院门口。”周一山把一个手机递过来,“这是在医院门口的草坪里找到的,这段视频你看看。”
陆崇走到一边,把视频打开,骆文承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他是坐在车里自己举着手机录下来的,阳光很好,他的表情云淡风轻,语气也随意平淡:“陆崇,你看到这则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我有别的事情要做,你不要找我,我也不会再回来,你就好好地等你要等的那个人。对了,不要责怪周前,是我故意支开他的,就这样。”
二十秒不到的视频到此结束,陆崇呆了呆才理解过来这里面表达的意思。
他走了?他怎么可以走?!
“视频是一个小时之前录的,他一定没有走远,快去找!”如果说刚才他是愤怒,现在只剩下恐慌和焦急了。
他立即迈进电梯,对那些想要跟上来的人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准离开!”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放这些对骆文承充满敌意的人出去?
周一山顾不得幸灾乐祸,一边下楼一边说:“他没有进医院,医院周围都找遍了,找不到,不过他是开车离开的,躲不开路上的监控,应该还是好找的。”
然而他们走出电梯没多久就得到消息,骆文承半路弃车了,车子已经找到,但没有看到人。
陆崇立即赶到停车的地方,那地方离医院只有一公里,问周边的人,确实在四十多分钟前看到一个长相出色的青年从车上下来,他们还奇怪这么好的车子怎么半天没回来开走呢。
“他往哪边去了?”陆崇问。
“好像是东边吧?”有人不确定地说。
“是往东边,在路口右拐了,当时我正要去给孙子买糖,和那小伙子一道走了一路,印象特别深,回头还跟我老伴嘀咕说,看起来挺不错一小伙子,怎么鬼鬼祟祟的。”一个老头就说了。
“什么鬼鬼祟祟?”
“就是好像在偷跟着什么人,一直盯着前面不知道谁。”
陆崇脑海中一凛,一面派人拿下周边几个店铺的监控视频,一面派人沿着所说的那条道路一路追访。
这时候车子开过来一路上的监控也拿到了,所有视频一结合,可以确定骆文承确实是在跟踪一个人,一个穿着普通西装,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白领,长相也十分普通的三十来岁的男人。
“查,这个人是谁。”
这边附近并没有大马路,监控摄像头十分有限,陆崇便将能调动的人手散出去,几乎附近所有街道都是找人的人,人海战术还是十分有效的,两个小时之后他就找到了那个地下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