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关白听见那个名字,稍微好奇了一下,Abe来源于亚伯拉罕,在中国应该没人会取宗教感这么强的英文名。不过对方是陆应如的人,他没有多问。
陆应如挂了电话,Abe很快便说:“陆总,已经发送了。”
陆应如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绷得有如钢板的背脊慢慢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说:“放一下早秋小时候参加比赛的视频。”
陆早秋在成长期间参加过不止一次重大比赛,每次比赛又有一系列赛程,Abe问:“陆总,请问是哪一次比赛的视频?”
陆应如说:“帕格尼尼,决赛。”其实不是什么小时候,那时候陆早秋已经念中学了,只是对陆应如来说,除了现在以外的过去,都可以算作陆早秋的小时候。
Abe在用于视频会议的显示屏上播放出比赛视频,便站到一边,陪陆应如看。
屏幕上的东方少年琴技精湛,表情也毫不逊色,任谁看了都会被吸引,并非后来的样子,确实,如机器一般演奏的人就算有再高明的技法也不可能进入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的决赛。陆应如记得,那是陆早秋非常罕见的一个时期,快乐得像最初他们的母亲还不曾离开的时候,那个时期来得突然,也非常短暂,从那个时期结束之后,陆早秋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抑郁,不停地吃药,在严重的副作用下不断胃痉挛、呕吐,变得更加消瘦,同时像机器一样不分昼夜地拉小提琴,在遇见钟关白前都几乎再没有过笑容。
“Abe,找一下早秋最近的演奏视频。”等比赛视频放完了,陆应如又说。
第一秘书发挥了专业的搜索能力,立即给出了本年度所有公开演出视频与一系列偷拍视频以供挑选。
陆应如说:“都放一遍。”
当她看到不知道是谁偷拍的钟关白与陆早秋近日在学院里合奏的视频时,渐渐露出一个显得比平时柔软得多的笑容:“年后休个假吧。”
陆应如难得这样放松,Abe已经觉得有些稀奇,不过毕竟是第一秘书,这样的稀奇还是可以掩饰的,而且自陆早秋康复后,陆应如看起来也比之前要平易近人些,可是听到“休假”二字,第一秘书先生差点没有控制住面部表情,因为别说在他的任期内,哪怕是他和上任那位也被陆应如叫做“Abe”的秘书交接时,就被告知陆总从不休假,陆总聘用多位秘书的原因之一就是确保秘书们合法休假的同时她仍然可以工作。
“陆总,您要休假?”Abe确认道。
“有什么问题么?”陆应如微微抬眼,反问道。
“没有。”Abe迅速将陆总年后要休假一事记录下来。他记录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陆应如上一次的话,陆应如应该是不喜欢她的工作的,可是不知为何却从不休假,而且总能将工作做到无可摘指。
“有问题就问。”陆应如看了一眼Abe。
Abe低下头:“不算工作上的问题。”
陆应如站起来,说:“今晚我住在这里,不用送我回去。”她惯于工作到深夜,多处办公室设计之初就都备了套间,所需物品一应俱全,“你现在下班了。”
Abe斟酌了半天语句,还是觉得不该问,于是便低声说:“陆总,那我先走了。”
陆应如微微颔首,没有再说话。
与此同时,回到酒店的钟关白点开了那封邮件。
附件大得吓人,比他在网上搜到过的结果都要详细得多,他抱着手机躺在床上,打算先粗略浏览一遍这位陆先生的生平。
当划到某一页的某一行字时,钟关白突然坐了起来。
Chapter 62 【《The Crisis》- Ennio Morricone】
这座方型的建筑落在中央公园的内部,四周被如同护城河般的树海包围着。若从城市顶空向下俯瞰,树海的一侧有练太极剑的老人、带着孩子散步的夫妻、写生的艺术生,还有各色男女聚集的相亲角;而树海的另一侧全然是寂静的。
此时树海外围的某张长椅上坐着一个正在沉静地阅读报纸、身上似乎带着古典时期贵族气息的男人。
男人的头发梳在脑后,有两缕微卷的垂在额头边,穿一套订做的西装,羊毛大衣松松地搭在肩上,粗粗一眼扫过去,全身上下不过极简的黑白两色,只有一根别在白衬衣两边领子上的领针是通体金色的。领针下方垂着两缕细链,下方那缕上坠着一朵骚包得刚刚好的浅蓝色五瓣花,如果走得足够近,便能看见那朵花中央镌了两个大写字母:LU。
“咳咳咳——”钟关白看了一眼手表,毫无气质可言地把报纸一扔,赶紧裹上大衣,“姑娘,您这人物速写也太久了,大冬天的冻死我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剩下的您就自行发挥想象力吧。”最后还回头朝人家眨了眨眼,“记得胸肌可以再大一点。”
钟关白理了理领口,大步朝那片树海走去。
他自然不是来给人家做模特的,只是来之前考虑了路上各种可能的突发情况,所以预留了足够的时间,没想到一切非常顺利,连红灯都没有碰到一个。提早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钟先生先是在中央公园指导一群小朋友玩了两把飞盘,又抱着助人为乐的心情供一位大学生画了一幅(准确地说是大半幅)人物速写,这才将多余的时间与即将见爱人家长的紧张情绪一并消磨掉。
当钟关白走到那片树海内外侧的交界处时,便感觉到了不同,比起他来时的那片喧嚣尘世,前方的世界安静得像是假的。
安静,本身就是一种门槛,尤其是在这种地方。这种刻意的人造完美让钟关白踏进的第一步就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先生,请出示您的会员卡。”门童微笑道。
其实这地方并不需要什么会员卡,记得每一位会员的脸是门童最基本的要求,这是“请勿入内”的同义句,因为钟关白的脸不在他的记忆范围内。
钟关白不算远离这类地方太久,很明白怎么回事:“陆怀川先生约我在这里见面,我姓钟。”
门童的微笑不变:“抱歉,我们没有收到陆先生的通知。”
钟关白一听就知道陆早秋的父亲在暗示,他们之间的门第差距足以让见面都成为一道无法跨过的坎,哪怕他们此时在地理位置上相距可能根本不到五百米。
“我打个电话。”钟关白说。
门童微笑不说话。
钟关白料想现在报陆应如或陆早秋的名字肯定没用,他也没有打电话给陆怀川,而是直接打给了贺玉楼。
贺玉楼接了电话便问是不是找温月安,他们正在画杯子,“月安嫌我画的月亮不够大,说要我再画一只”,钟关白隔着电话都能听出贺玉楼的心情有多好,也跟着高兴起来,贺玉楼开了免提,钟关白忙问这几天温月安身体好不好,听了温月安的一个“好”字他便放心地开始吹嘘自己最近练琴有多刻苦作曲有多认真,温月安才夸了一句,他就翘着尾巴说自己现在特别想喝某个会所的茶,“那里的茶最像老师从前给我泡的,别家的茶没有这个味道”,最后委屈地告状:可是门童偏不放他进去。
温月安是看着钟关白长大的,一听就知道那话里十分至少有七分是鬼扯,可是钟关白电话都打到他这里来了,想来必有缘由,他也不多问,只看向贺玉楼。
贺玉楼故意不咸不淡地对电话那头的钟关白说:“想喝月安泡的茶,自己过来就是。”
说完挂了电话,贺玉楼瞧见温月安拿着笔像是要瞪他,便笑着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样子:“我马上叫人去办。”
钟关白被贺玉楼最后一句话噎了半天,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秦昭试试,没想到只一会儿就有个姓平的经理出来接他,递了名片,说是贺先生的人。
平徽远领着钟关白往里走,边走边笑着说:“久闻钟先生大名,没想到钟先生与贺先生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什么关系?”钟关白问道,他走进楼内觉得温度很高,便脱了大衣和西服外套,剩下一件衬衣与一件马甲。
平徽远想到那句不太符合贺玉楼一贯语气的“家里有位小朋友被关在外面了,来我这里闹”:“咳,很好的关系。钟先生具体是要去哪里?喝茶的话,我带钟先生去个安静的茶室。”
“是这样的,陆怀川先生约我见面,应该就在——”钟关白突然看见远方略高处设计感很强的曲折回廊上出现了一个穿对襟白衣的男人和几个穿制服的保镖,“在那里。”
同时,对方也看到了他。
跟资料上的照片几乎长得一样,是陆怀川,而且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大约是因为照片并显不出他身姿高大挺拔,陆早秋的好相貌大概有一半自他而来。但是资料上没有说,陆怀川看人的时候,眼睛是半抬的,好像有种过分的轻忽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
平徽远说:“那我现在送钟先生上去。”
等他们与陆怀川隔了几步远时,平徽远便停下来,先不卑不亢地喊了声“陆先生”,然后对钟关白说:“钟先生,贺先生说了务必送您回去,您走之前记得打名片上的电话,否则我不好向贺先生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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