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绝心只身前来,面有放荡不羁的笑意,手中折扇亦有节奏的拍打。请帖还在手上,未曾送出,便被姑娘引到某个位置上,一壶美酒送到,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道:“公子好生幸运,咱们的掌家儿要出来了呢!”
“掌家儿?”沈绝心来不及问,姑娘已经走掉,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嘿,倒是挺有意思的!她偏头自觉好笑,还从没见过谁家的姑娘这么不愿意在客人身边儿多留的,连讨喜的银子都不想要了吗?还是,人家压根儿就不屑那几锭银子呢?
好酒刚刚斟满在杯,大堂内的哄闹声顿时消失。沈绝心抬头,却见一女子缓缓从楼上走下来。那女子生的着实美艳,媚眼如丝,妖娆动人。她穿着一身耀眼的大红,丝裙的领口开的极低,轻易便能瞧见内里春光。纤腰微扭,浅步轻抬,女子唇含艳脂,只轻轻勾笑,便引得堂内众人屏住呼吸,不敢轻易眨眼,生怕错过分毫美景。
如此风姿绰约的华裳女子,是多少男子梦中的奢求?豪商不懂吟诗作对,却有风流的秀才公子摇头晃脑的吟起‘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故人诗句。世间不论男女,没有谁能抵得住美的诱惑,如此让人心弛神荡的女子,纵是如沈绝心这般做男子装扮的女子,亦为之沉醉。
“甚美。”沈绝心唇瓣微动,半眯着眼睛凝视着几乎醉了众位宾客的美人儿,再仔细瞧看,方知是那日得见半面的娇媚女子。原来,她便是这红袖坊的掌家儿?沈绝心唇角噙笑,竟好巧不巧的撞上了美人儿的目光。四目相对,美人儿先是微愣,而后竟似明了什么一般,笑容更甚,更是对着她这边儿,道:“红袖坊今日开业,能得诸位宾客赏脸光临,实乃幸事。奴家自京城而来,对苏州城了解不多,久闻苏州乃风情之地,便一直把心中疑问带到此地,还请诸位为奴家解惑一二。”
这般漂亮的女子会有什么疑问呢?闻言,众人开始骚动,他们纷纷表示自个儿饱读诗书,任何疑问都可解答。“是吗?有诸位宾客此番言定,奴家实在开心。”美人儿又往下走了几步,道:“未免奴家小气,若解得奴家疑问者,自有幸得咱们的头姐儿相陪,且今夜的所有消费全部免除。如何?”得众人纷纷点头赞成,美人儿笑容不减,又道:“读书人谈风花雪月,乃诗中美景,又以华丽词藻为佳;其他人论风花雪月,则为情为爱。但不知,诸位眼中,我这红袖坊内的风花雪月,又有何指呢?”
红袖坊内的风花雪月?多简单的问题,不少聪明人大笑,青楼之内,不谈情亦不说爱,有的不过是男女交易,如此想来,风花雪月...自然是花天酒地,男欢女爱!不约而同的答案纷纷响起,不少人换汤不换药的说着心中答案。听的无趣,沈绝心失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致,喊过不远处的坊内的姑娘,在她跟前耳语些什么。
待那姑娘去到美人儿跟前说上几句并递上那张始终拿在手上的请帖,沈绝心已经慢悠悠的行至红袖坊的门口。“风,花,雪,月?”美人儿突然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复而朝沈绝心喊道:“门口的那位客官,不知是那家的公子?又姓甚名谁?”
“我?”沈绝心回头,心有玩笑之意,遂道:“在下姓相,单名一个公字。”
美人儿一时没有戒备,倒真的唤了出来“相公?”
闻言,沈绝心大笑,道:“哎!我的好娘子!哈哈哈,时候不早了,相公我可得回去歇息了,娘子告辞!哈哈哈哈!”好大的一个笑话,众人哄笑的当儿,美人儿的双眸亦是眯起。她打开手中请帖,唇角浮起一丝不可察的笑意,“原来是沈家的公子,真是幸会!”
作者有话要说:嗯,如果你们听过风花雪月,就知道下面那个段子的想法从哪里来。
已更,匿了。
☆、第三十九章 合作
“沈少爷,近来沈老爷与几位颇有名望的商者成立了苏州商会,意在统一咱们苏州各类生意的价格。商会本身存在与否,咱们这些小商小户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要咱们跟着统一价格,岂不等于让咱们自个儿关门大吉吗?各家商户进货渠道各有不同,价格亦有所差,要价格一致,赚多少,赔又得是多少呀!”酒楼的包间之内,几个不算熟识的员外愁容满面,一桌的佳肴未曾动过,连斟满的美酒亦没有人举杯。他们纷纷把目光聚在沈绝心的身上,仿佛这会儿,她便是可以拯救他们生意的那尊大佛。
“成立商会?为何我不曾听说呢?”沈绝心面上故作惊讶,内里却是一阵笑意。商会之事早在几日前便听爹提起,那时她想过有此弊端,却不提出。大商家有大商家的财路,小商户亦有小商户的生存之道。爹的想法没错,错就错在他看不起那些中小商家的生意,假以时日,只得两败俱伤。
“是啊,苏州商会。怎么?难道沈少爷没有听你爹提过吗?”有人惊诧,到底是一家子,沈老爷有什么动作,做儿子的岂会不知?虽然街市传闻沈家少爷持财败家,多好女色,但毕竟是沈老爷唯一的子嗣,他日定得掌管沈家的生意。他们这些小商户得不到沈老爷的待见,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请沈家少爷出来为他们疏通一番,也好借着她的嘴,替他们在沈老爷面前言说一番。
闻言,沈绝心更是装作毫不知情,她自知他们此番请她的目的,遂道:“实不相瞒,近来杂事颇多。加之要经管爹交予的铺子,并无闲暇和他碰面。至于你们所说商会之事,若能共同经营生意,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哎呀!好事,好事也是属于那些大商大户的啊!咱们这些小户本就勉强过活,而今出了这统一价格之事,价高了,没人买;价低了,却是要做赔本生意的呀!沈少爷,咱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今日大伙儿请你过来,就是想请你跟沈老爷讲讲请,顾及一下咱们这些小户,留咱们一口活路呀!”
“唉!此事,实在有些为难。”沈绝心思量片刻,看着一双双尽是恳求的眼睛,不禁暗笑。小户小户,既是做不成大户,自然是他们的心思太少。良心生意固然是好,可惜终究是大鱼嘴里的食饵,早晚被吞。“诸位的苦楚我自然明白,但也请你们为我考虑,我终究是个晚辈,爹决定的事情,又岂会因着我的情面改变?”沈绝心用指盖戳着扇尾,道:“不过,我倒是有些话,不知诸位愿听与否?”
“什么话?”
“沈少爷请讲。”
“请讲请讲。”
“大商户有大商户的发财之道,咱们小户亦有小户的生存之法。百姓买东西并非只看价格,难道商品的好坏他们不看吗?诸位稍安勿躁,不如继续按部就班,该是什么生意就做什么生意。商会所说的价格统一非一时以成,如诸位所言,进货渠道不同,价格亦有差距,轻易让他们统一价格,又有几人愿意?说白了,苏州商会,不过是个空摆设罢了。与其为此事发愁,不如商量着如何把家业做大。”沈绝心笑道,目光停留在对面一位穿着朴实衣衫的模样宽厚的半百男子身上,见他注意到自个儿的目光,也不闪躲,稍稍颔首,算是有幸识之。
把家业做大?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能轻易做大生意,谁会跑到这边求一个只顾玩乐的晚辈?说到底,沈家少爷还是向着自个儿那边的。沈家本就是苏州数一数二的豪商,就算沈绝心日日挥霍,家里的银两亦是散之不尽。想来,他们是找错人了!
“沈少爷说的有理,咱们实在是唐突了,告辞!”有耿直之人不愿多留,带着一股子无奈离开坐席。桌上的酒菜纹丝未动,原本请客之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去,没有谁吝啬满桌的好菜,亦没有谁打算放着生意不做在这里为不可能之事继续耗下去。
“凌员外。”沈绝心在最后一位离开之前叫住了他,她面怀恭敬,玩世不恭的笑意在此刻全部收敛,道:“日前听闻凌员外有意寻伙伴共同经营生意,不知凌员外寻到合适的人选没有?”
此话一出,凌员外不由得好生的将她打量一番。没错,他确实在找合适的生意伙伴,近来生意不好做,他想把两家茶铺全都兑出,用得来的银两重新经营粮铺生意。毕竟苏州城内鲜少有人懂茶,而米面则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多久都不会有过时淡旺季之说。如今得一介晚辈这般询问,凌员外不免多想:会不会是沈老爷有意与他合作呢?还是,他们有其他图谋?
似是猜到凌员外心中所想,沈绝心不禁扬起唇角,笑道:“凌员外莫要多想,我爹的生意自有我爹主张打理。绝心刚接触经商之道,遂想寻一位经验十足的前辈共同交流。合作之事纯属我个人意愿,若凌员外不嫌弃,绝心愿为凌员外分担大半愁苦,以免除你的忧心。”
“沈少爷,凌某不说假话,合作之人尚未寻到。但是沈少爷,你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凌某只是个筹谋小本生意的商家,实在不敢妄自与沈家比较。还请沈少爷...”话未说完,沈绝心折扇轻拍,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若说这世上,唯有没有胆量的人,却未有做不成做不大的生意。凌员外,沈绝心方才所言不过是当有的谦虚。话多说无益,沈绝心乃诚心和凌员外合作,与沈家并无半点干系。凌员外不妨考虑一番,若能成事,便是长成的大鱼,不再遭受欺凌。还有,也请凌员外想想,抛去钱财,沈绝心的身份终有一日得以用处。如此合作之人,怕是凌员外打着灯笼都寻不着的。呵呵,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凌员外,绝心等你的消息!”她对合作之事自是胸有成竹,本想就此回府歇息,有因着满桌的酒菜未动不免浪费,遂唤来候在门外的沈词,道:“沈词,去把绾娘叫过来,想来她还未吃饭,这么一桌子菜,总得有人一块儿享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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