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粲听他说得有几分道理,“那你准备先剪除谁?”
皇帝道:“头一个就是甄家,你这些日子也没少收集甄家的证据吧。”
林粲叹道:“被人坑了还得累死累活的为人家卖命,我这是何苦来呢!”
皇帝说:“若不是看在你暗中查访的份上,你当我有多大的气量,能容眠花宿柳的胡混,究竟查到些什么,可有实据。”
林粲:“旁的事情我也没查,只查了甄家纵奴行凶这一项,他们为了几亩地就烧死了两家人,这件事周围的乡亲都知道,只是甄家势大求告无门,这两家里有一家有个出嫁的女儿,到是个敢出头的狠角色,她愿意出首告甄家给爹娘报仇,我已经派人偷偷的送她进京,不出十日便到,会有人领着她去都察院告御状。”
皇帝:“民告官可是要先滚钉板的,她一个妇道人家怕不怕?”
林粲:“要不怎么说得找个狠角色呢,等闲妇人听到钉板之事早吓瘫了,唯独这女子到也有股子狠劲,而且我也会替她安排的,断不会叫人整死她,你只须跟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通好气,就可以将甄家一举拿下了。”
皇帝笑道:“你这猴精!那甄家是百年公候,若真被一乡野妇人搬倒了,怕是羞也羞死了。”
林粲说:“枉他们行事谨慎,却不防家有恶奴,只纵奴行凶杀人灭口这一条,就足以抄家剥爵,只要抄了甄家,还怕拿不到他们罪证吗,这些年甄家究竟贪了多少,怕是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一查一个准,再有,甄家与理亲王私下来往,江南官员的孝敬都是通过甄家上呈给理亲王的,这来往的书信中又能牵出一堆人来,所以抄了甄家是大大的有用。”
皇帝到犹豫了,“这么一说到该缓一缓,怕是抄了甄家,理亲王就坐不住了,这样,你叫那个苦主晚几日再去都察院告状,状纸也先拿来叫朕瞧瞧,这事要做就做成铁案,不能叫甄家有一丝翻案的机会,也不能叫理亲王太早察觉,朕手里虽握有兵权,但也怕事起仓促叫百姓们遭了兵祸。”
林粲打着哈欠应了,他连日里骑马赶路,又说了这许多话,早困得不行,就要告辞回府。
皇帝说:“怎的还要回府,这东暖阁你又不是没住过。”
林粲说:“何苦叫太上皇瞪我!今儿个他是眼瞧着我来的,必然在宫门口安排了眼线,我若是不出去,他气狠了来搅闹一番,我总是住不踏实。”
皇帝说:“我瞧着父皇的意思应是容下你了,他刚刚也没说什么。”
林粲:“那是当着你的面不好说罢了,背地里指不定怎样呢。”
皇上也记得太上皇刚刚才说过赐死之类的狠话,也不敢强留林粲,只想着来日方长,又嘱咐了几句就放他出宫了。
104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第二天,皇帝便勉强上了朝,只在大殿上坐了半个时辰,就传了几位阁老去西暖阁里议政,虽然脸色依然不好,到是安了臣子的心。
林粲这几日都是白天在东暖阁里伺候皇上,赶在宫门落匙前出宫,不曾在宫里留宿,他这一规矩,皇上心里就起了猜忌,不知道林粲是因为太上皇不敢留宿,还是因为记恨皇后的事不愿留宿。林粲也不管他如何,执意不肯住下。
这一日,林粲才从宫里回府,就听得林载安小声禀报,贾府的琏二爷来府上拜访,似乎有要紧事情。林粲心里一惊,这贾琏在平安州任职,这会子回来怕是平安州那边要出事,急急的去外书房里见了,贾琏让林粲屏退了众人,开口就说:“理亲王到了平安州!”
林粲问:“何时到的,带了多少人马?”
贾琏大惊:“你怎地一点不惊,难不成你早知道他要去平安州?”
林粲冷哼道:“一个自作聪明的老小子而已,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贾琏接着他的鼻子骂道:“半年不见,你更加张狂了,那可是理亲王,我等小人在背地里谈论他都是罪过呢。”
林粲才不在意这些,只问:“你快说,他何时到的,你又是如何知晓,难不成,理亲王敢大摇大摆的进平安州。”
贾琏说:“到不曾招摇,我也是听同僚私下议论的,你给我的那些银子,到是有用,我在平安州这大半年里人缘可好了,”
林粲笑道:“我知道你在平安州没少做事,你报回来的消息我都瞧见了,至于那点银钱,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林粲广有家财,你花掉的那些不过九牛一毛而。”
贾琏道:“给你做事,真痛快!”
两人相视一笑,林粲算是认下了贾琏在平安州所有的开销。其实林粲心里也知道贾琏花掉的那些银两中必定有些花帐,但是水至清则无鱼,让人家给你卖命,你就得出得起命钱。
贾琏又说:“理亲王是四月初二进的平安州州府,当天晚上知府大人并几位知府同知连带通判大人并安抚使司大人便聚在一块,我本不知晓,只是当天晚上,我约了我的顶头上司安抚使司秦大人一同去喝花酒,秦大人早看中了平安州里的头牌小娘子,我把人拢好了要献给他,他却没来,我料着必有州府里有事,那个秦大人是爹死了都要娶小老婆的,断不会为了旁的事情失约,后来我又使了些手段才问出来,竟然是理亲王来了,”
林粲赞一声琏二哥好手段,又问:“理亲王是不是一直没出平安州。”
贾琏道:“又叫你说着了,你是不是还是别的探子。”
林粲却道:“我当你是兄弟,可没当你是探子,琏二哥可不要妄自菲薄!”
贾琏笑着摆摆手,“探子就探子,能为皇上效力,并不低贱。我这回算是体会到了先祖的爵位来之不易,想来我不过是刺探个消息,就整日介担惊害怕的,先祖父却是在战场上拿命拼杀死人堆里也滚过几遭,才为我等儿孙挣下了如今的富贵,着实不易,今后我要朝乾夕惕日日反省自身,再不做以往的纨绔行径了。”
林粲:“琏二哥肯发奋图强,又何愁没有好前程!”
贾琏:“若说起前程,我手里到真有些好东西,要拖林兄弟帮我换个前程。”
林粲问是什么,
贾琏拿出一个锦盒,手拍在上面说道:“这里面是平安州的城防图,有一个册记着四个城门的兵力武备,还有守将的姓名家世脾气兼性,另有一个武备库的库存实录,这个武备库可不是报给朝庭的那个,而是理亲王私藏的,掌握在安抚使司大人手中的那个,林兄弟瞧着这些东西够不够份量。”
林粲抚掌大笑,琏二哥真乃能人也!
第二日林粲就进宫将这些东西献给皇帝,皇帝也夸奖贾琏能干,又恐贾琏是私跑回来,惊动了理亲王一伙人。
林粲却道贾琏乖觉并非私跑回来,而是领了差事回京送冰敬,这也是朝庭的惯例,外省官员往京里送孝敬,一年两次,春天送的叫冰敬,秋天送的叫炭敬,这钱并不是送给朝庭的也不是送给皇帝的,而是送给六部的官员,都说京里有人好办事,外省的官大都巴望着京里的官,不求雪中送炭只求别落井下石,平日里结个善缘,犯了事大家高抬贵手留条后路,名字起的好听,春天送来银子叫冰敬,那意思是叫官员们夏天用冰使的银子,秋天送来的叫炭敬,自然就是冬天用炭使的。
有了这样的借口,自然不怕平安州那边起疑,皇帝叫林粲给贾琏安排一个京里的官,官职暂时只能升半级,等平安州那边事了,再另行赏赐。林粲领了旨,没几天就给贾琏安排了一个京营火器营的护军参领职务,叫贾琏不必再回平安州。
吏部的调令送到了贾府,这次连送公函的人也难免要恭喜贾琏几句,这才半年,从六品外省官员跳到了从五品的京官,贾琏这一跳可是跃过了别人大半辈子的辛苦,这位国公府的公子可是真有本事。贾府里自然也是一片喜庆,贾府见孙儿出息,自然高兴,命二太太给张罗一次戏酒,请亲戚们来热闹一回,也冲冲近日的晦气。
贾琏并凤姐又回到大房的小院子里住下,凤姐半年不见自己的儿子,抱着亲了又亲,见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就知大太太没有怠慢,逐对婆婆更加恭顺。
这一日大太太在上房里受了闲气,回到自家院子抱怨。
大太太说:“琏儿得了官怎么就不能庆贺一下,老太太都发了话,二太太却推三阻四的,今儿个说家道艰难,明儿个又说四月里没有好日子,依我看,她就是存心与我们大房做对,见不得我们好!”
大老爷冷哼道:“弟妹怕是心有不甘,因此瞧谁都不顺眼。”
贾琏问道:“老爷这话怎讲?”
大太太在一旁笑道:“你们才回来尚且不知,老太太给宝玉订了亲事,订的是金陵的甄家,二太太这些年的盘算落了空,她这会子心里正窝火呢。”
竟有此事,贾琏夫妻两个委实不知。
凤姐问道:“这事怎么瞒着,难不成还没做实。”
大太太说:“是了,老太太有心瞒着,只等甄家的更贴送到才叫说出去,到那个时候啊,生米就煮成熟饭了,旁人再想什么,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