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小侯爷千里迢迢赶来估计就是为了逼出小石头的杀手锏,附带着也想让林渊演示一下那刀法。因为林渊之前劫法场时出手太快,离方应看又很远,视力再好的人也是看不清的。
既然方应看如此诚心诚意地来领略小石头和林渊的绝招,那就让他面上微笑,心里滴血吧。
这是林渊自认为能给方小侯爷最好的见面礼了,虽然这其实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林渊这厢忙着表演一百八十度度高空转体等高难度动作,王小石这边也未曾闲着。
就算他想闲,也会有人不让他闲。
谁也没有料到,当何小河出手的时候,会有一个女子从她的背后闪出来。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个女子便如同鬼魅幽灵一般轻若无骨,紧紧地贴在何小河的背后几寸的距离,让人看不清她的身形面貌。
温柔忍不住银牙细咬,柳眉倒竖道:“雷媚!居然是你!”
这人自然就是雷媚。
她也就是当初在金风细雨楼剧变之日背叛白愁飞,给了他致命一击的女子。温柔便是因此记恨上她,可惜以她那微薄之力,实在是查不出对方的踪迹。
而在白愁飞之前,她还投靠过雷损和苏梦枕。
背叛雷损之后,她便投了苏梦枕,背叛苏梦枕之后,她便成了白愁飞的人,背叛白愁飞之后,她又在方应看麾下效力。
这实在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无论她投靠到何处,都没有停止过自己的背叛,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活得很好,比许多忠心耿耿的人都活得好。
她声名不显,权势不高,却让很多声名赫赫权势滔天的高手都死在自己的偷袭之下。
照这样看下去,王小石似乎便要成为另一个死在她手下的高手。
雷媚似是眸带艳色,媚骨天生,又是眉若燕尾,清绝英秀,只有看到林渊面容的那一刹那,那脉脉如泉的眼波才会染上几分清寒诡谲。
可这柔媚韵致之外,却是凛然剑气以吞吐乾坤之势震天撼地而来。
她手中无剑,但她的手便是剑。手中剑气便是她的绝技。
剑气万千皆汇于一点袭向王小石,如烈日骄阳,又似有火光冲天,即将穿破他的胸臆。
王小石在这时才拔刀。
雷媚几乎已经要看到王小石血溅当场了。
林渊却眸光平和地看着他们,眉宇之间仿佛覆上了几重苍茫淡漠之意,轻轻一转,便现出几分了然之色。
而当刀剑相击之时,雷媚却发现自己汇集于一点的剑气忽然凭空消失了。
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诡异的事?
雷媚忽然领悟到:她的剑气已被移走。
王小石一刀出手,便有几分严凛之意,雷媚身形飘忽之际,便从莲花池中取出一剑,袭向王小石。
清脆绝然的刀剑相击声音再度响起,如琴姬轻挑慢捻,又似玉珠翩然落地。
刀剑之势自此持平,而她终究还是架住了王小石绝杀的一刀。
但如今也还是功败垂成,雷媚只能迅速退走,把这大好舞台让给一旁看戏的方应看。
瞧方应看那闲适自得的模样,他的的确确像是在看戏,而且还是在看一场绝世好戏。
可是这世间看戏的人,又怎知自己不是被当成戏中之人让别人细细赏看呢?
而当方应看将手搭在剑柄的时候,林渊也已经掠了过来。
方应看趁着林渊躲避那几道血光,又朝着王小石身边的人发了几道血河神指,故此何小河、方恨少、梁阿牛早已自顾不暇,此时能最快动手,而且最适合动手的人也只有林渊了。
在王小石的惊呼之下,林渊身形一动,便向方应看掠去。
——既然你那么想看,那便不妨让你看个清楚明白吧。
方应看的眸间刚刚掠过一丝血色精芒之时,林渊的那把丑陋的黑刀已然出了鞘。
刀光清寒,生生逼出几分寂寞如雪的意境,恰如神佛一叹,鬼魅一笑,飘忽诡异之间快到了极处,便仿佛将所有的方向都通通封死,再不留一条生路。
出刀的人就更没有退路,面对这刀的人就更没有退路。
可是方应看却躲了过去。
这大概是林渊第一次失手,本该是极难堪的局面,但他面上却有笑意破冰而出。
因为方应看刚才根本没有办法拔剑,躲避那鬼神的一击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心力。而若他不闪不避,一心拔剑而起,怕是也躲不过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结局了。
任何一个聪明人,都是懂得爱命惜命的。
方应看就是这样一个聪明人。
而且,刀身虽未碰到方应看一丝一毫,刀中悍然之气却已然没入了他的胸臆,浸入了五脏六腑,涌入了丹田之中。
这样的情况,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活不过几个时辰。
可方应看毕竟是方应看,他不但能活,而且还会活得很好,恰如林渊一早所料一样。
只是他此刻该是心神震荡,气血翻涌,就算还想拔剑迎战,怕是非但不能全力应对,还有被剑中煞气反噬的危险。
一个不能拔剑的方应看,要比能拔剑的方应看让人舒坦许多了。
原著中血河一出,王小石就连刀剑都拔不出来。
若让他有机会拔剑,此刻头痛的便是别人了。
温柔等人堪堪躲过指劲,瞥见如此情形,也不由得心中一惊。
方应看是京城之中极为显赫的人物,若无必要,有谁会去挑战他?
可这人却好像一心一意击杀他,像是与这唇红齿白的少年侯爷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可方应看却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
他的神情还是那样气定神闲,眉宇之间散着青春的蓬勃之气,那唇边的笑容灿然生辉,像极了孩童的天真。
可他越是如此,林渊便越是知道他想掩盖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我会三更你信么
队伍变更
可方应看却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
他的神情还是那样气定神闲,眉宇之间散着青春的蓬勃之气,那唇边的笑容灿然生辉,像极了孩童的天真。
可他越是如此,林渊便越是知道他想掩盖什么。
王小石见林渊退到一旁不愿补上一刀,这才舒了口气,上前赔礼道:“我等其实并不想与侯爷动手。”
方应看却笑道:“我知道。”言谈之间,他的神色似是十分诚恳。
然而未等王小石松一口气,他忽然看向林渊,缓缓道:“看来你是真的很重视他。”
——虽说你智商排名前列这点不容置疑,但你到底是怎么脑补出我和王小石的关系的?
林渊眉间微凛,沉声道:“他若死了,我只会又少一个对手。”
这话他说得坦然,与之前的战斗狂人形象也算相符。
但方应看却只是扬眉一笑道:“那你觉得我这个对手如何?”
他从前从不说这样的话。
可如今面对林渊,他却说了出来。
林渊扬了扬脸,不卑不亢道:“小侯爷是如何看我的,我自然也是如何看小侯爷的。”
方应看眯了眯眼,似乎是觉得这答案有些令人意外。
这人看似锋芒毕露,却也有几分不可捉摸之处。
他的冷傲和淡然像极了白愁飞,可却没有他素日的张扬与疯狂。他出刀杀人皆似是率性而为,可每次出手却又似是歪打正着地推动事件发展。
但若有两次皆是如此,又怎能说是歪打正着?
这样一个看似随意实则城府颇深的人,为何偏偏会出现在失去白愁飞苏梦枕的王小石身边,还多次助他一臂之力呢?
王小石忙看向林渊,眼神在温柔之中带了几分隐忍。
他知道对方是世外之人,自然是完全不必惧怕小侯爷的威势的,但是他仍是忍不住担心。
可若说到底为什么而担心,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以前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现在那家伙已经视你为敌手了,你再怎么谦恭有礼也无济于事。方应看那义父不是也对他好得很么,不照样被算计得掉入断崖生死不知么?
林渊看着王小石,眼神中分明写满了内心想法。王小石也只能微微叹息。
接着王小石又看向方应看,面带疑惑道:“你千里迢迢赶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应看道:“自然是想试一试你与他。”
说到“他”字时,他的目光忽然幽幽一转,如秋风落叶一般落在了林渊身上。
林渊看着他,有些愉快地耸了耸肩。
王小石却道:“与他又有何相干?”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渊的肩膀立刻耷拉了下来。
方应看笑道:“你不觉得他很不错么?就好像当初的白愁飞一样不错。”
王小石微微一怔,随即口气冷淡道:“你这话我实在听不明白。”
方应看微笑:“谁都可以听不明白,但你一定听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