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家主非死不可。
刘耀是最容易洗白的一个,他有头脑,会做生意,脱开洗钱的功能他还有大把可用之处,虽然他的公司在广州,刘耀却常年住在香港,家主死后刘耀索性整顿其公司,谋划独立,他在澳门有赌场,香港有舞厅,旗下除了洗钱的烂片也有不少佳作,签约的有大明星有大导演,对丁家的依赖度最小。高更恰恰相反,积年与毒贩打交道,狠毒暴力,在家主干预下从未参与过资金链的后端运作,无法独立进行洗钱活动,如果脱离丁家,就会彻头彻尾地成为罪犯,过上躲躲藏藏的生活。姜丰模棱两可,本来有没有丁家对他来说无所谓,他不是高更,对于动脑子并不排斥,又不像高更一样处处被丁家提防,自己立足完全没问题。只不过现在有了吞并丁家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赵华山毫无兴趣,自有地产生意和矿业,在东北有根基,从来没想过迁移,毒品生意也不愿沾手,趁此机会跟丁家决裂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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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很长时间没抽一口,烟火光忽明忽暗。
“其实我上次去找您,”老头儿犹疑着开口,始终低头看着前方,要不就是看着自己的烟,没看过丁青一眼,“主要是想拿点……红利……您也知道,历任家主都每季给我们……这次隔了太久了……”
丁青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发现自己烟抽的差不多了,从嘴里拿出来扔到地上,用鞋尖踩灭,踢开,又掏出一根,给自己点火,烟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拿钱你还专门让我跑延边接那小子?”
老头儿猛地扭头看丁青,火苗窜起在烟端,映亮丁青没什么表情的脸。
丁青收起火机,吸口烟慢慢地吐出来,放松地往后仰,倚着靠背,手臂展在椅背上:“挑明了说吧,这么久没给钱,你们房子也拆了,丁卯上了位,对丁三丁六旁支也没兴趣,不选我怎么办,要烂在土里吗?还是怎么着,你们那么多人,是想种地啊,还是创业啊?”
老头儿的手终于有些抖起来的迹象。
丁青算是明白了,这老头儿唯一的戒备和紧张是因为要谈判。
丁青口气软下来,朝台前站的三个人扬了扬下巴:“你心思我也懂,那孩子叫什么?”
老头的烟已经熄了,他收起烟袋,搓搓手,又搓搓脸:“丁符。”
“丁符就跟着我吧。有我的就有他的,有他的就有你们的。自家人肯定要自家提携,你放心回去。”
老头儿还是有些犹豫。
丁青掐了烟,俯身跟老头儿保持平行,信誓旦旦:“丁守叔,你要相信我,现在很快要开董事会,丁卯马上就会被选下去,到时候就胜利在望了。”
丁青这句话完全是瞎说,反正丁守不知道。
丁守确实不知道,他一直处在外圈,连丁家的经理人都认不全,什么也不懂,只是认为当上了家主就完事大吉。想着反正丁卯连见他们都不愿意见,想来找丁青看看是怎么个情况,接了小辈过来,想投靠丁青,又发现丁青似乎也说不上话,跟丁青谈判吧,却怎么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话都让丁青说了个遍,连心思也猜着了,到了也没摸清脉络。不过留个人在少爷身边,总不会亏了他们家人吧,虽然没要着钱。
丁守点了点头。
丁青看着笨嘴挫舌的丁守点了头,重又倚回靠背,慢吞吞地又掏了根烟。丁守还是那个前倾的姿势,也摸出烟袋,划了根火柴点烟。
两人各怀心思地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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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飞下了课马上就往外赶,晚上九点半,丁青找他吃大排档。他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穿梭,还塞着耳机跟小苹果打电话。小苹果问他现在忙吗,罗大飞一边死命地蹬着轮子赶绿灯,一边回她,不忙。
等罗大飞气喘吁吁地到了地方,丁青还没到,罗大飞把车锁好,站在路边倚着墙喜滋滋地跟小苹果聊天,丁青爽约就更好了。
丁青没有爽约,他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罗大飞正倚着墙,面色娇羞,眼神盯着脚尖,咯咯咯地笑着,旁若无人地跟电话谈恋爱,身边来往的人都不免多看两眼。丁青想这么兴奋难道是在聊什么十九禁?走过去一听,罗大飞正对着话筒:“那你手该多疼啊,我给你揉揉嘛。”
丁青没控制住,一脚踹上了罗大飞的腿,罗大飞一惊,开口就骂:“我操,妈的谁……”
转过头看见是丁青,又对着话筒柔声细语:“青哥来了,我去吃饭啦……谁骂人了?……不是我,刚刚旁边有个人……”
挂了电话,罗大飞不好意思地呵呵了两声:“哪儿吃?”
丁青搂着罗大飞的肩往街里走:“丫进展可以啊。”
这条街晚上比白天热闹,是当地普通的小吃街,小门面商铺,热气腾腾的夜宵摊从门面里伸出来,夹得街道更显小。招牌大多白光红字,只写了粤语,连英语都没有,明显不是为游客准备的地方。人声鼎沸,约定俗成划好的区域里聚着一桌桌客人,正喧嚷着干杯,宾客起坐喧哗,脚下一地烟头。
丁青搭着罗大飞的肩在街道里走,讨论着街边的小吃,馋的不行就买两串,走走停停,嘻嘻哈哈地在街道里闲逛,像是以前通宵四处玩一样。
最后他们坐在了街尾的一家烧烤摊里。
烧烤摊人不多,天气冷了,摊子外潦草地打了个棚,透过塑料布能看见对面的街。丁青要带罗大飞来的就是这家店。
罗大飞也不问,对着菜单仔细看,虚心地向丁青请教写的什么。
“你粤语跟谁学的?”罗大飞喝了口酒,刺激得抖了一下。
“夜店里混的。”丁青也灌下一口酒,不是什么好酒,砸吧一下就没味道了,但是凉的沁人心脾。
罗大飞拨弄着面前的烤肉,丁青张望着对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心没肺地笑。
喝酒喝到了第三瓶,罗大飞脸已经开始红了,他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个信封,递给丁青。
“这什么?”丁青伸手接。
“就……你看吧。”罗大飞给自己的杯子里续上。
丁青低头一看,是一张银行卡。
“我不是找了个工作吗,老板先发了工资,我想着就先还点儿……”罗大飞剥着虾,朝这边努努嘴。
丁青把信封随手扔在饭桌上:“你什么意思?”
罗大飞被他冰冷的语气吓的有点惊,剥虾的手也停了:“就……我学费啊住的啊都是你找的啊,我总要还你的……”
他还没说完就被丁青打断了:“不用。”
罗大飞很坚持,理直气壮:“你别说了,你的钱我肯定要还,做人要讲情义。”
丁青放下酒杯:“你有钱还我不如先寄给你妈。”
罗大飞马上就没话说了,心里一阵堵,虾也不想吃了。
两人都没说话,罗大飞又喝了一杯酒,然后低着脑袋看桌子,蔫头蔫脑的样子。丁青把手臂放到桌子上,看着罗大飞,面色很严肃:“罗大飞,你觉着我叫你来干什么?”
罗大飞抬头看他,犹疑着开口:“……帮忙?”
丁青倒是没那么严肃了,觉得有点好笑:“帮什么?”
“不知道啊,”罗大飞有点苦恼的样子,“主要那时候你叫我,我以为你可能想报仇,我想着能帮就帮啊。”
丁青笑了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过来了?”
罗大飞嗯了一声。
丁青摇了摇头:“报了仇以后呢?”
罗大飞没说话,听着丁青讲。
“然后要做什么呢?刚开始的时候我简直要疯了,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不知道做什么是对的,想着自己家破人亡,一定不能输,要扬眉吐气,要手刃仇人,愤怒地要爆炸,却什么都做不了。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丁青抬起头跟罗大飞对视,罗大飞有些心惊。
“也没什么人可说,我妈也焦头烂额。好在还遇见个人,那人挺好,多少有点让我安心……”丁青喝着酒,眼神有点放空。
“所以我就想,报仇就单单血债血偿我又何必呢,妈的他们大我两轮,我什么也不干他们也要老死在我前面,我跟我妈去美国,窝着这辈子也就过去了,投奔外公外婆,不照样好吃好穿,还不用搅浑水。就认个怂,他们要我签合同,签了就行了,签了就走,以后的事都不过问,我没什么用,他们也不会难为我。不好吗?”丁青酒也不喝了,直直地盯着罗大飞。
罗大飞也放下酒杯,突然严肃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想了半天还是小声开了口:“那就甘心吗?”
“不甘心怎么办,我本来就要人没人,要本事没本事,周围的朋友也都才多大,没有掌握实权的,再为了争口气把命也搭上?”丁青往盘子里夹土豆片,“你呢?大老远把你叫来犯险,就为了给我争口气?”
罗大飞心里乱的很,又叫了一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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