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人在外面踢门。
出来的时候印度人拿手点着陶一粟的肩膀,越过他肩膀看向洗手池,确认了剃须刀片还在。他放开手,上下看了看陶一粟,摸了摸下巴,放陶一粟出来。
陶一粟躺在床上有种归家的错觉,床再脏也是软的。陶一粟没费什么力气就睡着了,他太渴望一场好觉了,在梦里一定是更好的世界。
陶一粟被一阵响动惊醒。他侧躺着,先感受到的是一股酸臭,贴着他的背从身后而来。紧接着便听到粗重急促的喘息,裹着腥气从嘴里送来,在陶一粟耳后作妖。到这时,陶一粟才感到腿间夹的东西。他刚想动,被印度人摁住大腿:“你手伤还想不想看医生了?”
陶一粟僵在原地。
印度人让他两腿交叠,自己在中间的缝隙里耸动,夹着几声俗言恶语。
“腿……夹紧点……钱花给医生,那就只能你帮我了……”
陶一粟看着他面前的一片阴影,什么也不说,麻木得一点感觉都没有。
印度人把他腿间弄得一片黏,然后爬下他的床,回到自己的床。
陶一粟还是没有动,他睁着眼,睁了不知道多久,突然翻下床,冲进卫生间呕吐。
吐完陶一粟看着污秽,第一个念头是自己太浪费食物了。
然后陶一粟冲了个澡,回去睡觉。
第二天,他们买齐物品,陶一粟去看了医生,启程回去。他们沿公路开车,快到入口的时候,把车远远地停到一个废弃的避风洞里,然后两人拖着背着扛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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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陶一粟就不想再住进那间屋子了,他宁愿在外面住帐篷也不想再被关在里面。最重要的是,他回去就等于还是被关起来,只有留在外面才有希望。于是他跟老大提议,印度人给他翻译。老大不同意,根本不想听。印度人破天荒地替陶一粟说起话,具体什么陶一粟不知道,但是印度人之后就叫陶一粟跟着自己做饭打下手。
印度人的房间里起码不是吃饭和上厕所一间混用,陶一粟拉了张小床摆了进去。
这批人一共十五个人。一共有两座房子,两座都是平房,简陋的水泥砖,灰墙,不用瓦,毫无设计,建了个长方体,一个房间前后开两个口,当做门和窗。陶一粟他们在的这一座有四个房间,除了原来关他的,还有印度人的房间和一个岗哨,因为这边更靠开阔地,背面是做饭的地方,用砖裹得严实,没有窗,怕有烟。这一座跟西边那一座房子隔了300米,西边的房子更好,陶一粟没过去过,外观大差不差,但听说有餐厅。有时候陶一粟望过去,能那座房子最东边的房间门口有人在门口排队一样地等待,裤子拉链解开,抽烟聊天,他就有些羡慕,他跟印度人都只能跑到东边野地里上厕所。
相处久了,陶一粟就不难发现印度人地位之低,那些人完全把印度人当外人,也难怪,毕竟他原先只是个联系人。陶一粟也开始明白印度人为什么要帮他,印度人也需要有人帮衬,他也信不过雇佣军,这也是为什么他最早要给陶一粟一口饭的原因,想拉拢个人,哪怕不能当帮手,也能拿来挡子弹。
陶一粟跟印度人相安无事,几乎不沟通。
陶一粟一天中最难过的时候是早上醒来。因为总有几秒钟他是完全不记得这些经历的,那几秒他以为自己还是在奶奶家的床上醒来。直到霉味把现实带到面前。陶一粟要用很大的努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在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崩溃。
陶一粟一天中最高兴的时光就是去野地里上厕所。他总是要四处逛逛,那个时候陶一粟还没有要绝对掌握地形的执念,他真的就是四处逛逛。但是也从来没有走太远,迷路的话他活着走不出这片树林。
走得最远的时候走到了小溪边,天气热的可怕,陶一粟穿着破破烂烂的背心和短裤就跳下去,泡在水里,水面到胸口。有时候树上会停着鸟,那种鸟嘴巴非常大,陶一粟从来没见过,蓝红色,停在树上低着头,看一会儿就拿翅膀挠挠脸飞走。水里没有鱼,也没有多干净,中间深一点的地方有草,慢慢地飘着。阳光刺眼,不能仰头,眨眼的时候合上眼帘,眼皮前是明亮的黄紫色。无风,树也要出汗,虫鸣和鸟叫此起彼伏,喧嚷吵杂,尖声分贝极高,本该催人心烦。
可万物都是热的,天地都是活的。
陶一粟就靠在岸边,站在浅水里,享受这一点美好的时光,这样的时光,对陶一粟来说,叫做“人类”。
陶一粟拿手慢慢划水,消磨着时间,可是从水草里滑出一条蛇,陶一粟一激灵,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在岸上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去。
当陶一粟发现一天印度人看他的时候有点多时,就知道事情不对。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背对着印度人,但是没有睡。
一会儿,听见印度人木头床咯吱的响声,然后是脚踏在地上的声音,然后陶一粟感到自己的床边突然一沉,等了一会儿,一个东西顶在他的背上。
陶一粟从他枕头下拿出收别人的空酒瓶,朝着印度人的小兄弟狠狠砸去。印度人反应过来便想上来抢,陶一粟一脚踹他下档,印度人捂着挡往后退,倒在地上。陶一粟跳下床,快步走过去,把酒瓶砸在印度人头上。砸了三下才砸碎,印度人头破血流。陶一粟抓着剩下的瓶茬,朝印度人腹部捅,被反应过来的印度人死死接住,手上的血往下掉。印度人力气更大,掰开陶一粟的手指,玻璃茬掉在地上,印度人腾出另一只手,抓住陶一粟的头发往床边沿撞,陶一粟被撞了两下,马上伸出胳膊撑着边沿,使劲往后仰头,印度人恶狠狠地逼上来,陶一粟突然一松力,印度人往前栽去,陶一粟马上绕到他后面拿胳膊勒他脖子,同时学着电视里,双腿想压着印度人的胳膊。
没成功,印度人咬着牙扯开陶一粟缠在他脖子上的手臂,马上翻过身用拳头砸向陶一粟。揍到陶一粟开始吐血,瘫在地上气喘吁吁,才收了手。印度人也累得不轻,朝地上啐了一口,什么兴致也没有了,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往床上走。
陶一粟跳起来,拎着椅子朝印度人脑后砸,砸得印度人扑通跪下,转脸一看,陶一粟已经癫狂了,两眼血红,像辆失控的车,准备开下悬崖。
不知道打了多久,谁也没赢。
陶一粟怀着杀心,但是没能杀掉印度人。印度人没怀杀心,因为他处境复杂。他上次拼了命证明那些雇佣军不适合出去采购,会被发现,他们实在信不过才拽了这个小鬼。出城租车的人是印度人的熟人,上次他已经拜托这个人帮自己搞个门路,准备离开这些雇佣兵。杀了陶一粟,下次再出城就会有他们的人跟,到时候就不好跑了。而且住宿的旅店老板就是介绍雇佣军的中间人,自己出去必须跟他报备。
印度人躺在地上喘气,看陶一粟:“我今天死,明天他们就会杀了你。”
陶一粟抬起眼睛,但是没抬头,眼珠顶在眼皮上,印度人能看见他眼珠下方的眼白,异常狠戾:“那也是你先死。”
两人沉默着,印度人坐起来,给自己点烟。
陶一粟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抬头看印度人:“给我一根。”
印度人看看他,把烟盒和火机放在地上,滑过来。
陶一粟抽出来一支,点上,没吸,烟燃烧着。
燃了三分之一,陶一粟突然抬头说:“我知道你准备干什么。”
印度人回望他,没说话。
“我爸妈也租过车,你什么证件都没给,也没有登记,给的钱也没记。”陶一粟终于抽了一口,“他要帮你离开吧。”
印度人还是不说话。
“算我一份。”陶一粟弹弹烟灰,动作还不熟练,烟差点脱手,“不然我就告诉他们。”
印度人仔细看着这个曾经来自文明社会的人,认真地开口:“你拿什么证明?”
陶一粟摇摇头:“不证明,他们会杀了你,他们不会在乎的。下次找个人跟我去就行了。”
印度人把自己的烟摁灭在地上:“或许我该先杀了你。”
“要是对你没影响,刚才你就杀了。”
印度人勾勾手,陶一粟把烟盒和火机滑过去,印度人吸了吸鼻子,点上烟:“成交。”
陶一粟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床边,躺下睡了。
印度人从那以后再也没对陶一粟做过猥亵之事,原本陶一粟在他眼里是个纤细的少年,现在是一个火/药桶,随时准备自爆,死前也要拉上自己。印度人迫切地想让陶一粟去死,却又别无选择的需要他。
印度人其实没想带陶一粟走,只要下次一出这里,陶一粟的威胁就一点用都没有。当务之急,就是忍到下一次出去。
陶一粟也日发担忧,他不太确定自己有多少把握。
印度人和陶一粟是整个群体里最底端的两个人,处在任人鱼肉的境地。他们互相需要,互相戒备,互相厌恶,互相刺探,互相鄙夷,互相希望对方去死,又互相希望对方活着。就像任何社会结构里底层动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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