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卧室门,翔正仰面躺着,好像已经睡着了。一般情况下,阿河都会蹑手蹑脚地去洗漱上床,以免吵醒他,但是今天他很想跟他说说话。阿河走到床边俯下身来,对着沈郁翔的嘴稳准狠地亲了下去,翔马上醒了,睁开眼睛看到阿河,咂咂嘴笑:“喝酒了?”
“嗯。”
“庆功宴?拿下那单子了?”
“我厉害吧?”
“厉害!来,庆祝一下!”翔闭上眼睛朝阿河撅起嘴。
阿河顺手捏住了他的鼻子。翔跟虫子一样在床上鼓秋了几下,不满地哼哼着把脸埋到另一边。
“跟你说啊,甲方的老板也是个gay。”
“呦呵?缘分呐。”翔闭着眼睛咕哝。
“签完单子,他约我去酒店。”
翔身体一僵,还是没动弹:“老不要脸的,肯定是想占便宜。”
阿河见他丝毫没有危机意识,抛出了杀手锏:“所以我才刚从酒店回来啊。”
沈郁翔嗖地坐了起来,看到阿河正眯着眼睛,挑着一边嘴角坏笑,满脸奸计得逞的样子,气得要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 ”
翔翻身把阿河从地上薅起来扔到床上,整个人骑了上去:“你个小不要脸的,你还真去啊!”
“去啦!打我呀!”阿河用手支巴着翔,脸上仍带着那副坏笑挑衅。
沈郁翔气急败坏地朝着阿河的脖子俯下嘴去:“我闻闻有没有留下他的臭味……”说着就是一阵啃咬。他们之间在这方面对彼此的信任度极高,而且,阿河说得这么明白,肯定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错了我错了!救命啊!强 ……奸啦……”阿河拼死抵抗。
两人打闹了好一阵,累得动不了了,才都气喘吁吁地躺到床上平静下来。阿河原原本本地把今天的事情给翔讲了一遍。
“唉,他也够惨的。”翔感概。
“有什么惨的?坐拥金山,也不缺爱人。”
“搁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物质上富有了,好像就没什么缺憾了。但是我觉得他那观念就不对。”在对性与爱的理解上,阿河跟翔出奇一致,所以才能这么多年都过得这么和谐。
“没什么对不对的,也没什么惨不惨的。他喜欢过那样的日子,不也挺好的。”
“他真的喜欢?我觉得,他应该是被逼那么过的,退而求其次的生活状态。”
阿河听了没吭声。其实,沈郁翔不也一样吗?被逼着隐瞒性向,被逼着形婚生孩子,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他自己也是,明明有着爱人,却不能天天在一起,还要看着他拥有另一个家庭,即使知道是假的,可是很多时候却分不清到底哪头才是真的了。退而求其次的日子也能过,可是,总觉得像笼罩了什么灰蒙蒙的东西,有点让人伤心。
“你说你是不是傻?他摆明了不怀好意,你干嘛非要去?还傻乎乎的想跟人家聊聊,万一他用点什么手段把你办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人。”
“呦?了解挺深啊,他是哪种人?”翔转过来看着阿河,阴阳怪气地问。
阿河故意逗他:“身材超好,人也好,长得精神,还成熟稳重…… 吃醋啦?”
“他一点不规矩的举动都没有?”沈郁翔沉了脸。
阿河想了想,伸手扒着领口露出半个肩膀坏笑:“摸了这儿。”
翔气得直锤枕头,一把抓住阿河把人狠狠带进自己怀里拥着,掐着他的锁骨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真想揍你……”
阿河把脸埋进翔的颈窝,一副任君□□的顺从姿态,闻着他的味道嘿嘿傻笑。
翔顿了顿,又弱弱地补充完后半句:“……又怕打不过你。”他说的是实话。虽然在体型和力量方面占了绝对的优势,但翔没有打架经验,笨手笨脚的,远远没有阿河身体灵活,要是他们俩真干起来,阿河肯定能成为家暴的实施方。
阿河仍然窝在他怀里笑,笑着笑着就困了。他挣扎着要起来,沈郁翔用力把他压住:“就这么睡吧,你也累了。”
“我还没刷牙呢。”
“明天再说吧。”
阿河撒着娇,到底是挣脱了翔的怀抱。花十分钟冲了个澡,把锅里的剩饭放进冰箱,才带着满身水汽又回来,翔没睡,掀起一边被窝,风骚地拍了拍。
“干嘛还不睡?”
“等你。”
“今晚上累了。”
“知道,没什么不纯洁的动机,就是睡觉。”
阿河笑,关了灯顺从地钻进去。
沈郁翔侧身对他,轻抚着阿河的脸,由衷地夸赞:“不管最后是不是幸运,这老板是个gay,才化解了那女人打小报告的危机,可你的设计能打败那么多家竞争对象,这就说明肯定特别棒!宝宝,你真厉害,我为你骄傲!”说完,他亲了亲阿河的额头。
阿河闭着眼睛抿住笑,感动又害羞,觉得幸好没开灯,不然自己的脸肯定都红到了耳朵。是的,整件事情中,最让他在意的还是自己的设计,这是他作为设计师的价值。沈郁翔一夸就夸到了点子上,这让阿河觉得,这个人从内心深处懂得自己,快乐真正得到了分享。
“但是!”沈郁翔突然换了种严厉的口气警告:“你要是再敢背着我自己做什么危险的决定,比如做手术、去见这种烂人,老子一定劈了你!”
阿河点点头。他也觉得,今天自己的行为太冲动太没道理了,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根本没地儿哭去。
“对不起。我再也不了。”
沈郁翔更紧地搂了他一下,温柔地回答:“我爱你。”
睡意袭来,他往沈郁翔怀里蹭了蹭,觉得活着真美好。
第二天一早,如果不是沈郁翔对着阿河的耳朵说梦话把他吓醒,两个人都要迟到了。着急忙慌地起来穿衣服洗漱,然后一个从二十六楼出门,一个从二十五楼出门,乘坐一架电梯到了地库,各自开车上班。
生活就是这样。不管是苦难还是欢乐,都会在一段时间后成为过去,而生活本身永远向前奔流。
第40章 15.1
从仲夏开始,大工程前期设计阶段基本告一段落,正式开工。剪彩的时候不仅甲方公司、区政府、市政府还有各商会的人都来了,搞得声势浩大。阿河正式成为这个工程的总设计师,每天往返于公司和工地之间,跟甲方、施工队、城建局等等多方面打交道,忙得团团转。但是,从看着一片荒地打下地基,垒起高楼,看着自己的团队画出的图纸正式站立起来,成为一栋真正的建筑,这个过程中体会到的成就感是无法为外人所道的。
忙碌的时间过起来总是很快,根据相对论来说,速度越快,时间越慢;可是对于人们的体会来说,虽然每天都满满登登的,但时间还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双胞胎一岁了,开始正式地有了说话的意识,会叫爸爸妈妈,但是奶奶怎么也叫不出口,惹得潘小姐老大不高兴。明明是她照顾孩子最多,可两个孩子只对着她含混不清。阿河不想让孩子叫他叔叔,当然更是禁止他们喊他舅舅,想了半天,他决定让他们叫他的名字。可能是他的名字比较好发音,孩子们倒是经常喊对,这就让还停留在“呐呐”阶段的奶奶更不爽了。
秋分过了,寒露霜降都过了,又到了立冬。阿河整个人黑瘦了一圈,天气一冷,看着就更显得可怜,怎么看怎么像工地上未成年的童工,谁也想不到他是个设计师。身体总也不太好,阿河去医院检查过一次,说是什么特别大的毛病也没有,就是比较乏力,容易累,总觉得胸闷憋气。但他这个工作强度换谁都得累,也没检查出什么病来,开了堆中药,阿河吃了几天也就忘了。好在小助手在阿河的耳提面命下成长得很快,能独当一面,跑工地的力气活就交给了他,阿河对付办公室里的强脑力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从天气转凉之后,宝心跟双胞胎就不再出来溜了,阿河能看到孩子的机会越来越少,而且他也忙,要隔好久才能抽出时间。好在沈郁翔体谅他,都趁他出差或者不在家的节假日回母亲那里陪孩子,剩余的时间几乎天天都回这边,这就给阿河造成了一种错觉,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正轨往前进行,丝毫没察觉到有的人、有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两个孩子正式断奶后,正好沈氏运输公司迎来元旦晚会,潘小姐要求沈郁翔带着宝心出席。为此,她特意领儿媳妇去发廊做了个她审美中新潮的发型,一头卷的夸张的酒红色头发。宝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哀叹,虽然她一直在主动求虐,但也没想把自己虐到这个地步。她跟着婆婆惴惴不安地回到家,迎来的是沈郁翔直言不讳的中肯评论:“好像老玉米须子。”
宝心悲愤地看了翔几眼,冲上楼梯关门落锁气了两个钟头,沈郁翔毫无知觉:每次阿河剪坏了发型他形容的比这个难听多了,阿河最多回句“滚蛋”就完事,女人怎么这么麻烦。潘小姐照着儿子后脑勺给了一巴掌,骂了他好几句,心里却是在忐忑自己的审美是不是真的过了时。最后还是阿河想尽办法安慰宝心,又尽力给她修剪了一番,才弄的像个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