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梦 (犬三十三)

　　梁星爵撑起脑袋，瞳孔不自觉地张大。
　　“我很累了。”墨征又道。
　　梁星爵听见心里最后一道弦断裂的声音。
　　“哦，那我……先回去了。”梁星爵两手撑着沙发起身，麻木地走出了墨征家的大门。
　　走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路边的樱花已经绽开无数雪白的花瓣。梁星爵没有打车，在夜风中踽踽而行。
　　段笙所说的那些他早就知道了，墨征偶尔会用赞赏的，甚至带着怜爱的目光看着其他人。可是没关系，段笙以为他无法忍受的事，他可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待在墨征身旁。可段笙能进去偷偷布置生日晚宴，说明他手里有墨征家的备用钥匙——墨征曾经说找不到的小小的金属。
　　梁星爵朝夜空呼出一口气。
　　母亲你瞧，你的儿子，最终仍然走上了和你一样的道路。
　　


第44章 章四十四 转圜
　　
　　屋内气氛十分热闹，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斥着欢愉。曾经同为Zoom成员的两人站在阳台，淡漠的脸上毫无善意。
　　“这件事，你也有参与么？”虽然是被叫出去的人，墨征却抢先问。
　　龙轩立耸肩，“但也没有阻止。”
　　墨征略显不悦地长长吐气，“不要再放任他了。”
　　龙轩立赞同地点点头，“他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们两个都有责任。”
　　回想起自己的错失，墨征无奈地偏过脸。
　　“不过我这一次没有插手，也是想看看你对梁星爵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龙轩立淡淡道。
　　墨征挑眉，莫非作为经纪人龙轩立对他的私人感情也不放心？
　　“阿笙要结婚的新闻已经发布，没有挽回的余地，”龙轩立抱起两臂，“能做的就是让他认命。”
　　“所以你想借我和星爵让他死心？”墨征开始明白龙轩立的用意。
　　“没错。”龙轩立坦然承认。
　　这样的说法让墨征颇感不快，似乎年纪越长，龙轩立的心思便越重。
　　“结果我倒是乐见，”龙轩立看起来放松了一些，“这次之后阿笙应该能消停一段时间。”
　　不过估计也就是这么一段时间，龙轩立想着往后又要安抚段笙脆弱的神经便头疼不已。
　　“还有你，”龙轩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墨征，“梁星爵一看也是占有欲强烈又容易情绪低迷的人，你如果打算用对付阿笙的那一套来处理，还不如选择和阿笙继续互相折磨。”
　　什么叫“对付阿笙的那一套”？墨征不快地盯着龙轩立。
　　“星爵和阿笙不一样。”墨征已经忘记自己说过这句话几次了。
　　龙轩立叹气，墨征也是个在感情里搞不清状况的。
　　“算了，”龙轩立明白无法说服深信自己眼光不一样的人，微微放低了声音道：“你想和梁星爵好好走下去的话，就得理清楚和其他人的关系，特别是和阿笙。”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和阿笙彻底分手了。”墨征反驳道。
　　“但你的感情上还是遗存着对阿笙的留恋，”龙轩立的瞳仁仿佛射线一般透视着墨征，“梁星爵自己也明白，所以只要提到阿笙，他就会像是没有壳的蜗牛一样惶惶不安。”
　　想起那天和龙轩立通了电话之后梁星爵整个人都要倒塌的模样，墨征的心口宛如泥沙阻塞。
　　“你要明白一件事，”龙轩立微微靠着阳台的栏杆，“精神出轨比肉体出轨更让真正爱你的人痛苦。”
　　墨征微微弯着身体，手心开始冒汗。
　　龙轩立仿佛漫不经心，又仿佛极其认真地看着他，“因为那证明爱情的沉沦。”
　　“我说过了，我爱她。”涂应沉着地说着台词，梁星爵站在对面，思绪却不晓得飞到了哪里。
　　“cut。”导演喊了一声，无语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揉着太阳穴。好心放这个人一天假，结果回来变成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简直欠骂。
　　梁星爵这才反应过来，眼中瞬间迸出沮丧。
　　“梁星爵……”导演吞下已经冒到喉咙里的脏话，挥了挥手道：“去那边再看看剧本。”
　　剧场很快换到另一个房间拍摄涂应和邹雨甜的对手戏，梁星爵拿着剧本坐在凳子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星爵哥，你今天怎么了？”吴舒桐关心地坐在他身边。
　　“没事，”梁星爵收起剧本，“大概没睡好。”
　　“最近的进度是蛮快的，”吴舒桐两手托着脸，“我也常常紧张得睡不好。”
　　他可没有吴舒桐那么敬业，梁星爵苦笑一声，满心都是墨征，满脑都是墨征生日的那天晚上，他根本没有力气去想其他事。
　　“星爵哥，我们周末去迪士尼放松一下吧。”吴舒桐眼里闪耀着星光，“带着米奇面具没有人会认出来。”
　　“这个……”梁星爵犹豫着不知道怎么拒绝才好，“我已经请过一天假，再请恐怕不太好。”
　　“没关系，拍完晚上去就好啦，晚上更不容易被认出来。”吴舒桐极力推荐。
　　“抱歉，我家里也有点事。”梁星爵推脱道。
　　“这样啊，”吴舒桐嘟着嘴，“那就没办法了。”
　　梁星爵连忙点头，就怕小姑娘又会冒出什么其他想法。
　　“星爵哥我和你说，”短暂的停顿之后，吴舒桐又开始滔滔不绝，“我家经纪人说睡不着的时候就不要强迫自己睡，起来喝点水听一下轻音乐，等到有睡意的时候再躺下会更好哦。”
　　“是么。”梁星爵勉强笑着。
　　“是啊，”吴舒桐笑得纯真，“其实我自己也有一个办法。”
　　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梁星爵只能问：“是什么办法？”
　　“可以去背讨厌的学科。”吴舒桐眼里亮晶晶的，“我一看到数学书就想睡觉，睡不着的时候干脆就放一本在床头，简直催眠神器！”
　　梁星爵忍不住哈哈大笑，低沉的精神似乎也打开一个小孔，暖风吹了进去，慢慢拂开密布的阴云。
　　看见梁星爵笑了，吴舒桐笑意更深，“对嘛，要多笑笑才开心。”
　　梁星爵看着吴舒桐年轻而朝气的脸，瞳仁缓缓侧到一边。
　　要是他也像这样积极地过活，毫无畏惧地展露出喜怒，那该多好？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梁星爵拿出来，就见待机页面上显示着何昕竹发来的微信：【今天拍摄结束到公司来，宁总找你。】
　　内容非常简单，却让梁星爵心中不住地雀跃。
　　“怎么了？”吴舒桐问。
　　“哦，公司的事。”梁星爵咧开嘴笑。
　　“是好事么？”吴舒桐从梁星爵飞扬的神色中便猜到大概。
　　梁星爵点点头，又解锁界面重新看了一遍微信。
　　“你看，多笑笑就有收获了吧。”吴舒桐拍了拍梁星爵的肩膀。
　　“嗯嗯。”梁星爵只顾着应声，没有见到吴舒桐收回手，欢喜地合起两个掌心。
　　有了冲劲后面的拍摄都比较顺利，一结束梁星爵便马不停蹄地回了公司。小跑着到了宁总办公室的门前，梁星爵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三下门。
　　“进来。”宁安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预兆。
　　梁星爵推门，就见除了何昕竹、龙轩立、公司里负责专辑制作的团队以外，还坐着墨征。
　　梁星爵一愣，在门口站了一下才关门进去。
　　宁安依然是坐在办公桌后，面前堆着梁星爵的手稿。
　　梁星爵和办公室里的人打了招呼便坐在何昕竹旁边。
　　人员到齐，宁安开始正题，“大家都知道如今公司的现状。”
　　室内的氛围开始冷清，一个一个连大气都不敢喘。
　　宁安点了点面前的稿子，“我看过星爵写的几首歌以后决定，为他和阿征做一张专辑。”
　　梁星爵在兴奋和疑惑中冲击，反而显得没什么反应。
　　“嗯，”没有接到通知的墨征表示疑义，“我和星爵‘一起’做‘一’张专辑？”
　　宁安看着墨征点头，“我听过《天下为安》，你和星爵的声音非常契合。”
　　“不是，”墨征往前坐了坐，“我在固定组合里面，贸然和别的歌手一起做专辑，粉丝会不会抗拒？”
　　“放心，”何昕竹眼里透着精明，“在此之前会做充分的准备。”
　　所谓“充分的准备”就是腐吧，墨征明白何昕竹的套路。之前明明那么反对他和梁星爵的感情，如今一有利益便又见风使舵，实在是个猜不透的女人。
　　梁星爵坐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墨征反对，胸口难免有些失落。
　　“你最近除了《晚安》没有太多日程，阿笙私下又比较繁忙，”宁安没有说破，但语气中满是不悦，“你算是星爵的导师，导师带徒弟，没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墨征沉默。
　　“星爵的意思呢？”宁安转脸看向梁星爵。
　　梁星爵握着拳头的两手放在膝上，有些急促地道：“我……服从上面的安排。”
　　不知道谁“噗嗤”笑了一声，宁安严肃的脸上也有了缺口，“行，那由阿洲来说一下专辑的大体思路。”
　　被点名的熊洲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写好的稿子。
　　梁星爵虽然很想仔细去听熊洲讲的内容，眼角却不自主地看向墨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