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下是我的人,我为你添置物品,便是为自己添置,你我之间不必分得如此清楚。”莫言之平静之言,轻然之迷,是这般的直接。
柔和的烛火下,身着柔滑内衫的两人拥坐桌前。
桌上偌大的茶盘中茶烟缭绕,放置其旁的锦盘敞开,盒中的面具静躺。
秦卿因面容缺陷,稍有回避莫言之的视线。
莫言之一只手环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拿过锦盒的面具,并极为耐心地替秦卿将紫玉面具戴着上。
秦卿轻缓地眨眼,静静地看莫言之。
这一刻,无需任何言语。
那近在咫尺的气息似能融入肺腑一般,那温热之感会散不去,独特之天香气息更是点滴入心。
“你好香。”秦卿微垂下眼,如实直言。
莫言之眸色不阞地看秦卿,手指顺着秦卿佩戴好的面具,一路移至秦卿的脸颊,那白晳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秦卿脸庞。
“那你可喜欢?”
那深如浓墨之双眼,从容地目视着秦卿。
缓然的言语,是求证的反问。
“这味道甚是好闻,但凡嗅过之人,应是都有此感。”秦卿的嘴角流露出隐隐笑意,那轻垂而下的发丝略微湿润,配上温和的眸色,多了几分素素轻然。
莫言之唇角牵动,只笑不语的默然拿过桌上的锦帕,替秦卿擦拭那垂在身前微湿的发尾……
我“自己擦便是。”秦卿轻言间,那环在莫言之肩头手,不着痕迹地拆紧了其肩头的衣衫。
因为,莫言之突然将他往身前搂紧了一下。
似是反对他的提议。
随后,秦卿也不再言语,只是微低着头看莫言之。
莫言之一边缓缓地擦拭秦卿的发尾,一边抽空回视近在眼前的秦卿:“除了我娘之外,我还未曾替人擦过发。”
秦卿的眼中派现出几丝暗鰎轻波。
“莫夫人真是好福气。”
彼此交谈间,轻傦围绕,温热纠缠。
秦卿脸上的紫玉面内光泽内敛,面具两端有花帘般的黄金细链牵系,一组金色长链田三组细链构成……
一个精细小巧的叶结系扣在发间,那菱角闪动的长链顺其发丝垂在身后……
莫言之的目光停留在秦卿右眼下方,那细细的金链层次渐叠,最下方那条链子下,有少许镂空菱花做点缀。
这张面具虽不是莫言之精心为秦卿定制,但也称得上华丽大气。
两人轻言浅谈间,门外传来细微的敲门声。
叩叩!
这声响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莫少,二少家请您到船舸映雪阁去饮酒,不知您现下是否方便?”商船的管事站在门外恭敬的有请。
“不了,回去告知你们二当家,我对饮酒一事已失了兴趣。”莫言之不慌不忙地回答,却是最直接的拒绝。
“这……”
“往后风月可赏,交易可谈,饮酒便省下。”莫言之眼中浮现出几丝被打扰的不满,替秦卿擦拭发尾之举也稍有放慢。
房中传出的嗓音不急不缓,似漫不经心的平定。
管事闻其回绝之意毫无转还之地,便不做任何打扰的礼貌告辞。
自从莫言之答应秦卿不再饮酒后,便拒绝了商船二当家数次邀酒之请,而今日已经是第三次。
也便是在此次之后,二当家便不再派人请莫言之动饮酒。
平日里,他们虽然是同在船舸上,可极少有四人照面之机会,商船颇大事物也繁多,固然秦卿已有数日未曾见到主事与二当家。
行船第六日。
今日,天色混沌,阴雨绵绵,冷风瑟瑟带着阵阵寒意。
商船缓缓地驶入了南洲边境,岸边有一座建筑颇多的城镇,可远观此城有一股莫名的空洞之感。
原来商船是要靠岸片刻的,可掌舵的船工在夹板上,紧张地朝着其他船工交代:“主事交代过,此地不可停船,赶紧绕过直行!”
“此地出了何事?”秦卿站在船舸上那雕花繁美的船栏旁,轻声地询问身旁的莫言之,并目视着岸上那毫无生气的城镇。
浮现在眼前之景象,一片寂然萧瑟。
赔上不见任何摊贩,不见任何百姓,无声天人,空空如也,连半只太影也不曾到。
“此地是东西洲界边境,数月前此地遭逢过一场瘟疫恶劫,圣上曾下令十日屠城。”莫言之迎风站在秦卿身旁,平静地告知秦卿一些百姓所不知的内情。
那被风轻撩的黑羽,映衬出那黑眸之深浓,那眼底暗藏之色,似月华之光也染不开的幽暗深静。
“屠城”二字让秦卿略感心惊。
秦卿手中撑着一把紫罗伞,逆站在风口处,替莫言之挡住风雨。
那从背后而来风吹得秦卿衣袖滚动,衣摆翻浪,袖口与领口、帽沿的绒笔都纷乱倒戈,发丝更似烟雨清愁的云丝般徐徐飘动。
对于莫言之先前之言,秦卿鄎的不再多问。
起初,他还以为四洲各地都是同样繁花似锦,可这一路他所看到虽有浮华万千光照之地,亦有贫瘠荒落之处。
“怎么了,你现下的表情,可是说明你因此事而无端忧心了。”莫言之替秦卿拉低了头上连衣披风的帽沿,巧妙地拨开了秦卿脸庞的发丝。
今日秦卿戴了面具,加帽沿的暗影笼罩,除了与秦卿近距离相对的莫言之外,无人能窥探其容颜。
“不是担忧,只是听闻此言后,倍感意外和吃惊。”秦卿平静的言语声卷入风中,显得甚小甚微。
船舸驶过了空城,海面上暴雨急来,天边电闪雷鸣。
风浪的颠簸,使秦卿身形不稳地前倾。
莫言之顺势稳稳地揽住秦卿,将秦卿带回了船庭内。
风浪太大,迫使商船在前方不远处的港口停下,先前船行太过颠簸,两人便一同回了厢房休息。
当晚深夜,暴雨不停,雷声如锣。
厢房内珠光幽暗,桌上的香炉紫气缭绕,满室的悠香令人心情平定。
侧房之中,轻纱帘后,那热气缭绕的木桶内,漂浮着些色泽淡雅的花瓣。
秦卿心绪宁静地坐在木桶内泡澡,今日他独自了厢房内,因先前莫言之被二当家派来的人请去议事。
没过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
秦卿以为是莫言之谈完事回来了,便出了浴且简单地擦拭后便随便披了一件柔滑地内衫前去开门了。
厢房门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幽风。
出现在门前的人,一身耀眼浮华,紫白交错的长袍,与肩头雪色的裘绒裹边,以及身上闪闪灼光的银饰,尽显荣华富丽之态。
根本找不到夫子该有的书香气息,那温从的书卷之气早已被华荣所取代。
同样的脸,同样的人,却是不同的身份。
眼前的人便是与夫子容貌相同的商船主事。
“不知你深夜造访有何事?”秦卿定心静问,稍微地将门掩合了一些。
无邀请门外人入内之意。
“现下又无外人在外,你不打算请我入内暖茶相待?”商船主事缓缓地撑住了门,将门平稳地推开,平稳的眸色不容置疑的笃定。
秦卿意识到自己此举略微失礼,便稍微地让开了道路,请门外之人进屋。
待商船主事缓步进屋后,秦卿才将门重新合上。
“主事,请喝茶。”
秦卿礼貌的为其倒茶,并将茶杯端放至商船主事顺手之处。
第187章
“你又不是不知晓我是谁,还一口一个主事的称呼我,你心下之意是跟随了莫言之,便想与我划清界限吗?”商船主事抓住了泰卿的手腕,眸色平静,言语清平。
这不带责备的反问,却透着巡查真意的执念。
泰卿不曾料及眼前之人竟如此直接,但他还是轻缓地摇头,并解释道:“楼公子,你误会了。”
终于,终于……
终于他还是道出了楼雁青之称呼,此时此刻,此情此境,似隔世之恍然。
两人眼中的无痕平静,映射出四周的催心寂寥。
烛火微晃,华衫阑影。
风雨摇摆的海面,浩瀚之势的商船,驻波稳行。
而浪拍打船身,洗净铅华,历练航途。
“那你告知我,我何处误会了你?”楼雁青拉着泰卿手腕的那只手,平稳且笃定,却毫无松弃之意。
不容反驳的言辞,是最淡静的反问。
不容反抗的此举,是留尽情面的牵制。
“我不知你为何要易容上船,更不知你为何成了这商船主事,虽然登船那一刻我便认出了你,但我也不敢冒然与你相认、攀谈。”泰卿耐心细致地道出了心中所想,真实的情绪印心,印眼,印真情。
楼雁青沉默地看泰卿。
随后,便松开了泰卿的手腕。
“多谢你之体恤。”泰卿平静的婉谢其手下容情,并静然在桌前坐定。
楼雁青半分无饮茶雅兴,只是沉静地目视泰卿,似在等待泰卿继续。
如此简单的解释,模糊不清的原因,确实难以令人信服。
“你与慕公子都易了容貌,换了另一重身份,想必是事出有因,我若直言你与他之身份,唯恐会坏了你们的事,所以……”所以他即便是认出了两人,也只能假装没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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