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代表我个人再一次向您表达歉意。”
“请您原谅我的鲁莽。”
手上那双皮鞋还没有停止鞭笞,一只大手捏住卢敬希的下颚,命令他抬起头与男人直视:
“表达歉意,这样可不够。”
①:选自歌手Avril Lavigne 2007-4-11专辑《THE BEST DAMN THING:DELUXE EDITION》
54
三个男人坐在面前,钮嘉瀚在一旁赔笑:“这样如何。”
卢敬希站不稳地跌落在地上,几个打手竟是招招击中要害,小腹、胸背、小腿骨,刚从地上像狗一样爬起来,就又被一拳掀翻在地,不论如何就是不动他这张脸,卢敬希头发上的汗水黏在脸侧上,他双眼模糊不清,趴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拳落在身上,钮嘉瀚还一边在旁边吼道:
“卢敬希,你哑巴了吗,说对不起。”
每落下一拳,卢敬希就说一声对不起,钮嘉瀚对着打手道:“中午都没吃饭?”
“你蚊子哼呢,听不见,大点儿声。”
“对不起!”
最后一下肘击砸在卢敬希的后颈上,他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钮嘉瀚站起身,一把推开打手,居高临下地看向躺在地上的卢敬希:“打哪儿呢,打晕过去了怎么道歉?”
他转过身又朝三个男人笑盈盈地回应:“哥,这么处理,您还满意吗。”
第二天一早,卢敬希端着养生粥走进病房,他舀出一碗放在桌边,母亲还在昏睡,至今都没有醒过来,他自己盛了一碗,一只手慢慢抚上母亲的手,卢敬希梗着颈脖不让自己流一滴泪。他现在终于意识到,钮嘉瀚根本不会把爸爸放回来,在他没有还清债务之前,他们不可能把爸爸这样一个巨额筹码放回他们手边,卢敬希现在做的只能把自己赚来的钱支付医疗费,以及还债。
他每天早晨陪伴母亲到下午,等天黑落幕,他就去店里上班。
昨天身上的伤还没有彻底好,一整晚倒在廉租房的小床上,咬着牙给自己上药,疼痛席卷理智,血顺着小腹流到床单上,他仰靠在墙上,急促地呼吸低吼,闭着眼,颤抖着抹上药膏。
双手握住身下的床单,扭作一团,整个人蜷缩在墙角,低吼着用酒精消毒,汗水混合血水,把整张床弄得一片狼藉,而后他疼的晕了过去,早上起来的时候,喉咙干哑,也没来得及收拾,熬了一桶的粥就跑来医院。
他在Eros也呆了小半个月,赚的钱还没有抵出去赔偿的多,不能再这样下去,卢敬希暗暗发誓要忍住一切不能忍,努力赚钱把爸妈都接回家,拿回房产证。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厕所隔间,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微笑,僵硬难看。
生活,要过。
妈妈还没醒,爸爸还没回家,他不能放弃。
黄昏忽至,卢敬希站在病床前,看着护士给母亲换药,轻轻道:
“妈,我走了。”
“明天再来看你。”
“乖乖等我把爸接回家。”
病床上的母亲还戴着氧气罩,像是睡着了一样,仪器里传出的平稳声响,卢敬希不再去看,转身拉开门离去。
“哟,这不是我们薛少吗。”
薛熠这两天,耳边都快被“卢敬希”三个字磨出老茧,圈子里的人都是闲得发慌的富家子弟,每日暗搓搓地期待在Eros再上演一场什么,才过瘾。
身后跟着十来个人,迎过来至少五六人,明浩杨这段时间跟何畅也断了,只能专心在店里找到下一家,他知道自己没有几年的青春年华,如果失去这份工作,他就得另谋出路。
他站在一旁,也不过多看向薛熠,薛熠的眼神轻飘飘地扫过每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敢提“卢敬希”三个字,薛熠微微一扯嘴角,在外面倒是一个个都敢在他身边提,一到Eros,反而都成了哑巴。
“薛少,今儿想点谁。”
“就他吧。”
明浩杨走到薛熠的面前,薛熠抬起眼看向这张脸,主动接过他手里的酒:
“站着干什么,坐啊。”
卢敬希双手撑在洗手间的水池边,任由哗啦啦的水声冲刷理智,陌生男人精液的味道还在口中久久无法消散,想起那股咸腥熏人的气味,他又吐了出来,即使冷水滑着脸颊,仍旧无法消除耻毛刮蹭在脸颊的触觉。
男人一下下挺腰抵入他的喉管,他双手紧紧握着椅腿,上本身癫狂竭力地晃动,被突如袭来的奔涌精液呛得颈脖发红,男人释放之后,无情地将他推倒在地上,末了还要骂一句:
“便宜无好货。”
冰凉的水打在脸上,他双手捧着凉水不停吐出,明明已经漱了十来回的口,他还是洗不掉散不去的气味。
Eros仅限在额外的小隔间里提供口交、手交的服务,卢敬希这一个月都被罚在隔间里提供这样的服务,钮嘉瀚的话还在耳旁回响:
“既然不会说话,就先把活练好。”
不过是第一天的第二个客人,他整个人像是死过了一回。
店长面无表情地倚靠在卫生间的门口,卢敬希满脸是水,抬头望向他。店长双手抱拳,盯着卢敬希被洗得泛红的唇:
“你还要洗多久。”
“恭敬不如从命。”
吴总在一旁笑得克制,展星迟上次推了这位吴总的邀约,这次不得不踏入Eros,灯光旖旎,气氛烘托得华丽奢靡,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厅堂中央闪着璀璨的光芒,展星迟踏在柔软的垫上,由前面的侍应生带路,一步步走向前去,悠扬低沉的乐声由大厅中央的小提琴家演奏,身后的交响乐团也皆由站在小提琴家身边的指挥,演奏一首接一首的曲调。
一束清冷的白光映在小提琴家的脸上,清冷孤傲,给人一种置身于艺术氛围浓厚的大剧院之中。
“怎么样,展总,我没骗你吧,这里的环境是不是很不错。”
“吴总的品味,自然是没话说。”
展星迟唇角噙着一丝笑意,不真切。
一番话却惹得吴总心花怒放,一路走一路给展星迟介绍,好似这家店他也有入股一样。
展星迟刚入座,和吴总没有交谈两句,就听见门口传来哄闹的人声,想是来了一群人。
“薛少,稀客啊。今日怎么来了。”
对面没人应声,只有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调笑声,不过进入了大厅以后,就渐渐安静下来,隔间的密闭性很好,如果不站起身,根本看不见周围走过的人,乌泱泱一群人在展星迟不远处的卡座里坐下。
展星迟甚不在意地饮酒,吴总喊两个人来作陪,原本想分展星迟一个,没想到展星迟摆了摆手,只喝酒,听管弦乐团演出。
还未休憩半晌,一道不大不小地撞入展星迟的耳中:
“薛少,人给您带来了。”
55
时至今日,再看见这张脸,卢敬希自眉心向下,泛起一阵酸来。
薛熠坐在他面前,两腿相叠的姿势风流潇洒,身旁围着一圈人,不论走到哪里,他都是众星捧月。
他点了一根烟,烟雾飘在空气中,尼古丁的气息弥漫在周身,卢敬希浑身发冷地站着,薛熠一眼都没看他,可是卢敬希不争气地看向他,这张脸,还是过分好看。
“我没让你带这个人来。”
店长面露难色,只好又说:
“那我把人再带走,薛少。”
“那也不用,留这儿吧。”
两人眼神终是交汇,卢敬希说不上什么滋味,那双眼睛偏偏多情,只不过丝毫没有温度,剑拔弩张的气氛没人敢出声,有一个不要命的率先开口道:
“薛少,这人怎么站这儿跟木头似的。”
“是不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卢敬希。”
“怎么跑到Eros当陪酒了。”
一阵哄笑声,卢敬希闭上眼睛,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明浩杨就站在薛熠身侧,望向卢敬希的眼神充满讥讽,他内心油然产生一种扭曲的快感,卢敬希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可他再也不会朝薛熠挥拳,他现在是卑如蝼蚁的垃圾,谁人路过,都能在他的身上狠狠踩一脚。
一道阴影落在面前,卢敬希直直望向这双眼眸,男人错身俯下贴近他的耳畔:
“卢敬希,你跟我装什么清纯。”
“现在还不是,出来卖了。”
卢敬希视线模糊,他仰起头,死咬牙关,面上还是露出营业微笑,泪水倒灌回眼眶,一言不发,薛熠身上的气味从未如此刺鼻过,悠扬的音乐在卢敬希听来是最为残酷的惩罚,他想掉头走开,离开这让他无比难堪的境地,但他不能走,一步都迈不出去。
“还记着这个么。”
薛熠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卢敬希浑身一颤。
“果然还记得。”
那是他给薛熠买的礼物,从没见过薛熠戴过。
薛熠拿着戒指,走向卡座旁的小型喷泉里,伸长手臂,悬在喷泉之上——
“叮。”
“把戒指捡给我。”
“哟吼。”
“还是薛少会玩”
卢敬希眼睁睁看着他买给薛熠的戒指被扔入水池之中,他一句话也没说,甩过身后的人,一脚就踏入水池之中。
被巨大的动静惊扰,管弦乐团停下演奏,店长挥了挥手,音乐继续。
卢敬希的裤脚、袖口皆被打湿,厅堂里灯光昏暗,想找到戒指又谈何容易,过了两三秒,喷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卢敬希整个人都被淋湿,他面无表情地蹲在水池里搜寻,两手不停地晃动,薛熠勾起唇角,旁人在一边起哄:
“薛少你这下玩的太大了。”
“卢敬希原来这么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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