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21天 (街上无人)

　　以前念中学的时候经常路过一户人家，院子里种了好大一棵石榴树。一到季节，树上就沉压压地结了好多大石榴，个个鲜红饱满，能有小号铅球那么大个儿。
　　沈拓和刘子湛是小孩子心性，看得馋死了都，私底下一合计，决定去摸几个回来。特地挑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人偷偷摸摸翻过围栏，沈拓爬上去摘果儿，刘子湛负责待在树下头望风。
　　刚捋了两个，冷不丁黑洞洞的地方窜出条大狗来。这狗见着就凶猛，不叫唤，光咬人。刘子湛手里只有个拿了装石榴用的背包，吓得左闪右仆地试图把狗打开。沈拓看刘子湛危险，心里一急，立刻从树上跳下来，把刚摘的几个石榴劈头盖脑地就往狗身上砸过去。
　　狗吃了痛，抛下刘子湛就来撵沈拓。沈拓的石榴砸完了，手上什么都没有。刘子湛情急之下，从黑乎乎的地上摸起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就往狗身上招呼过去，正砸在狗头上。狗受了伤，开始狂叫，终于把主人家惊醒了。
　　两人边打狗、边慌不择路地逃跑。等跑出去才发现原来狗身上拴着链子，超过两、三米就追不着了。两人松口气，看看身上，刘子湛倒还好，沈拓手无寸铁，刚才胳膊上被狗爪子挠伤了好几道口子。刘子湛看着心疼，忙掏出平时擦汗用的帕子给他包上。
　　谁知第二天，那家人竟告到学校来了。原来和狗搏斗的时候，沈拓兜里的学生证掉出来让人家给捡着了。沈拓妈也被请到学校里，打伤了的是条纯种狗，主人家哪肯善罢甘休啊？
　　调查的时候，沈拓一直死死咬定狗是自己砸伤的，翻墙偷石榴也是自己一个人干的，没别人参与。刘子湛不能看着他为自己背黑锅，几次急着要去自首都被沈拓硬生生拉住了。“你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吃饱了你！”
　　“你是冤枉的，那狗明明是我打伤的。”
　　“你不打我也得打！...这都快没事儿了，你还来跳出来掺什么乱哪？”沈拓急了。
　　最后，沈拓妈赔了几千块钱，又是求情又是掉眼泪，那家人才同意私了没有报警。刘子湛把事情跟自己母亲说了，拿着钱来找沈拓妈妈坦白。沈妈妈听完他的话，一点儿也不生气，还和和气气地让他把钱带回去。
　　“这臭小子是个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了。”沈拓妈说，“要不是他出的馊主意，你绝对不能跟着去。”
　　刘子湛无法，只好转到后面去看望沈拓。那天一回来，沈拓就被他妈拿扫帚柄皮实地一顿好打，刘子湛来的时候，他正趴在床上养伤呢。
　　“没事吧你？”刘子湛问。
　　“切，我能有啥事？”沈拓满不在乎，“就我妈那点儿力气，挠痒痒呢。”
　　“都是我不好。”刘子湛内疚地说，“要是当时把真相说出来，你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又来了！”沈拓不屑，“你怎么这么磨叽呢？”
　　“还有哪儿疼吗？要不我给你揉揉？”
　　“别！越揉越痛……”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你就陪我坐会儿聊聊天吧。我妈关我禁闭，我都快闲出蛋来了。”
　　沈拓把电子游戏拿出来和刘子湛一块玩，过会儿困了，就横在床上直接睡着了。刘子湛有点好笑地看着他大大咧咧的睡姿，眼角余光扫到了他胳膊上的帕子---居然还系着呢。
　　刘子湛轻轻把手帕解下来，血渍已经干了，变成了深褐色。那几道抓痕也已收口结痂，貌似不会再发炎了。
　　他正看着，冷不丁沈拓一个翻身把他半边身子压在下面。两张脸猛然凑的极近，几乎都能看清沈拓脸上的绒毛。
　　不自然地把沈拓推开，盘腿坐在他身边凝望，不知不觉看了一下午。夕阳从窗户里照进来，沈拓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正做着什么好梦。刘子湛像是受到了蛊惑，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温热的嘴唇接触到凉凉的皮肤，刘子湛的脸红了。
　　他抬起头，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发现站在门外的沈拓妈，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
　　后来就很少去沈家了吧？---刘子湛回忆着---再后来遇到了活泼外向的姜伟。姜伟追求他，他也没有太过抗拒。为了让沈拓妈放心，更为了让自己放心。
　　谁知事到临头，还是舍不得，舍不得把他让给别人。
　　刘子湛抬头看看挂钟。
　　已经晚上8点了，沈拓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第20章 何去何从
　　早晨，刘子湛被刺眼的阳光搞醒，腰酸背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昨天守着茶几上的电话，不知不觉竟这么睡过去了。
　　整整一天，没见人、也没有任何消息。刘子湛有点担心，吃不准沈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拿起电话拨了过去。果不其然，听筒里传来对方用户已关机的提示。
　　刘子湛走到餐桌前，拿起沈拓留下的那张字条，又在心里默念一遍---好吧，再耐心一点。他对自己说。
　　吃饭、睡觉都毫无心思。就这样在坐立不安的煎熬中，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白天到黑夜，又是一天。
　　刘子湛一向自认为忍耐力不错，可这次也觉得到快到极限了。果然还是不应该抱有幻想，都怪自己意志不坚定，在沈拓的甜言蜜语和信誓旦旦下昏了头了。
　　座机猛的响起来，打断了刘子湛的思绪。他一个健步冲过去把电话接起来，“喂。”
　　“喂，是小湛吗？”是女人熟悉而又柔和的声音。“我是沈拓的妈妈。你还记得我吗？”
　　“哦...”刘子湛做个深呼吸，“是阿姨啊…您好，好久不见了。”
　　“是啊，的确好久没见了......抱歉这么晚打电话给你。我有点急事想要跟你谈谈，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空？”
　　“哦，我有空的，没问题。”
　　“你看约在哪儿方便？”
　　刘子湛想了一下，挑了个离沈拓家近的地方，“您认识黄河路上的那家绿道咖啡店吗？您看那里怎么样？”
　　“哦，好的好的。那咱们早上10点在那里碰头？”
　　“好的。”
　　刘子湛挂了电话。也好，这样总好过音信全无。
　　有了心事，结果就一晚上没睡好。早早起来洗脸刷牙，费心思找了得体的衣服换上，把自己收拾得里里外外都停停当当的。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呼吸，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拿上车钥匙出门。
　　到地方，沈拓他妈早坐在那儿了，看见他来就站起来迎他。刘子湛忙过去道歉，“阿姨，对不起。来的路上塞车，让您久等了。”
　　沈拓妈一见他眼泪就忍不住下来了，“小湛，这次你一定要帮帮阿姨忙啊！阿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刘子湛心里五味杂陈，赶紧扶了她坐到椅子上，“您别着急，先坐下慢慢说。”
　　沈拓妈哭，“这小子从小就是个闯祸精，可这回真的闹的太不像话了！...下礼拜就要当新郎官的人，突然跑回来跟我说这婚不结了！小湛你说说，这婚姻能当儿戏么？！”
　　刘子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拿纸巾帮着擦眼泪。
　　“有这么闹的么？！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这样没轻没重。人家媛媛那么好一个女孩子，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啊？”沈拓妈继续哭，“这要不是我拦着，眼见就要捅到亲家那里去了，到时候可怎么好？...他是非要把我气死了才算完！”
　　刘子湛不知道沈拓是不是已经把他俩的关系告诉他母亲了，心里挺矛盾的。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左右为难。
　　沈拓妈偷眼瞧见他沉默的样子，不禁心里叹了口气，有点挫败感，慢慢地收了眼泪，决定单刀直入。
　　“小湛啊，我就不兜圈子了......我今天找你出来，其实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您请说。”
　　“沈拓告诉我...说他喜欢你，说要跟你一起过日子...这些话可是真的？”
　　刘子湛心里一跳，抬头看她。
　　“你不要害怕，只管跟阿姨说实话。阿姨一定不会骂你的，要骂也是骂沈拓这个臭小子！打小就带着你调皮捣蛋，带坏你。”
　　“阿姨，我......”
　　“小湛，你是知道的，阿姨一直很喜欢你的。可这个事不一样啊！你们俩怎么能在一起呢？”沈拓妈眼眶又红了，“先不说结婚生孩子是人之常情，就是把一切都抛开了，这社会能容你们么？...以后老了，谁又在你们身边照顾？”
　　“沈拓刚升上部门经理，上面的领导都挺器重他的。你自己也很出息。以后你们这事要是闹出来，人家会怎么看他、看你，你想过吗？”
　　“你们现在还年轻，情爱爱爱的看得很重，等再过几年，也就淡了。到那时候你们要怎么办？...小湛，你要听阿姨的话，千万不能跟着沈拓胡闹啊！”
　　“阿姨，”刘子湛突然轻声打断她，“沈拓他现在在哪里？”
　　“臭小子被我关起来了。”沈拓妈恨得牙根儿痒痒的，“结婚那天才放他出来！”
　　沈拓妈对今天的成果不算太满意。口干舌燥地把道理都说遍了，可刘子湛只是像根木头似的一言不发。而她想听到的保证什么的一概没有。最后她还是担心正在关禁闭的那个，匆匆忙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