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这个定春捡回来的当时浑身是血和垃圾臭味的年轻人虽然总是闷闷不乐一脸苦大仇深相,但颜还是很不错的,带到人妖娘俱乐部戴上假发陪个酒总能赚上比起其他人妖小姐多几倍的消费。
此外,他吃的不多睡得很少,平时总是不出门也不吭声,存在感几乎等于零。
综上所述,一个不算烦人也不费粮食的家伙能帮忙赚钱分担家用,银时偶尔会觉得捡到他还不算亏。
这种错觉一直持续到某天,银时看着最近因为阿生不知道反抗一直出卖色相给万事屋积攒了不小一笔“活动资金”良心发现地想要请他的劳动力一起喝一杯,却转眼发现人不见了——不仅如此,如果仔细回想便能发现最近那家伙开始经常外出,与此同时毒品开始又一次在江户泛滥,银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情况有变。
炸弹爆炸前很少有人会真切地体会到它的恐怖之处,它看起来只是一个温柔又圆润的球体,直到计时器归零的那一刹那,它才会在瞬间掀起尘烟让人在眨眼间粉身碎骨。
银时曾试图询问他的举动以及意图,他拽住阿生的胳膊,握了十几年洞爷湖的手中满是强势的不容反抗的力量。阿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愠不怒,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只淡道一声,“总是做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真的让人很心烦啊,坂田桑你。”
只是一刹那的对视,银时恍惚间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焦味,耳鼓膜轻轻一震,浑身好像触电般顿时动弹不得;空气犹如凝滞一般,他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水域之中,眼前一片蒙蒙的雾色,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动作跟着思维一起凝滞了。
等到他再次恢复知觉,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
桌上热气腾腾的茶都冷了。
***
居酒屋的老板娘道子因为温柔又大方,在附近可以算得上小有名望。真选组的流氓警察们也经常在工作之余来捧场。近藤局长虽然带着局长的头衔,但无论是在屯所还是自酒馆,他都属于类似吉祥物一般的存在,这种家伙即便是在“真选组动乱篇”起到的作用也只是衬托土方副长和冲田队长的飒爽英姿,简直就是悲剧中的战斗鸡。
并且,就算是作为吉祥物,他也只是将真选组塑造成“一群被猩猩率领着的税金小偷”的形象,不称职度有十颗星。
喝醉了酒的近藤哭哭啼啼地握着道子老板娘的手,鼻涕眼泪流一脸,哭得相当认真。
“最近真的非常不顺啊道子桑。现在屯所所有的人都说我得了痔疮,我敞开洁净的大门让他们验明正身以证明我的清白结果被十四那家伙狠揍了一顿,后牙到现在都在疼呢呜呜呜。”眼看鼻涕就要淌到嘴唇上,他“刺溜”地一阵猛吸,鼻涕君重新回到了鼻孔中,他抹了把泪继续说,“还有阿妙小姐,最近她都没有揍我了,每次看到我都远远地躲开,我们之间唯一的羁绊也不存在了吗!岂可修啊果然当初就不该和银桑打赌来着……但是现在认输的话就……”
近藤好像在做剧烈的脑内挣扎,忘我至极,不小心握痛了老板娘的手。
“近藤君不要难过哦,其他人怎么想我是不知道,但对于我而言,你就像是真正的勇士般的存在哦。”
女人温柔的一句话让近藤灰色的天空中星星都亮了。
他双手捧着老板娘的手,一脸期待,“真、真的嘛?!”
老板娘笑着点头,“当然了。每次我觉得快要被生活的苦难压垮的时候就会想起近藤君,你真的给了我很多坚持下去的力量。”
“近藤君作为一只猩猩都那么努力的活着,作为人类的我怎么可以气馁呢——每次想到这些我就会重新充满斗志了呢。”
“亚、亚达——道子桑竟然这么若无其事地认定我是猩猩了吗?!”
“诶?难道不是吗?只是长得像猩猩的人类吗?”
“亚达——”
他甩开老板娘的手伏在桌上卖力地哭泣着,只是这个画面略缺少了些美感。让人胃酸上涌,有点喝不进去杯子中的酒了的感觉。
“嘛嘛,生酱,我可不擅长安慰人呢。”老板娘对这种意外情况感到苦恼,向一边安静喝酒中的阿生投以求助的目光。
近藤也随之转过头去,看到一张略有些眼熟的脸,在已经八成醉神智不太清的前提下,他伸出胳膊勾搭上阿生的肩膀,在对方脸侧撅起嘴呵了口气,“哟,这不是万事屋新来的小哥吗?”
话还没说完,阿生已经深深地皱起眉头。
晚上一个人来喝酒的家伙通常都自带郁闷气场,本来心情就不怎么舒畅还被猩猩搭了肩膀,愤怒值在酒气的催化下眼看就要爆棚。
阿生没有说话。
但那张满是胡茬的脸却一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醉话。
什么真选组的家伙一直捉弄人有多不像话啦,薪水太少根本不够用啦,阿妙的身材最近好像变好啦……
这里的生活平静而安稳。就算偶尔有长相奇怪的天人来捣乱,满腔愤恨难平的有志青年打着攘夷的旗号四处爆破,可这些却无法改变这是一个和平而温暖的世界的事实。
而周围的人越是幸福,他的“不幸”便越是凸显。
那是无法抑制的厌恶情绪。
在他开始想要安定下来的时候,他却不由自主地被卷入循环不止的“游戏”之中,无数次作为外来者入侵别人的生活,在把别人的世界搅乱后离开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每次开始觉得有所留恋却不得不被迫结束,并且他知道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有再回去的机会,好像空荡荡的心填上了什么让他刚觉得有点温暖就立刻被抽空,没着没落。
——对这种游戏,他已经感到厌倦了。
他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在想,如果能干脆地死在巨人的胃里,就好了。
醉醺醺的近藤一直在他耳边啰啰嗦嗦,没重点地说着他看似苦难深重实际上琐碎而幸福的生活,阿生看着他,忽然以前曾经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重新浮现。
他本来就是因为对近藤和银时“交往”感到不满的土方十四郎的怨念拉到这个世界中来的。
比起费劲去完成漫长恋爱养成任务,如果主角中的一个人死掉的话,这个故事就可以到此结束了吧。
56[银魂]愚人节特别刊09
有些念头没有则以,如果一旦产生便会如洪水般瞬间吞噬人的理智。
他并不是真的想要谁死,只是期望“结束”这个简单的结局而已。因为这样想的同时下意识地将自己至于受害者的位置,所以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话虽这么说阿生架着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近藤走出居酒屋的时候手心依然满是冷汗。
没迈出一步他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就会快上几分,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做坏事,心虚的时候所有表情都会写在脸上并且下意识地产生身边的人都在监视自己的幻觉。
他身上带着刀,却一直没有勇气去摸到那把利刃。
就在犹豫的工夫,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土方的突然出现便彻底把他开始萌芽的邪恶念头掐断。
土方披着厚厚的外套嘴里叼着烟,好像是恰好经过的样子,见到阿生和近藤难得地凑到一块儿露出一张惊讶脸。在他询问之前阿生便主动坦白说,“近藤桑似乎醉得很厉害一直在骚扰老板娘,在继续下去恐怕就会被以猥亵罪逮捕了,没办法所以想帮忙把他送回屯所去。见到土方桑你真是太好了呢。”他揪住近藤的腰带把人用力往前一推,从动作中完全没有看出和语气对应的高兴情绪,“近藤桑就交给你了。”
“啊……多谢了。”
“哪里。对了,近藤桑的酒钱刚才是我垫付的,可以还给我吗?”
凭借土方十四郎担任真选组副长这么多年的经验,直觉可以帮助他分辨身边每个人的气味——就比如说面前这个家伙虽然是笑着的,但土方隐约却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某种诡异的气息。
土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币递过去的时候不经意碰到了阿生的指尖,在这种冷到连刚呼出去的二氧化碳都会立刻冻住的天气里,他的手指上却带着湿润的触感。
没有任何证据,如果硬要说的话也只能是“第六感”之类不靠谱的理由,但土方就是没由来地觉得那家伙看自己的眼神里藏着隐约的敌意,实际上不止是对他,之前某次他故意“路过”万事屋门口的时候就曾经见过阿生靠在二楼的扶手边上看天,眼神忧郁而冷漠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会有的表情。
从那一刻起土方下意识地给他打上了“可疑”的标签,而现在他对阿生感到的不安更加深了一些。
“咦?这不是十四吗?!是十四吧!”带着一身酒气的近藤一个劲儿地往土方脸边上凑,被土方一巴掌拍在地上。
犹豫了一会,土方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万事屋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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