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的十二点。阿生躺在单人办公室的沙发上腿翘得老高,一本福尔摩斯全集盖在脸上一动不动,胸膛的起伏却很平缓,如果仔细听的话便会听到轻微的鼾声。
——哒哒哒。
门外走廊上由远及近地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哒!
声音的频率和分贝逐渐加大,终于在下一秒停在办公室门前。
门被猛地用力推开,一脸暴走相的小哥在门口大喊一声:“组长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他的声音像是急促的鼓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过了一会,一声懒洋洋的“啊?”才从福尔摩斯全集下悠然地传出来。
“万事屋的旦那闯进我们的资料室,被巡逻队员发现后发生冲突,一名队员在试图逮捕他的过程中被打掉了两颗门牙。现在他已经被关押在拘留所请问该怎么处置?”
“去牙科诊所补上不就好了。”
“诶?如果是金牙的话可以申请医疗费用报销吗——不是这个问题!是万事屋的旦那!那人现在又吵又闹一直喊着‘是小次郎君拜托我协助工作的啊魂淡!这是怎么回事,暗算我吗!找你们老大来我要把他揍趴下!’声音大得不行,已经有犯人投诉他扰民了……“
暴走君扯着嗓子模仿银时的样子持续发出聒噪的声音,让人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阿生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露出两个像墨镜一样巨大的黑眼圈。
他走进拘留所之前隔着铁门就听到银时声嘶力竭的吼声。他上一次来这里还是来见冲田总悟的,虽然并没有说时隔很久但是这次明显心情和以前不太一样。
银时的格子间在冲田隔壁,两个抖S凑得这么近就知道没好事,果然还没等他接近,空气中散发着的危险因子便已经开始钻进他的毛孔,天气不是特别冷但他还是剧烈地打了个哆嗦。
再往前,他的身体整个暴露在从两双眼睛中迸发出的杀人射线之下。
银时低着嗓子,声音中带着颤抖的笑,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呵……呵呵,小次郎君,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诶?不是前天才见过……”
胳膊伸出铁栅栏之外,银时冲阿生勾勾手指,等他走近银时便突然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到自己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十公分,阿生吸吸鼻子,甚至闻到了银时呼吸中带着的甜味。
“喂,我说,付钱给我让我协助真选组的人是你吧。”
阿生望望天花板,“似乎是这么一回事,但我并没有委托你擅闯见回组的资料室还打掉人家的门牙。”
冲田在隔壁像幽灵一样从鼻腔里发出哼声,“你竟然和那家伙同流合污我看错你了啊旦那。”几日不见冲田似乎比当日更加憔悴了,而且明显瘦了一大圈,衣袖都显得空荡荡的。
银时没有搭理他,继续愤愤不平地盯着阿生,“真选组的调查对象就是你啊,他们想要的东西都在那个资料室里,如果硬要说的话指使我那么做的人也应该是你,就算我是从犯你这个主犯也没理由置身事外吧。”
“来吧来吧屎蛋君,这里刚好有空位。”冲田拍了拍身边的水泥地面,一脸残念样,“放心吧作为这里的大前辈我不会欺负你的,顶多把你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银时还是没有搭理他,自顾振振有词的说,“总之如果你不买三杯超大草莓巴菲赔罪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你这家伙的啊。”他的鼻孔长得很大朝天使劲喘气,从阿生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鼻毛。
“喂喂,旦那,你听到你的尊严破裂的声音了吗。”
“啊……果然过了二十五岁以后精神就明显不如从前了啊,从刚才开始一直听到总一郎君的声音难道是产生了幻觉?”
“……”
这种人会一度成为最受欢迎的少年漫男主角,阿生深深地怀疑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审美。
而且用和宗像室长一样的声音却说这那么破廉耻的话,从一开始就觉得超违和。果然声优这种东西是逆天的存在啊……
他抓住银时的手将他推开,亲自掏出钥匙做出要开门的姿势。
“那就请吧。说起来,坂田桑你应该也在资料室里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吧,作为你的雇主,不如把你的收获和我分享一下如何?”
大门敞开,银时揉着脖子大摇大摆地跨着大步走出格子间。在经过阿生身边时,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说起收获,不止从见回组的资料室里,实际上从总一郎君被关押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了很多了不得的事情呢。嘛,分享给你是没问题,不过附加信息可是要多收钱的啊,小次郎君。”
55[银魂]愚人节特别刊08
二月的伊始,新年的味道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残留着烟花燃尽后的气味;空气是干燥而寒冷的,街边小酒馆里传出的灯光却让冷色调的冬夜变得柔软起来。
银时披着厚重地外套走在江户夜里的街道上,神乐撑着伞哼着噜噜歌一跳一跳地跟在银时身后,她的肚子从贴身的中国风旗袍下面鼓出来一块,在忘年会里她吃得太多了,到现在还不停打着饱嗝。
定春扭着屁股走在最前面,像一只为主人探路中的猛兽——那只是假象。它飘忽的步伐只是因为银时在忘年会上搂着它的脖子给它灌了酒。
它吸着鼻子在地上嗅闻着什么;下一秒,它发现对面迎面走来一只风情万种的贵妇狗,没忍住满腔的“少年”热血冲她后了两声,立即被银时在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这家伙也未免太不矜持了啊把我的脸都丢光了笨蛋!”
被稀里糊涂教训了一顿的定春委屈地“嗷”了一声,撒丫子往前飞奔而去。
“有本事逃家就别回来啊笨狗!”银时朝它的背影大吼,它听见后臀部扭得更欢了,一转眼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神乐用小拇指掏着耳朵,张开嘴酝酿了一会儿情绪,五秒钟后从嗓子眼儿中挤出一个“嗝~”。一年中唯一的一天能在肚子里塞满食物并且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一周会挨饿,神乐少女的心情仿佛飘在云端。她才没工夫去管定春呢,反正它饿了就会自己回来了。整个江户有勇气饲养白色巨兽的除了万事屋就只剩下八嘎王子了。后者最近一定回家过年去了。
新八要留在道场直到年假结束,空荡荡的万事屋里只剩下银时和神乐两只。
没有空调的屋里连呼出来的二氧化碳都变得冷飕飕的,为了省事两个人干脆全都缩进暖桌里,没多久后就打起了呼噜。神乐的鼾声震天响,银时翻来覆去几次在半梦半醒中被鼾声惊醒忍无可忍半睁着眼睛伸手去掐神乐的鼻子。
月光昏暗地照射在神乐身后的榻榻米上,背光的少女面恍惚间给人以歌舞伎面具的错觉。
突然,从门口的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银时一个迷迷糊糊地听到脚步声通过玄关穿过客厅开始逼近卧室,再接着就是拉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抬手揉揉鼻子,心想就算是贼也没啥大不了了,之前赚到的委托金早在新年贺卡寄出去之前就花光了,除了五郎这个屋子里没有别的东西有被偷走的价值——
就在他天真地产生以上想法的刹那,似乎有什么重物从上而下落到暖桌上“噗通”一声响,躺在榻榻米上的人跟着抖一抖。
银时倏地睁开眼睛,电光石火间……
一张满是鲜血的脸出现在他眼睛上方不足十公分处。
“滴答——”
不知名的液体沿着那家伙的脸侧滴落在银时的鼻梁边。
他用手指沾了一些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又腥又咸。是血。
银时深呼吸两口气,跟着发现小小的卧室的空气中都跟着带上了血腥味。像是听到午夜恐怖故事电台的时候一样,他一憋气大吼一声:“救命啊——”
楼下醉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登势婆婆被鬼哭狼嚎的声音吵到,脱下木屐往天花板上一丢,“闭嘴蠢货!”
一声巨响后,世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定春蹲在墙角安静地舔爪子,神乐睡得天昏地暗,银时蜷缩在墙角颤颤巍巍地指着暖桌上那一坨东西,结结巴巴,“定、定定定定春!跟你说过都少次不要随便在外面捡充气娃娃回来!半夜三更会吓得人家精神失常的啊笨蛋!”
定春无辜地“哼”了一声。
而银时“这只是个充气娃娃”的自我安慰明显并没有奏效,因为那东西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活的,用力咳嗽了两声,跟着喷出一口血“哗”的溅了一地。
身经百战的白夜叉猛掐自己的人中才没有当场昏过去。
这就是桐岛生与坂田银时的初见,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是“惊为天人”的。
在之后的日子里,每当银时在赌马场柏青哥或者为了填满神乐的胃花光身上最后一个铜板后,他都会对暂住在万事屋的阿生少年说,“喂喂,要不是银桑我的话你这家伙绝对活不到今天啦,为了报答别人的恩情——今晚人妖娘俱乐部有工作你也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