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泗的不安与躁动被叶燃奇异地抚平。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有点担心。”周泗吮了吮叶燃的唇角,“给我好不好,不然……我没法控制自己,会不会伤害你。”
见叶燃没什么反应,周泗不由得心慌,嘴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了些,咬得叶燃有些疼。
他从周泗的桎梏中稍稍抽身,望着周泗的眼睛,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好吧,阿泗。”
叶卫新端起茶杯,想要抿一口茶水,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淋在了西装裤上。
“叶先生考虑好了吗?”周怀竹似乎对手中的紫砂壶产生了兴趣,手指在壶盖上不住地轻轻摩挲。
“好,”叶卫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像是对某件难以决断的事下定决心,“高新区项目工程质量问题责任我来扛。不过您答应的,保证洁瑛和叶燃一生衣食无忧。”
“这就对了,男人嘛,总该为家庭牺牲些什么。叶先生也算是爽快人了。”
周怀竹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总算在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叶卫新喝了点小酒回到家,突然想见见儿子。这天是礼拜二,叶燃在学校上课。叶卫新开车绕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肉和蔬菜,拎到车的后座,便往叶燃的出租屋那里去。
叶燃放学回到出租屋,意外地见到了长久未见的叶卫新,一时不知寒暄什么好,只得叫了声“阿爸”。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一天一个样,上次离开家的时候,叶燃的个头才到自己的眉峰位置,几个月未见,儿子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了。
叶卫新想起叶燃出生的时候,自己恨不得绕着叶家村跑上三圈的心情,那是他辛劳、无助的这一生,最开心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
而今,叶燃已然长成了自己期许的样子。
我这一生,也还算值得。叶卫新的眼睛有些湿润。
他抑制住情绪,挤出笑容,道:“来,给阿爸打下手,晚上吃点好的,阿爸给你露两手。”
半个月后,叶卫新的尸体被某小区住户发现,他整个人从三十层砸到住宅楼的绿化带,已经面目全非。
叶燃接到杜洁瑛的电话,当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哇”的一口把早饭吐了出来。
待冷静下来,他便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立马打车回了家,在书房翻到了一部手机。
叶卫新把近一年来的短信全部都转发到了这部手机。上边最新一条,来自一个叫“小赵”的人,约叶卫新置地广场的咖啡座谈事情。
置地广场离叶卫新出事的地方不到两百米。
天空中飘起纷纷扬扬的飞雪,这是N市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大雪似乎将人间的一切罪孽与真相掩藏了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洁白无瑕的大好山河。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章,下章就完结啦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周泗察觉到父亲周怀竹最近有些不对劲。
先是跟随周怀竹多年的秘书小赵没了踪迹,据说是辞职下海了。跟着一向忙得脚不沾地的周怀竹,竟然也能得空在家喝茶下棋,着实悠闲了小半个月。
直到叶燃的父亲出了事。
那几日,叶燃魂不守舍,过马路也不管红灯绿灯,差点被车撞。吃饭的时候,嘴里含着菜眼泪就哗啦啦往下掉。周泗心疼得不得了,又帮不上忙,急的跟什么似的,干脆日日寸步不离跟着叶燃,生怕他出什么岔子。
这天傍晚,暗沉的天光酝酿着一场急雨。周泗下了学,不放心叶燃,跟着他回到出租屋。此时周泗坐在客厅,听着窗外狂风大作,那种疾风拍打玻璃窗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听得他莫名有些心神不宁,扔了手上的书,起身敲了敲叶燃卧室的门。
卧室内并未有应答。
房门并未上锁,周泗推开门。卧室内没有开灯,一片昏暗中,叶燃就那样坐在书桌前,向远方凝望着。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未回头,只是说了句:“你知道赵步群吗?”
周泗当然知道赵步群,这位机|要|秘书是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但他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叶燃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而是道:“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周泗心里疑窦重重,却仍是嬉皮笑脸道:“那你可得好好说说,怎么还我人情呀。”
说着便欺身上前,要占叶燃便宜。
这是曹越第二次见到叶燃。
那天在朋友的概念餐厅里,他第一次见到这个被周泗藏了又藏的好朋友。
叶燃长得很乖,却又不是那种洋娃娃一样的没什么意思的乖巧。他像竹林里刚冒出头的小竹笋,带着生命的张力,拼命拔节生长,不囿于一人一事一物。
活动现场都是叶燃不认识的人,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周泗身后,却仍是引人侧目的。
曹越并未猜到叶燃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某个午后在N大图书馆门口堵住了他。
叶燃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并未寒暄,直截了当地问:“学长您是否知道赵步群这个人?”
曹越没料想叶燃竟是问这个,一时有些迟疑。就这几秒钟的迟疑,让叶燃仿若抓住救命稻草,眼睛里露出一丝近乎疯狂的光彩:“他是不是周怀竹的秘书?”
曹越警惕起来:“我不清楚。”
叶燃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哽咽着同曹越说了父亲的事。
曹越向来不爱搭理这类事,何况他家一向跟周家同一阵营,没理由趟这趟浑水。但是叶燃在他面前眼圈红红的样子,又令曹越不忍心扯谎骗他,只得默认赵步群的身份了。
曹越预感到事情恐怕不简单,待叶燃走开,急匆匆掏出手机给周泗拨了一通电话,那头却是无人接听。
此刻的周泗,正在和父亲周怀竹进行一场痛苦的对话。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父亲,同他说为了仕途,牺牲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叶燃的父亲。
周怀竹的脸上并未有情绪波动,仿佛这条人命同他没什么关系,他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实。
父亲的冷漠与无动于衷,深深地刺激到叶燃。他几乎是吼着质问父亲。
周怀竹并未阻止儿子的嘶吼,只是坐在一旁,等周泗稍微平静下来,道:“其实你本该什么都不知道,被我送到外面念书,开心又快活。这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但是我想,你总该长大,总该接受一些……”周怀竹想了下措辞,“一些不那么符合你原来世界观的人和事。”
周泗嗤笑道:“不,我所认定的光明与正义,永远不会因为你而扭曲。”
周怀竹满脸赞许,点点头,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我赞赏你的坚定。来,举|报|我。我的孩子,只要一通电话,看看你的光明和正义能否长存。”
周泗摇头道:“我不会这么干的,父亲,这太蠢了。你给自己留了无数条后路,我的一通电话并不会改变什么。”
周怀竹放声大笑:“是我的孩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去爷爷那里住一阵子。你那好朋友,是叫叶燃吧?恐怕你将永远地失去这位朋友,不过将来你会遇到更多有意思的人。”
周泗也笑起来:“父亲,您一向手段通天,不过这件事叶燃一辈子都记得,我也会记得。”
叶燃在周家别墅门口跪了一天一夜,半夜下起了暴雨。他拖着发烧的身子,近乎绝望地给周泗又拨了一个电话。
失联一个礼拜后,周泗的电话总算打通了,两人约定在机|关大院的老房子见面。
抵死|缠|绵。
在极致的时候,叶燃颤抖着凑近周泗的耳边,嘶哑道:“周泗,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周泗亲亲他的额头,回答:“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啦。从去年天气夏天最热的时候写到今年夏天也快到来,这十万字断断续续写了大半年。虽然可能有各种各样的不足,但总归是第一个长篇。从读者到写手的身份转变,让我愈发理解写手的不易,也对那些真正意义上的江湖大拿愈发敬佩。希望未来可以不断进步,有更多机会体验更广阔的人生,在庸俗文学的道路上策马奔腾。
下一篇文章因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所以我申请了一个微信公号,打算在上边写点琐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下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