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傻 (陈景初)

　　周五一早起来陈遇就有些心神不宁，站在衣柜前犹豫了半天要不要穿件稍微正式些的衬衫，似乎显得更尊重些。韩叙辰从厨房出来，进了卧室看他仍站在衣柜前，不由好奇：“今天怎么不着急？”
　　陈遇忙随手拿了件衬衫往身上套：“就走了。”
　　“心不在焉的。”韩叙辰说，“中午下楼记得拿午饭啊。”
　　“记得了。”陈遇垂着头系好扣子，抬头，“我走了。”
　　“好。”韩叙辰笑了笑，亲亲他的额头，“好好工作。”


第四十章
　　下午下班陈遇按着陈父发给他的地址打车到了餐厅，服务生热情地迎上来，得知他要找人便把他引到了窗边的位置。女孩子已经先到了，正坐在靠窗的桌边，单手托腮对着窗外，一袭长裙，长长的头发散在白`皙的手臂上。
　　陈遇踌躇一会儿，慢慢地上前去：“你好，是乐歆吗？”
　　那女孩子闻声转过脸来，仰头看清他的脸忙站起身来：“你好，是陈遇吧，我是乐歆，快乐的乐。”
　　干干净净的女孩子，面上的学生气尚未褪去，笑容看起来干净又清纯。
　　陈遇对于叫错名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和乐毅一个姓氏。”
　　乐歆不以为意：“没关系啦，很多人也都会叫错的。”
　　“哦……”陈遇答应一声，便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好问，“那么点菜吧，你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的，我不挑食。”乐歆有些俏皮地笑了笑，“我妈妈总是夸我特别好养。”
　　她一副轻松的模样，似乎只把这场所谓的相亲当成一次普通的朋友见面，陈遇受到她的感染，情绪也松弛了些，征求她的意见后点了菜。
　　“听我爸说你应该是刚刚大学毕业吧。”陈遇等上菜的功夫不想尴尬冷场，随口说了一句，“还小。”
　　“今年毕业的，回来找工作。”乐歆说，她似乎知道陈遇在想什么，毫不在意地解释，“我自己倒是对相亲没什么想法，但我阿姨总说见一见也没什么坏处，说不定就遇到合适的了呢。”
　　“这样啊。”陈遇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半晌还是实话实话，“其实我也是我爸擅自答应的，但是他说你愿意过来，所以我想我还是应该当面和你说清楚的。”
　　乐歆听他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这是借口，还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有喜欢的人，但是暂时没办法带他回家，所以我爸才……”陈遇抬眼，诚恳地看着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欺瞒你的，希望你理解。”
　　“好吧我理解。”乐歆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出师不利呀，见的第一个居然就遇到这种情况。”
　　陈遇只得继续道歉：“非常抱歉，我会对我爸解释的。”
　　乐歆摆摆手：“好啦，啰里啰嗦的——既然你那么抱歉，那么这顿饭算我蹭你的，不过分吧。”她看着服务生把食物放在桌上，眼神亮晶晶的，“这家餐厅的菜看起来不错哎，下次我带朋友来吃。”
　　陈遇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应该的，这顿饭本来也应当是我请你吃的。”
　　“话不能这样说的。”乐歆一本正经地反驳，“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占人小便宜的人，我只是觉得……有点受伤而已。”
　　陈遇低头笑了笑，没说话。不过既然话说开了，他也就没了什么顾忌，索性安心地吃这顿饭。
　　乐歆好奇地问他：“不过，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把你喜欢的人带回家见父母啊。”
　　陈遇的筷子顿了顿，若无其事道：“也没什么，怕他生气而已。”
　　“生气……”乐歆拿筷子戳着自己面前的盘子，微微皱着眉，“为什么啊，你回答了也等于没有答嘛。”
　　陈遇犹豫，反而更勾起乐歆的好奇心：“说说嘛，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陈遇看着她，见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不自然地转开了视线：“你不要问那么多了。”
　　乐歆失望地“啧”了声。
　　最后的汤是乐歆点的冰糖银耳炖雪梨，陈遇喝了觉得挺好的，又招呼服务生，要他打包一份，一会儿带走。乐歆含着勺子看了他一眼，随口问：“喝不够还要带走啊。”
　　“不是，给室友带一份。”陈遇说，“清热解毒的，喝点没坏处。”
　　“看不出来你倒是会对室友好的那种人。”乐歆语气意味不明，看陈遇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又忙解释，“你别误会啊，我可不是说你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冷漠的人。”
　　陈遇摇头：“没有，不要乱想。”
　　吃过饭后，陈遇去买了单，拎着打包的汤和乐歆一起出了餐厅，走到马路边去。陈遇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问她：“你住得远吗？怎么回去？”
　　“不远，打车回去就好了。”乐歆说，转头冲他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还是很高兴认识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以后做个朋友也可以呀。”
　　陈遇点了点头：“好。”
　　乐歆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嘟了嘟嘴：“好吧，那再见了，你走吧。”
　　陈遇站着没动：“我等你上车再走，一个女孩子晚上不安全。”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出租车全部有客，从他们面前经过连停都不停，呼啸而过。晚风带来一丝凉意，乐歆觉得有点凉，抱着胳膊沉默地站着，裙摆在风里摇曳。
　　陈遇扭脸看了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陪她继续等车。
　　好不容易送乐歆上了车，陈遇看看时间，担心赶不及，忙跑去公交站。
　　韩叙辰总觉得陈遇今天不太对劲，中午下来拿饭的时候也是，他担心陈遇是身体不舒服才这样，便想着早点回去。偏偏尹楷说身体不舒服，要去趟药店买点感冒药，结果老半天也不见人影，他不能按时走，不由得有点焦急起来。
　　他正打算给尹楷打个电话，尹楷拎着个袋子匆匆忙忙地回来了。他抹了把额头的汗，长吁了口气：“哥，我回来了。”
　　韩叙辰轻拍了他一把：“搞什么啊，你去了这么久。”
　　“对不起对不起堵车了。”尹楷说，“哥你急着走啊，我刚好有事要和你说呢。”
　　“什么大事啊，明天再说吧。”韩叙辰说着就要走。
　　“可是，是关于陈遇的啊。”尹楷急急地说，看韩叙辰迅速回过头来，问：“你说什么？你看见陈遇了？”
　　“看见了啊，但是哥你可别生气。”尹楷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我看见他……和一个很好看的妹子在一家餐厅吃饭。”


第四十一章
　　“好看的妹子？”韩叙辰挑挑眉，“你看错了吧，陈遇中午说他下班就回去。”
　　“我肯定没看错啊，他们就坐在靠窗的地方，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尹楷说，“再说了，衣服和我早上看到的是一样的啊。”
　　韩叙辰沉默了一下，笑了笑：“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你就别管了。”
　　“可是——”
　　“我相信他的，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韩叙辰打断他，“我回去了。”
　　“哎——”尹楷叫他，只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到家时陈遇已经洗完澡换了睡衣，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在厨房里，背对着他不知道忙些什么，听见他的脚步声也没回头，轻声说：“你回来了。”
　　韩叙辰“嗯”了声，便不再多说，直到陈遇回过头来：“怎么了？”
　　他的眼神无辜，只是单纯的疑问。
　　韩叙辰走过去，环住他的腰，看他面前一只碗袅袅冒着热气：“你在忙什么呢？”
　　“我看你快回来了，就把汤热了一下。”陈遇侧着头看他，用小瓷勺盛了一口，说，“很好喝的，你要不要尝尝看？”
　　韩叙辰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慢慢地咽了：“很好喝。”
　　陈遇笑了笑，把碗端起来：“那你都喝掉？”
　　韩叙辰没接，问：“你在哪里买的呢？”
　　陈遇含含糊糊道：“就……外面的餐厅啊。”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外面吃？和谁一起的？”韩叙辰追问。
　　陈遇听他话里的意思，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又觉得不太可能，敛了笑把碗放回去，碗底磕在台面上，发出轻微的脆响，他垂下眼去，说：“我其实不想瞒你的。”
　　韩叙辰没说话，等他说下去。
　　陈遇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去的。”腰间环的手臂紧了紧，陈遇心跳得厉害，害怕是韩叙辰生气了，有些急促地和盘托出，“是我爸不经我的同意就答应了，我总不能再回绝……让人家一个女孩子下不来台，所以才想着当面和她说清楚，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韩叙辰仍是没说话，他越是沉默冷静，陈遇心里越是慌张，他知道韩叙辰心里横着严繁那道坎，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磨平的。
　　安静了许久，韩叙辰终于说：“你既然这么想，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
　　陈遇低声说：“你不需要知道，我就已经处理完了。”
　　“你就不怕我问都不问，直接误会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