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 (还风)

　　“但愿吧。”
　　去到附近的宠物医院，正逢晚饭时间，加之突然降雨，携宠物来看诊的人较少，迅速给这只受伤的小狗诊治完毕后，他们选择了一家靠近林莫家附近的宠物店寄养。
　　“好了，可以先放心了，这几天在网上再发布一下信息，就能找到它的下一任主人了。”走出宠物店，高文轩对身边那个有些沉默的人道。
　　“嗯，我来发。”
　　林莫看着从屋檐滴落到台阶的黑色水渍皱眉，雨到现在依旧持续着，斜着铺进店门前的瓷砖地板，被往来躲雨的路人踩得纵横杂乱，像一张被人胡乱揉碎的沾满污迹的废纸。
　　“稍等。”高文轩突然沿着门外的这条路走到一家卖儿童玩具的店门口。
　　他停在放在门口吸引客人的一架娃娃机边，看着跟过来的林莫一扬下巴，“玩几局再走。”
　　“这个？”林莫像听到了一个玩笑般，充满疑问望着他。
　　“对，看看运气怎么样。”说罢找老板换了一叠硬币。
　　距离他们身后不足三步的屋檐外，是急匆匆荡涤一切尘埃的雨滴，形成时断时续的雨帘，在脚下弹开四散的水珠。高文轩专注的神情仿佛置若未闻，不顾还有三两路人从身后走过，一只手拿着红色摇杆，一点点根据视线测量的距离挪动。
　　林莫注意到他移动的目标是一个棕色长长耳朵的卡通狗毛绒公仔，抓了几次碰到后又滑落，最后高文轩把硬币给林莫。
　　“最后一次了，你来。”
　　接过硬币投进去，林莫耐心地找准最佳位置，按下抓取键，原本就已经翻在一堆玩具外的公仔，全身被机械手包住，缓缓移动到出口洞，直线掉落滚出来。
　　“不错。”高文轩拿起毛绒公仔，满意地递给林莫。
　　“多亏了你的前期铺垫。”他知道高文轩是特意把最后一次的成功留给他，虽然能亲自捕获玩具，但两个男人在街边玩娃娃机看上去还是略显奇怪吧？
　　“这种玩具狗很适合你养。”高文轩笑容中夹着一丝促狭。
　　“……幼稚。”
　　“该回去吃饭了，走吧。”
　　林莫毫不在意捏着小巧可爱的卡通小狗，走在对方身边，不由自主回想起曾经被自己丢弃的那个玩具搞怪猫。
　　“我想要这个。”女孩手指抵在透明玻璃上，明亮的眼睛盯着里面靠最后面的一排企鹅公仔。
　　“好。”高文轩大概目测了一下距离，挑选最容易抓取的那个。
　　“真的没问题吗？我刚刚抓了几次都没抓起来。”
　　“这个是有秘诀的，交给我就行。”
　　“那我可得仔细看看你怎么抓了。”
　　透过玻璃能清晰看到两人靠在一起的并肩距离，林冉紧紧盯着移动的抓取机，就好像是自己在操控一样满脸认真期待，偶尔转头看着身边男孩的侧脸，笑意盈盈的目光中流淌着柔和光彩。
　　林莫有些无聊地靠在旁边的一架娃娃机上，下午还跟他们一起在电玩城玩的开心的他，此刻只想快点回家。等待姐姐和高文轩的时候，林莫也选择了玩两把娃娃机打发时间，他看中的是一个咧嘴吐舌的大脸猫，不是什么卡通人物形象，纯粹觉得造型丑得有几分可爱。
　　最后在可以预料的失败下迎来旁边姐姐的欢呼。
　　“终于拿到这只企鹅了！谢谢啦。”林冉抱着圆圆肚子的企鹅，满脸兴奋。
　　“现在可以回家了吧？”高文轩略微无奈的笑容里带着一分宠溺。
　　“嗯，我去个洗手间就走，你先帮我拿一下。”说完就把包包和玩具公仔给对方，自己往洗手间走去。
　　高文轩大方自然地提着女友挎包和玩具公仔，眼神停在林莫身上，他往旁边的娃娃机瞥了一眼，问道：“要哪一个，我帮你抓。”
　　林莫拒绝道：“不用，马上都要走了。”
　　“那你等等。”
　　高文轩走到前台那跟店里的人说了些什么，不一会手上就多了一个玩具公仔，走近才发现，正是林莫方才想抓的搞怪猫。
　　即使不说，也早已被对方看穿一切。
　　“给。”高文轩将买来的玩具丢给林莫，淡淡道：“这样的确节省时间。”
　　林莫拿起毛茸茸的有着滑稽表情的公仔，道：“我不会跟我姐说的，关于你的发表论文的那件事。”
　　高文轩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微微一愣，随即笑而不语。
　　不过只是得知他秘密而受到的一些近似收买的好意，林莫从来都是心知肚明地接受，而又总是不由自己去体味那一点被在意了的关切。
　　这样稀薄的、不纯粹的温柔，究竟是怎样煎熬着他支撑了整整几年？
　　即使是现在，在他看着手里卡通狗公仔，明白对方是想让自己不能养狗的遗憾心情明朗起来后，还是有那么一瞬间，滋生了难以言状的情愫。
　　这似乎已成了惯性。


第27章 第 27 章
　　正式上班后，林莫进入到规律的工作模式，除了周末需全天上课外，其余工作日都是在学生放学来培训中心上两节课就行，目前所带班的都是小学生群体，课程内容基础，教起来也还算简单。
　　只是关乎到耐心和亲和力这块，总是略显不足，好在专业性这块尚且优越，授课方面总的来说可圈可点。
　　平常备课之余林莫也会在网上找很多教学视频，学习名师的教学风格和授课技巧。忙起来后，父母总算宽慰欣喜，觉得儿子走上正轨。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少了很多牵绊因素。
　　这些因素，自然是之前深夜下班回家在车内和高文轩的短暂独处。现在没有了姐夫的接送，林莫每天独自上班下班，倒也自在。
　　高文轩作为家人的身份，当然还是会出现，每周过来吃两三次饭，陪父母说说话聊聊天，由于跟林莫的休假时间完全错开，真正两人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倒是顺遂了他刚回C市的想法，虽然后面两人关系有所缓和，只有林莫知道，这些不过是掩藏在表面下的暗流，想要一切平静，只有避而远之。
　　下午接到了许言的电话，盛情邀请林莫今晚去林子上班的酒吧玩，还再三提醒要带上帮过忙的姐夫高医生一起去，他可以当面表示感谢。
　　挂电话后，林莫正准备短信高文轩问他有没有时间，就收到对方的消息。
　　“下班我来接你，一起去。”
　　看来林子已经说了，林莫回了一条消息过去告知下班时间。晚上七点多，学员陆续收拾东西离开教室，他看了一眼手机，还没有任何消息。
　　“林老师，你怎么还不走，是不是在等女朋友呀？”平常上课最积极活跃的郭蒙蒙慢吞吞背起书包，跳到林莫面前笑着问。
　　对这些早熟的小朋友林莫早已见怪不怪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老师有女朋友呢？”
　　“老师这么帅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一定有！”小女孩坚定地点头。
　　林莫忍不住逗她：“你猜错了，老师没有哦。”
　　没想到郭蒙蒙更加激动，都快欢呼了，“真的吗？太好了！我要做老师的女朋友！”
　　“当老师的女朋友可没那么容易，首先按时回家这一点你就没做到啊。”
　　说这话的是另外一个声音，林莫和小女孩同时回头，看到来者正走进教室，林莫道：“你怎么知道是这一楼？”
　　高文轩微笑道：“一楼有楼层公司提示，我记得你学校名字。”
　　郭蒙蒙凑到林莫耳边说：“林老师，这是你哥哥吗？好帅啊。”
　　林莫有点囧，“再发花痴，我就跟你妈妈说你在学校欺负男孩子的事了。”
　　郭蒙蒙立即扮个鬼脸笑着跑出教室。
　　“上课环境不错。”高文轩环顾装成欧式田园风格的教室点评道。
　　林莫从钢琴前站起身，清理自己的东西，“还行。”
　　“结束了怎么没打电话我，准备干等着？”
　　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带着笑意的高文轩，林莫回道：“你开车不方便。”
　　对方微笑加深，见他整理得差不多，便道：“走吧。”
　　一路无非是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林莫想到很多时候对方过来吃饭自己都还未下班，因此错过了很多照面的机会，像这样两个人坐下来聊天似乎也变得有些难得。
　　林莫不想气氛太尴尬陌生，便说着琐碎的细枝末节，高文轩会握着方向盘静静聆听，偶尔回以一个和煦的笑容，也会针对工作给予一些建设性意见。
　　到了酒吧，瞬间从干燥闷热的环境置身到凉爽十足的空间，头顶是一排高低不一的圆柱形灯，互相照应着橘黄色光芒洒在路过人的身上，无形添加类似咖啡店里的柔和悠哉，每张桌子上都摆置着一个小巧简约的古欧台灯，配合深色皮木质桌椅，显得雅致又不失格调。
　　看得出是精心设计过有自己独特风格的一家清吧。自由随性的爵士乐跳动在耳边，舒缓着一天的疲累和压迫感。
　　“我去跟老板打个招呼，你先去坐。”酒吧老板是高文轩的朋友。
　　林莫点头，便径自找到许言的位置走近。许言圈子里的朋友肯定是不会接受他跟林子的事情，所以他每次来找林子都是一个人，而林子可能是担心许言跟他的那些无酒不欢的朋友在一起难免不自在，所以这次聚会只邀约了林莫和高文轩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