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晚餐 (神灯里的灯神)

　　思绪还是混乱的，然而身体已经违背意志自己行动了起来，把没有吃完的食物处理掉后，拿出角落里来时的那个旅行袋，把洗好的衣服从阳台上取下来一件件装好。数了数许临锋给自己的钱，大概买得起一张回去的机票，把钥匙刚放进鞋柜里时，门却被人打开了。
　　看着正要出门的顾苗，难掩惊讶之色的许临锋，怀里正抱着一只歪着头的小白猫。

　　☆、第三十八章（上）换人

　　这显然是一只价格不菲的小奶猫，单是洁白如雪的皮毛和金蓝色的不同瞳孔就标榜着它的不菲身价，一个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这么一个奶油团子看起来很有意思。小奶猫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人，不再乖乖待着扭着圆滚滚的身子想让顾苗抱抱他。
　　——看来它很喜欢你，它很想让你当他的主人。
　　就算看出来了顾苗要走的意图，许临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之后又立马恢复了镇定，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把小猫放进了顾苗的怀抱里。假装自己没有看到他拿着的行李袋和身上已经穿好的外套，果不其然，手机也被他放在床头没有带走。
　　——给他起个名字吧。
　　许临锋的笑容越温柔，顾苗的心底就越是一阵刺痛，然而胃里的空洞感却让他不要再保留多余的恻隐之心。虽然很喜欢怀里的小家伙，软绵绵的陷在自己的手掌里，也知道是许临锋怕他孤独，特意带来讨自己欢心的。略微的犹豫之后，还是把怀里扒着自己不放的小家伙放在了许临锋面前的桌子上，听着小家伙明显有些不满的急切喵呜声，顾苗没有抱它。
　　——它很可爱，只是……它的主人不应该是我，尽管如此还是要谢谢你。
　　——谢谢你替我照顾妈妈，也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医药费，还有别的钱，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工作想办法都还给你。还有，你总说你亏欠了我，但是，感情的事本就是没有亏欠一说的，过去的事，我们总该让它过去的。虽然……虽然你们好像已经替我做出了决定，我也的确跟着你来到这里，可是，我还是想说说我做出的自己的决定。
　　——我和他的事，我会自己处理的，毕竟，我不想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掉。
　　——见到妈妈真的很开心，能知道她还活着，说夸张掉就算死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无法得到顾苗的爱抚，委屈巴巴的小猫咪退而求其次地跳到了许临锋的膝盖上，却感觉这个人的身体比之前在外面更加冰冷，透着一股子让人不安的气息。发出不安的咕噜声，不明白两个人之间谈起的是何等沉重的话题。半晌的沉默之后，许临锋开了口。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们两清的话，那么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呢？
　　——你明明都是知道的吧，小苗儿，你知道我已经后悔了，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我没有逼你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你想要多少时间我都可以给你，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不会再有别人打扰我们，我不会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未婚妻，也不会再犹豫和懦弱下去了。我是认真的，我想好好考虑和你的未来，我们之间，哪有那么容易放手。
　　——但是求你别这么残忍，我怎么也接受不了，你还要为了还债和买你的人在一起。
　　只是听着许临锋的告白，和之前那些让顾苗心都要被融化的甜言蜜语不同，这次更加沉重却也更加真实，不再是许临锋为了把顾苗拴在身边所想出来的缓兵之计。只是，谈起感情的事实在让人无力招架，毕竟之前两人有过那么惨痛的回忆，不管对许临锋还有没有依恋的情感，顾苗残存的理智都在告诉自己不要迈进去，他已经三十了，没有精力再折腾了。
　　毕竟重蹈覆辙放在故事里是狗血，而放在真实的生活里完完全全就是常态。
　　——其实，你搞错了一件事，单纯的还债，其实比谈情说爱对我来说，要简单得多。
　　轻飘飘地一句陈述，却道尽了个中心酸，三十年的人生里，顾苗只有一段恋爱，甜蜜缱绻都有过，也学会了敬而远之。阳台上的盆栽刚刚浇过了水，在柔和的光芒下显得晶莹剔透，顾苗提起了行李袋，再次打开了门，转身关门的时候，听到了许临锋心意已决的话。
　　——对不起，但是，我会让你知道，我绝不会轻易放弃你第三次。
　　仿佛回到了葱茏岁月，面对着顾苗毫不掩饰却做好了告别准备的告白，许临锋的犹豫让他错过了第一次回应感情的机会，第二次，在成长的轨迹中变得世俗而怯懦，因为顾忌他人的眼光而选择和心爱的人分道扬镳，而第三次，在他的人生同样面临三十岁时，他想好了。
　　第三次，他心爱的人选择了放弃他，他不知要付出多少才能挽回，但他必须挽回。
　　从来没有这么坚决过的顾苗，就这样再次握着一张机票，回到了一周前的城市。
　　这期间，不是没想过给许一帆打电话，毕竟两人的告别草率地让人觉得难过。只是从前的手机里，许一帆的号码一直就那么好端端被存在里面，是对方自己存进去的，所以顾苗从来也没背过，跟许临锋要电话更是不切实际。不过好在，他还是决定回来了。
　　一周过去，不知道他和自己分开后会是什么样子，顾苗实在不敢想屋子里变成了什么光景。他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用剩下的钱打了车回到了许一帆的别墅，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时，却发现屋子都关着灯，并不知道许一帆什么时候会回来。
　　站在门口等着的时候，肚子再次不合时宜地饥饿起来，想到自己就这么什么也没有的跑回来，不说别的，出于礼貌也应该让许临锋知道自己安全到了。找到自己家门口的公用电话亭，拨出了许临锋的号码，几乎是一秒就被接通了，沉默的同时，顾苗说自己已经安全到了。
　　没有对白，顾苗想挂掉电话，却听到许临锋说先不要挂，听起来情绪很低落，两人就这么沉默着，顾苗从始至终挂着一抹苦笑，直到对方挂断电话，才慢慢把电话放了回去。
　　这样，就可以算是结束了吧。
　　转过身来的时候，才看到许一帆的车停在了别墅门口，正在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走过去还是站在原地等他过来。正恍惚着，却发现许一帆身边有个人正在和他纠缠，许一帆把眼神从顾苗身上挪开看着身边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那眼神还是离开之前的冰冷，顾苗却说服了自己，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下）换人

　　借着微弱的灯光，顾苗看清了许一帆身边的人，居然是那个混血儿江晓艾，原本隔着距离看起来像是争执的二人。看着顾苗走近了却反而没了什么动作，正想开口跟自己喜欢的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少年打招呼，却在看到许一帆搭在对方腰上的手后，生生咽了下去。
　　完全没有搞清眼前的状况，只能尴尬地笑笑，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行李袋的提手。明显感觉到自己出现的不合时宜，或者说是有些多余。大概是因为还生着自己的气吧，许一帆的脸色阴沉着，可能是之前自己承受的都是他的温柔，才让顾苗面对这样的他会更不知所措。
　　明明没有地方可以去，顾苗还是勉强冲眼前的人笑笑后，强忍着不适感转身打算离开。却被身后的江晓艾叫住了，少年的声音还是一样青春而带着好听的奶音，只是说出来的话变得讽刺。漂亮地褐色眸子里映着顾苗难言沮丧的脸庞，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顾苗哥哥，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坐坐吧。
　　顾苗顿了一下，揽着江晓艾的许一帆也顿了一下。原本想着许一帆大概会不留情面地拒绝自己，毕竟，谁会欢迎一个不讨人喜欢的旧玩具呢？更何况，许一帆并没有对他有丝毫留恋，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上去江晓艾都堪称完美，比顾苗耀眼了不知多少倍。只是，意想之中的难堪局面没有出现，像是默认了晓艾的提议，许一帆只是扫了顾苗一眼，开了门，却没有把车开进去。就那么固执地带着江晓艾进了屋，放在外人眼里完全是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
　　——你来是落下什么东西了？他没陪你来？
　　——钱的话，我已经收到了，所以，你不用跟我说抱歉。
　　原本想好的解释，似乎在这时候也没有了意义，辩白变得多余，顾苗笑笑算是默认。想着这屋子里自己到底有没有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原本以为就像当时自己来的那样，屋子会截然不同，却没想除了显得冷清些乱些没什么大的不同。
　　看起来许一帆对江晓艾相当宠爱，什么也不让他做，任由他身体半陷在沙发里玩着电子游戏。两人偶尔对视的瞬间，江晓艾会露出类似于依赖和撒娇的神情，他本就是天之骄子，这样带有爱意的眼神和动作完全让人没有招架之力，顾苗坐在那里喝着自己杯子里的白开水，低着头尽量回避眼前两人的甜蜜互动，一边坐立难安，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的借口。
　　想到自己落在这里的手机，说是自己要和过去的同事联系，应该也算是说得过去的借口，终于如获大赦地说出了自己是来拿手机的，笑意盈盈的江晓艾立马凑过来问他要不要自己去拿。果然这孩子说起话来根本不考虑后果，顾苗偏着头，不知道许一帆会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