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晚餐 (神灯里的灯神)

　　电话对面的男人听起来声音冷冷的，让人有些发怵。问清楚地点后就直接挂了电话。短短十几分钟，包厢的门被人突然推开，用一种挑剔的视线打量着昏暗的屋子。屋子里人不是很多，大多数人回了家，剩几个人在等接顾苗的人出现。看到眼前这个俊郎却透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大家稍稍松了口气。立马冲他指了指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的男人。
　　——不好意思啊，他说他不会喝酒，我们都以为顾老师是跟我们客气。结果没喝多少就醉成这个样子了，大家都吓了一跳。我们也不认识他的家人，你是他弟弟吧，真是太好了。
　　算是勉强接受了弟弟这个身份，大家赶着回家都先走了，大大的包厢里很快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睡着的顾苗看起来很安静，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无害。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把人带回去，看着放在桌上的手机，许一帆皱皱眉拿了起来，连个密码也没有的手机，没有什么秘密。
　　那个老师没有说谎，顾苗的手机里居然并没有许临锋的电话，只有自己的。
　　心里稍微柔软了一些，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是半蹲在沙发边试图把顾苗摇醒。美梦被打扰，酒醉的人不耐烦地晃着脑袋，使不上力气地把许一帆推了一把。却被对方轻轻挡了回来，身体突然悬空，顾苗立马摸索着圈紧了许一帆的脖子，生怕会被突然扔下去。
　　顾苗的反应让许一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把人抱下了楼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想给他系安全带却又被对方拽着不撒手。许一帆平日最烦那些喝了酒就撒泼耍赖的人，此时面对着顾苗却懒得跟他计较。放软了语气好言好语哄了半天，人才算是勉强安分了下来。
　　可把人接回了家，顾苗又死死扒着座位不肯下车。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许一帆怎么也生气不起来，正苦恼着该怎么办，却没想到一直半眯着的顾苗勉强睁大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的人都爱傻笑，顾苗冲许一帆一笑，看得对方有些慌神。
　　——你别以为我睡着了，我听见你骗人了！你说…你说你是我弟弟来着！
　　——我没骗人，别闹了，跟我进去。
　　谁知顾苗更不愿意听话了，他看着许一帆，非得认定眼前的人在撒谎。
　　——瞎说吧你就，你见过哪个弟弟跟哥哥搂搂抱抱，还把自己哥哥给上了的！嗯？！
　　他说的理直气壮，下巴仰的高高的，倒是许一帆被他的话惊得不轻，正常的顾苗绝对说不出这种话，看起来似乎有种另类的可爱。不想跟他废话，许一帆弯着身子想把他给抱出来，却听到顾苗又发出了不满的抗议，推推搡搡地就是不让他抱。
　　——我才不要进去，你别拉我，我才不要看你的小可爱！
　　误会这种东西真是说不清楚，那哪里是许一帆的小可爱，那是人家白宇川的小可爱。早就蹬着小破车子去寻觅真爱了。只是这话听起来酸酸的，让许一帆心情大好。
　　猜想到也许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许一帆把终于消停一些的顾苗安顿在沙发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顾苗蹭的皱皱巴巴的，需要换一件新的。却没想到顾苗又拽住了他的一只手，像个粘人的小尾巴一样，嘟嘟囔囔地继续控诉着眼前这个人的恶行。
　　——你，就是你，别想跑！你说，你把我的自行车藏哪里去了？

　　☆、第四十章（下）表白

　　许一帆哪里知道顾苗还有个上下学专用的自行车，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换了件衣服，许一帆起身进了厨房去给他煮醒酒汤，虽然自己最近一直状态不佳，好在冰箱里的食材还算够。围上围裙开始熟门熟路地烹饪，打开火看着混合了多种食材的汤咕噜咕噜开始沸腾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自己自己做过饭了。自从顾苗走了，这项技能就被自己搁置了。
　　把汤端出来的时候，顾苗的眼睛就一直粘在自己身上，一边还嘟囔着那个被自己落在学校车棚的自行车，一边又不自觉地被食物的香气吸引，自觉得挪到了餐桌边。看着被许一帆丢进去的小铁勺，刚想伸手去拿，又想起什么似的把伸到一半的手嗖的收回到口袋里面。
　　——快，把这个喝完就清醒了，就不会难受了，你乖乖喝完我就送你回去。
　　许一帆坐在桌子边耐着性子哄着他，却看到顾苗把自己的手藏的更严实了。
　　——我不要喝，这个是凉的。
　　——嗯……我要你喂我！
　　看着汤冒出的热气，许一帆反应了几秒才明白顾苗是在说小勺子的铁把柄会冰到手，而对他提出要求更是吃了一惊。看着他抿得紧紧的嘴，只能妥协，端起碗开始喂他。
　　这下算是把顾苗伺候舒服了，乖乖地喝着许一帆送过来的汤，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喜滋滋的表情，在木制的椅子上愉快地轻晃着身体。视线直勾勾地锁定在穿围裙的男人身上。
　　——啊呀，你穿这个，实在是太好看了，我…我也想穿一下。
　　——你别乱动，喝完借给你穿一下，你现在住哪，我待会送你回去。
　　原本听到能穿一下那件漂亮的围裙，顾苗还打算好好表现一下，可听清楚这人要把自己送走，立马不乐意了。汤也不喝了，从椅子上蹦下来，在许一帆苦恼的视线下站在一边。
　　——我才不要回去，我还没找到我的自行车呢！
　　无奈地往碗里瞥了一眼，大半碗算是喝下去了。把汤放在一边，麻利地从身上脱下围裙，递给了一脸羡慕表情的小傻苗，打算从车库里给他找辆自行车糊弄过去。说真的，他还从来没见过顾苗这个样子。正想往外走，却又被顾苗拦住了，接着贼兮兮地一把抱住了自己。
　　——你别想跑！我已经知道你藏在哪里了！你给我看一眼，我就不抓你了！
　　此等亲昵的小动作让许一帆动作一顿，正恍惚着，顾苗已经撒开环抱对方的手，手拽着许一帆的衣角往楼上走。他想去的地方居然是阁楼，因为那里一直上了锁，顾苗从来也没上去过，现在，潜意识里对这个地方的好奇正好借着酒劲暴露了出来。拗不过他，许一帆只好拿来钥匙让他进去，里面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确没有什么顾苗的自行车。
　　看着顾苗困惑地皱起了眉头，许一帆拉起他暖烘烘的小手，想着该把他送回去了。
　　没想到顾苗却还是不肯，甩开许一帆的手就钻了进去，看着里面都是收集起来的陈旧物品，一个盒子引起了顾苗的注意。打开来一看，是一条红色的围巾，似乎在哪里见过，没有注意到许一帆凝重起来的表情，他把围巾从里面拽了出来，散落出了一摞照片。
　　那还是十年以前那个冬天，许一帆拍下的顾苗，其中包括两人的合影，照片上的笑容看起来澄澈而明媚，有一种模糊时间的质感。顾苗似乎很是惊奇，眼睛亮亮的望着许一帆。
　　——你没有偷我的自行车，可是你偷了我的照片，我不记得我有这样的照片。
　　——我没有偷，这是我的东西，所有在这间屋子里的，都是我的东西。
　　有点怀疑的把照片放了回去，却因为拍的太好看的缘故，偷偷往自己口袋里塞了一张。没去理会这个正光明正大偷东西的醉鬼，许一帆正叠着那条存了多年的围巾，却没想顾苗又找到了一个盒子。像是怕许一帆生气会夺走，顾苗赶紧宝贝似的打开，却突然愣住了。
　　纵然酒醉，他对这个东西依然有很深很深的印象。看上去和多年前一样精致，只是略微泛了黄。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尘埃，看清上面烫金的小帆船。这个熟悉的物件，居然是自己高三午餐的那个饭盒，里面永远盛满了佳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空空如也。
　　思维突然变得很乱，两只手只是捧着那个饭盒。没有说话，许一帆动作轻缓地拿了回去，看着依旧坐在原地低着头似乎在努力思索着什么的顾苗，感觉到一丝心痛。原本酒醉变得口齿伶俐的顾苗突然没了声音，看出来许一帆对自己伸出的手，大概是要送自己回家。
　　——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不知为何，顾苗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抬头望着许一帆的眼神也委屈巴巴的。
　　——别难过，我送你回家。
　　哪里算是自己的家呢？顾苗越想越难过，那个一个人的小屋子，一到晚上总会让人觉得不安全。每天出门也是一个人，进门也是一个人，除了自己之外只有闷不做声不会跟自己说话的植物。望着明晃晃的小灯，总会轻而易举让人感到孤独，如果那是家，未免过于冷清。
　　——或者…或者我帮你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你好不好。
　　顾苗听懂了这个他指的是谁，立马摇摇头，抗拒似的把自己往后挪了挪。
　　——我才不要他接我，他把我抓回去，这次我就没钱买机票跑回来了。
　　许一帆心里咯噔一下，他凑近了顾苗半蹲下身体，想确认他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苗苗，你看着我，你现在没有跟他在一起？
　　——你离开他了？是不是？
　　坐在地板上的顾苗，被许一帆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弄疼了。可他没有挣扎，只是在对方迫切的眼神注视下委屈地点了点头。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不打算赶自己走了，尚未恢复清醒的顾苗心情又好了起来。他半跪在地板上，试图直起身子离许一帆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