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牙还牙 (知道呐)

　　徐遥根本没听见，他低着头在串珠子。
　　杨韧感到难以置信，僵在那里，几乎忘了呼吸。
　　老头见这样子，才明白原来两人认识，便道：“你认识我儿子？他耳朵不好，你别介意。”
　　（2）
　　这真的只是耳朵的问题吗？那为什么杨韧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就站在他的眼前，他都不能发现？
　　“徐遥，你到底怎么回事！”杨韧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晃起了他的肩膀。
　　徐遥一惊，似乎完全没料到这屋里还站着另一个人，一瞬间松了手，彩色的珠子噼里啪啦地蹦了一地。
　　珠子满地蹦，发出的尖锐声音，让杨韧觉得有些不祥。
　　徐遥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他看着眼前的杨韧，既不惊讶，也不意外。
　　杨韧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徐遥的眼睛自动屏蔽了，急得抓住他的手腕，晃道：“你怎么了？怎么了！”
　　徐遥的反应一向很慢，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原本迷茫的眼神终于聚了光，慢慢开口道：“是你？”
　　（,3）
　　十年后的再次相遇，徐遥如此平淡的反应，倒显得杨韧太过于激动了。
　　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地退出了卧室，留下杨韧杵在原地，徐遥似乎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可是杨韧做不到，他有点颤抖，却又不想让徐遥看出破绽，便道：“我把珠子捡起来。”
　　说完他就蹲在了地上，面朝地板，不会被人看到表情，杨韧也放松了半分。
　　徐遥的目光从平视，慢慢地变为俯视，然后想伸出手去拉杨韧，又不知道因为想到了什么而缩回了手。
　　杨韧麻利地将珠子全捡起来重新放到桌子上，徐遥对他全程的动作没有再出现其他的反应。
　　“你在做什么？”杨韧看着桌子上有很多珠子，还有针线和一些小布料。
　　徐遥并没有理他，他有些气馁，想起了他们曾经的分别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你在说话吗？”徐遥的声音突然而起，让杨韧吃了一惊。
　　他当然在说话，而且距离这么近，徐遥没理由听不到，杨韧心下一紧，便问道：“你的听力又下降了？”
　　（4）
　　人的身体机能基本是从三十岁开始下降，十年没见了，如果徐遥的听力变为了零，杨韧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可是当他知道徐遥的耳朵没事，而是视力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时候，他就彻底崩溃了。
　　现下所有人都坐到了客厅里，三个大人两个小孩。
　　爱苏坐在小椅子上，几乎不动。杨亦潼坐不住，椅子好像长了刺，终于鼓足勇气站起来去磨杨韧，说想回家。
　　杨韧一大巴掌举起来，吓得杨亦潼立马跑回到小椅子上重新坐好，再也不敢说话。
　　客厅的气氛非常不好，杨亦潼能够感觉到，却无法明白缘由。
　　杨韧的脸色铁青，他多次强迫自己深呼吸，精力全用在了身上，不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缺氧。
　　老头坐在沙发的最左侧，眼睛里看着的是徐遥。
　　杨韧皱着眉头，终于开口：“百分之十的视力……能看到多少？”
　　老头摇头：“我也问过他，他不肯说。”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竟然也开始验证身份绑定手机了


第9章 9
　　（1）
　　纵使徐遥不说，杨韧也忘不了刚才他明明出现在徐遥的眼前，而他完全无法察觉的样子。
　　杨韧坐在沙发上，和老头两人说着徐遥的事情，而徐遥就坐在旁边，完全不了解身边的情况，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呢？杨韧有些好奇，却也没法打开他的心。
　　老头留他吃饭，杨韧拒绝了，带着儿子离开了徐家。
　　回去的路上连闯了两个红灯，每次急刹车产生的巨大惯性都把杨亦潼吓得小脸发白，他却也不敢哭，不敢叫。他从生下来就没有妈妈，所以小小年纪的他似乎比其他孩子早熟很多。
　　一路无话。
　　等上楼进了家门，杨亦潼见到奶奶，终于扑进了奶奶的怀里，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怎么回事？”杨韧的后妈当然见不得孙子哭，“杨韧，你又打孩子了？”
　　杨韧根本就不说话，扔下车钥匙，脱下皮鞋，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潼潼你跟奶奶说，你爸爸怎么了？”
　　杨亦潼把奶奶搂得更紧了，他的年龄再早熟，也不足以能够描述所发生的事情，便小声地说：“潼潼害怕……”
　　（2）
　　杨亦潼的奶奶是杨韧的后妈，很少有人能和后妈处的好，可这个中年女人却把这个原本要破散了的家规整的井井有条。
　　在杨韧很小的时候，老爸就和老妈离婚了，等到了自己这里，潼潼刚出生没多久，自己也和孩子妈分道扬镳。这个原本只有三个男人的不健全家庭因为杨韧后妈的到来才终于变得有了家的样子。
　　杨韧后妈人特别好，又热情开朗，她嫁过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妹妹康晓萌。那时候杨韧正好是青春期，他老爸还担心他容不下后妈，也没法和妹妹友好相处。
　　可是杨韧后妈特别有办法，不管做什么，都先紧着杨韧，还跟康晓萌说，之前这十多年杨韧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被老爸宠的日子，所以她要理解哥哥，让他慢慢适应多了妹妹的生活。
　　康晓萌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听了妈妈的话，从来都不和杨韧争宠，家里有好吃的，电视上有好节目，也都是杨韧先选。
　　可是唯独有一件事，康晓萌没有让着杨韧——她也喜欢徐遥。
　　（3）
　　就是在她的手指被戳了，杨韧带她去找徐遥治伤的时候。
　　上次是康晓萌陪哥哥去看牙，所以这已经是康晓萌第二次见徐遥了，回来以后她就一个劲儿地说徐遥真帅，徐遥真暖。
　　听在杨韧的耳朵里，觉得特别不爽，他趁康晓萌不注意的时候斜睨她，在心里偷偷地说：“还不如不带你去，手指头断了得了。”
　　那时候杨韧其实已经和徐遥好上了，他们谁都不是同性恋，只是碰巧喜欢上了对方而已。
　　杨韧做兼职的小公司离徐遥的医生宿舍并不远，每个周末他们都会见面，有时候一起去趟超市，有时候一起去看场电影，而大部分时间基本都是到徐遥家里，他们也不用时时刻刻说话，徐遥做手工的时候，杨韧就在一边看漫画。杨韧看电视剧的时候，徐遥就陪着他一块看。
　　那时候电视上几乎霸屏的电视剧是武林外传，杨韧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只要电视上播，他就坐那看，还不忘嘿嘿嘿地乐。
　　徐遥不做手工的时候，也会到沙发上来找他，跟着杨韧一块乐。杨韧突然发现，徐遥看电视剧时候的反应并不慢，也不会等笑点过去了才笑。他问徐遥怎么回事，是不是电视的声音比人说话的声音清楚。
　　徐遥咬着橘子瓣，一边笑一边指着电视屏幕：“有字幕啊。”
　　杨韧只得翻个白眼。
　　（4）
　　徐遥看电视或者看电影的时候特别专注，几乎是连眼睛都不会眨，有时候杨韧叫他，他没反应，索性去拍他，他也并不情愿去听杨韧在此刻说话。
　　慢慢地杨韧就了解了，徐遥需要看字幕，如果被他打岔了，丢掉了几句话，可能接下来的情节就不好理解了。所以后来，不管他们是在家里看电视，还是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杨韧都不会再打扰他。
　　之所以大部分的周末都到徐遥家里，是因为他家冰箱里总是有吃不完的、杨韧爱吃的食物。
　　徐遥似乎有强迫症，或者说是排列控。冰箱的每一层食物都是被按照种类码放整齐的。冷藏室里有一层蔬菜，一层酱料，还有一层放剩菜的都是由一个个透明的食物盒子排整齐的。冰箱门上以前有些牛奶，等杨韧来了以后，全换成了听装可乐。
　　他们吃的最多的基本就是火锅，但因为食材和酱料丰富，羊蝎子、海鲜、腊排骨。白肉、菌锅、酸汤鱼，几乎不用重样。尤其是天凉的时候，两人点着电磁炉，屋顶漫着热气，十分惬意。
　　杨韧那时候已经会抽烟和喝酒了，但是作为医生，徐遥很少有这些不良嗜好。所以不管火锅多香，杨韧都只能喝可乐，可是徐遥连碳酸饮料都不喝，这让他每次来的时候，只能在楼下小卖铺买些果汁或果茶，老板娘用和小孩儿说话的语气跟杨韧说话，弄得他特别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十年前小两口腻腻歪歪的样子，十年后有点苦逼了~


第10章 10
　　（1）
　　天越来越冷，晚上杨韧带儿子在外边玩，却打不到回家的车。因为两点距离近，杨韧接连在滴滴下单，都没有人肯接单。
　　“好不容易陪你出来玩一次吧，这么麻烦。”杨韧叨唠着，杨亦潼一向怕他，不敢接话，就被他领着一路往家的方向走。
　　杨韧脾气不好，经常不耐烦，不知道什么小事或者哪句话就能把他脾气点起来，所以在家里，尽管爷爷奶奶极力宠着杨亦潼，他也不敢惹爸爸。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是杨韧的心里却不是真的嫌孩子麻烦，见儿子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冷得有些发抖，还是很心疼的，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搂紧了，可能能暖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