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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你的那十年 完结+番外 (无仪宁死)


  贺知书抿唇转过了眼,他不能给艾子瑜太多期待,他总是该走的,长痛不如短痛,从没有希望总好过得到之后再失去好。
  贺知书早已经学聪明。
  楼外楼的醉虾最经典,艾子瑜运气好,预约到了靠窗的位子,能看到西湖的风景,外面天气不错,断桥上一如既往的人多。
  贺知书吃不了太多,他只专注看景,心里全是怀念。上学那会他和蒋文旭也常来西湖,下小雨的时候来,难得碰到雪天更要来,蒋文旭骑着自行车带着他,没有相机也不怕,蒋文旭总能找到最好的景色让贺知书入画。
  贺知书轻轻笑了,天气暖洋洋的,想想从前,竟好像日子一直都是这么顺遂着过下来的。都是闪着光的好日子。
  艾子瑜感觉到贺知书细微的变化,他就坐在贺知书对面,却连人家的回忆都无法打断。只能看着贺知书走神,阳光给他的睫毛都赘上金光,艾子瑜毫不怀疑,这一刻的贺知书满足又快乐。
  但幸福只存在于回忆,现实只是失望和冰凉。艾子瑜没有打断贺知书,哪怕是回忆,能让贺知书开心久一些也已经很好了。
  这样就很好了。


第五十章
  可回忆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做不到一别两宽相安无事。贺知书的心忽然绞着疼起来,就好像在为谁的苦难感同身受。
  2015年一月二日,北京下了大雪,比14年第一场雪早了九个多月。蒋文旭从医院出来,下台阶的时候狠狠崴了一下,景文忙扶住他。
  蒋文旭手里攥着的是几张薄薄的皱巴巴的检查单。
  张景文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并带出来的病检备份,冷冰冰的白纸黑字彻底撕碎了蒋文旭最后一点希望。
  蒋文旭把那几张纸紧紧压在胸口,挣开张景文自己往前走,他精神状态很差,整个人都是恍惚失神的状态。景文没能劝住他,亲眼看到高大强势的男人陡然跪在了雪地上,白茫茫的地面印了一片深刻的痕迹。
  蒋文旭红着眼,他并没有要哭的样子,也不起身,一把一把撕着那些病检,发狠的样子。他就像和什么黑暗邪恶的东西做斗争,但还是输了。蒋文旭看着那些细碎的纸屑,眼睛流露出脆弱和悲伤,他仰头看着一旁同样心情复杂的友人,勉强笑了一笑。
  他说:“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快扶我起来,每年第一场雪的时候,我都要和知书一起吃饺子的。”
  张景文眼圈忍不住红了,他轻叹:“文旭…你骗不过自己的。”
  报应来了,蒋文旭确实骗不过自己。他清醒着,这几年第一次这样清醒。他清晰的开始记起来那个雪天贺知书给自己打电话,语气小心又期待,他说:“下雪天该吃饺子,我给你包”,他说:“我想你了,你今天能回家吗?”,他说:“你戒指呢?…丢了就丢了吧,不是什么要紧东西”…
  蒋文旭怎么敢去想象,那个人怎么撑着熬着这样惨烈的一身病,孤零零的等自己回家。可那是贺知书啊。是自己曾经记着挂着爱进骨子里的人,最怕苦怕疼的一个人,合该被当成命宝贵的人。
  他缓缓举起已经被寒风吹的通红的一双手,这双手曾经和另一双手十指相扣,曾小心的拥抱过喜欢的人,也曾点燃激情细致爱抚。但后来变了,这双手给出过响亮的耳光,碰过其他的一些人,最后触到一切荒唐的休止符——那几张病检。
  张景文强硬的拽蒋文旭起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不要在这丢人现眼。做你都敢做了,早就该想到后果。就算他没有这样的病,他那种性子能继续忍你多久?!”
  贺知书并不是一事不中百事不容的性格,他绝不会因为别人一次对他的伤害和背叛就翻脸到毫无回旋的余地。可也有人知道,贺知书的性子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他几乎宠的你晕了头,让你看不清他的底线,他能一次次的容忍,一次次的被有意无意的伤害,可一旦累了或者被碰到底线,贺知书连道歉补偿的机会都不会再留。
  更何况,在贺知书最脆弱的时候,蒋文旭给他的仍只是伤害,和漫不经心的背离。
  哪怕是十年的温情厚爱,一朝离散,也不过是错过之后回想起来更深刻的痛楚。
  蒋文旭开始找人,公司都不上心了,他想把贺知书带回来,加倍的对他好,倾尽全部也要为他治好病。
  蒋文旭第一个查到的就是艾子瑜和艾子谦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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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艾子瑜对贺知书是真好,丝毫不比当年的蒋文旭差,毫不掩饰的深情和爱意。
  他给贺知书买手拿的小孩子玩的烟花,画图纸买材料给贺知书的猫做猫爬架,亲自动手开了块小园子为贺知书种花。
  艾子瑜并不是白费功夫,他已经成功的占了贺知书另一半的床——虽然枕头被子还是自带的,两人中间隔的缝儿能赛马。
  艾子瑜轻轻推开门,卧室留着一小团暖暖的橘色灯光,他走过去,贺知书正靠在床头看书。
  “看什么呢?”艾子瑜侧坐在床上,头向贺知书那里偏了偏。
  贺知书笑着把书页向艾子瑜倾了倾:“沈复的《浮生六记》。”
  艾子瑜向贺知书更紧的靠了靠,把头抵在了贺知书肩上,声音轻的有些恍惚:“昨晚我做噩梦了。”
  “怪不得昨晚被你吵醒,你梦里都在哭。”贺知书没有推开艾子瑜。
  艾子瑜怔了怔:“我很没出息吧?”他不想说他其实梦到了贺知书,一点点的远离他,变的那么遥远不可及,最后竟成一朵天边的云霞。
  贺知书合上书,还是宽慰道:“梦和事实都是相反的。”
  艾子瑜说:“知书,我联系好了上海的同学,你去治病,好不好?”
  在贺知书看来艾子瑜话题转变的十分突兀,却不知刚才那些都是铺垫。
  贺知书语气冷淡下来:“我不想治。”
  艾子瑜猛地抬头看进贺知书眼睛:“你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你是医生,治不治的好你心里没数吗?”贺知书拒绝和艾子瑜对视,微微扭过头。
  “不是一定治不好…”艾子瑜心头一疼,连话都吐不清楚。
  贺知书伸出手指,轻轻的恍惚的从艾子瑜脸部的轮廓摩挲过去,眼神温和:“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别逼我了。化疗很疼,输液的药物都有腐蚀性,从血管咬着开始疼,副作用一大把。骨髓穿刺也疼,血液透析很难受。你是真想让我最后一段日子都过不好,死之前还得被医院折磨的不人不鬼?”
  艾子瑜不是不知道,但仅仅是知道的感觉远远比不上从在乎的人口中清晰的一字一句吐出。他像是仅被语言凌迟,疼的撕心裂肺,疼的鲜血淋漓。可这些却和贺知书所承受的毫无可比之处,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不会知道到底有多疼。
  “不治…也很难受。”艾子瑜咬紧牙摇头,忍的是眼泪。
  “你陪我爬山的时候,二狗陪我在西湖散步的时候,小猫打着呼噜窝在我怀里的时候,我都没有难受过。”贺知书松松的拥了拥艾子瑜:“你最后再让让我。”
  “不行…”艾子瑜溃不成军,苟延残喘。
  “你能逼我去医院,能逼我化疗?能逼我吃药?能看着我不拔了管子?你就非要看我不得好死?”这话重了些,已经不似平常贺知书能吐出来的字。伤人。
  贺知书这辈子也不过就任性两回,第一次任性失了父母丢了家,第二次任性放弃了自己。
  “我爱你。”艾子瑜把头埋进贺知书颈项间。
  贺知书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灼烧着脖颈的皮肤,连着自己的心都疼起来。
  “如果有下辈子,我当个女孩儿,一定只等你。”贺知书开始哄人了。
  艾子瑜不抬头,小动物一样吭哧着喘气,弱弱道:“你是个男人我也要。”
  贺知书叹气:“两个男人在一起,太苦了。”
  艾子瑜把贺知书搂进怀里躺在床上:“下辈子我给你当媳妇,给你做家务养孩子。”他闭上灯,任眼泪横流,内心清楚失去已成必然。
  贺知书任艾子瑜拥了一夜。
  第二天艾子瑜起的早,他看着贺知书消瘦的侧脸,心头滞涩,匆匆狼狈而逃,生平第一次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艾子瑜坐在客厅走神,自己都不知道思绪飘在哪里,在想能带贺知书待哪儿玩,想怎么让他…在最后的日子快快乐乐。艾子瑜捂着头仰躺在沙发上,心疼如绞。
  突然门口有响动,急躁又不耐的动作,艾子瑜起身去看,正好看到艾子谦打开门进来。
  艾子谦穿一身黑色的商业版黑西服,头发一丝不苟的被发胶往后梳,高挺鼻梁上细金丝边框的平光眼镜折射出冷冷的光。这男人薄唇抿出个很冷淡的弧度,竟然是平常气急了的表情。
  “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打个电话我去接你。”艾子瑜凑过去,冷不丁却被狠狠甩了个耳光。
  “你他妈长能耐了?”艾子谦还不觉得解气。他疼弟弟的时候是真宝贝,生气起来也和艾子瑜他爸一样,下的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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